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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蛋哭包

第十章 鴻蒙初辟

壞蛋哭包 未月成霜 4536 2020-06-12 23:49:31

  “咚——咚。”

  總算是把藥草搗好了。

  黨有道這家伙每次都拐著彎兒地抱怨藥太少了,以至于她隨便在他身上抹兩下就完事,是以十分擔憂療效。

  他見宋珈停下了動作,坐起身來。

  “讓本皇看看,這次藥夠不夠?!秉h有道一副領(lǐng)導(dǎo)視察的模樣,神色認真地湊上前,扒開宋珈拿著藥杵的手。

  藥缽里頭盛著比平日多一倍的藥。

  他微笑點頭,然后把衣領(lǐng)一解,熟練地躺在宋珈跟前,好整以暇地等她上藥。

  “……黨有道,你傷的是肚皮,不是手臂,你自己動動手不行嗎?”

  “本皇躺著上藥便看不見傷口,下手不準。而坐著上藥……藥不都就淌下去了嗎?”他無辜地看著她。

  “……”

  于是宋珈還是呼哧呼哧地給魔皇大人上起藥來。雖然已經(jīng)給他上過數(shù)不清多少次藥了,但讓她完全心態(tài)平衡地撫摸異性的身體,她還是做不到。

  是以將藥抹完以后,她依舊羞紅了一張臉。

  看她收拾工具就要離開,還癱在地上的黨有道叫住了她:“宋珈,等等。”

  “什么?”

  “本皇覺得臉上有什么東西,感覺很疼……”配合這句話,他還像模像樣、慌里慌張地摸起自己的臉來。

  “什么什么東西,我剛剛看著沒有啊?!彪m然這么說,宋珈還是走了回去。

  她把工具放在一邊,俯下身來觀察黨有道的臉。

  皺著眉頭左摸摸右摸摸,實在沒發(fā)現(xiàn)任何腫塊和傷口,宋珈覺得她又被眼前這家伙擺了一道。正要罵他兩句,結(jié)果卻對上了黨有道盛滿柔情的雙眸。

  鬼使神差,她并沒有抽身便走,而是慢慢閉上了眼睛。接著,她便感受到一個冰冰涼的觸感印在了她的額頭、鼻尖,最后是她的唇瓣。

  心臟燃燒起來,緊接著便是全身變得無比灼熱。

  宋珈難受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冥河底部,周身因為被撕扯啃噬而疼痛難忍。而除了如同利刃一般滑過的鬼魂之外,包裹著她的,是無盡的黑暗。

  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她傷痕累累、漫無目的地游走在無限虛空之中。

  “又是你?你就是天天在這里等,也等不到那個人?!币坏兰怃J的女聲出現(xiàn)在她的耳畔。

  “……你是不是認錯鬼了,我剛剛才掉到這里頭來……”

  “咦?是嗎是嗎?你和那人怎么長得這般相似?”聲音轉(zhuǎn)到前頭來,原來是一個小狐妖化作的鬼,不過只??沼幸粡埬樀墓庥傲耍啊氵@么一說,還真是,你是個女娃,而那個人是個男娃……”

  “長得相似……和我?”

  “可不是,都是臉蛋慘白慘白的……”

  “……”宋珈覺得現(xiàn)在隨便撈一只鬼都是一張墻灰似的臉。

  “哎呀!我真是笨呀,明明有個這么明顯的區(qū)別,我愣是沒看出來。他的眼睛是紅色的,像血一樣,配上他那副冷漠的神情,真是嚇死個人!”說到“血”字的時候,她還特意拉長了聲線以示強調(diào)。

  “……不僅眼睛是紅色的,或許相貌還挺出眾。”

  “嗯……你猜對了……咦,你要去哪?”狐妖發(fā)現(xiàn)自己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就已經(jīng)走到幾米開外去了。

  ……就是掘地三尺,她也要把黨有道從河底泥里挖出來。

  鬼魂繼續(xù)蠶食著她的身體,貪婪地欲把她變成和他們一樣的同類。宋珈在暴風(fēng)雪一般刮過的鬼魂中四處尋找魔皇的身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地消失。

  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

  居然是祟縉。

  “……兔子?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會也……”

  祟縉只是搖搖頭,笑著不說話,指了指宋珈的胸口。

  她順著祟縉的指尖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胸口上已然掛著一條鑲著黑玉的項鏈。

  宋珈還是沒搞懂:“就為了把這條項鏈還給我?”

  兔子還是搖頭,輕輕道:“我把我自己裝進去了。你還記不得,我跟你承諾過,我會永遠追著你不放?!?p>  聽及此言,宋珈才意識到祟縉的身體近乎透明,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兔子,你到底對你自己做了什么?”

  “宋珈,這個問題,你應(yīng)該最明白,不是嗎?”

  那時,他們從鬧哄哄的戲院里走出來,背后傳來擊鼓報幕聲,而宋珈則問了他那個問題,關(guān)于值不值得的問題。

  “我現(xiàn)在在做的,無非是一件很值得的事?!?p>  “……你……”

  她堅持了這么久,被佛子逼入墻角的時候沒哭,被鬼魂啃噬得疼痛難忍也沒哭,可不知為何,現(xiàn)在卻淚如雨下。

  祟縉走上前,輕柔地吻上她的額頭。

  伴隨著這一吻,宋珈被撕扯得七零八碎的身體逐漸復(fù)歸原位,而兔子卻漸漸地消散、隱沒,直至徹底消失。

  “兔子……不……不要……”

  然而縱使她再如何泣不成聲,她都再也抓不住為她殞身的兔子的七魂六魄了。

  胸口的黑玉,也隨祟縉腳步而去,化作點點的星光融入黑暗之中,她用手去追,卻什么也沒追到。

  這些飄散的星光好像灼傷了四處亂飛的鬼魂似的,它們突然把自己嚎叫提升了數(shù)個分貝,并且跟瘋了一般橫沖直撞起來,即使光點已經(jīng)完全消失,這些吵鬧的魂魄依舊沒有消停的趨勢,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不對……不對……”

  她抹干眼淚,聽見不知從哪里傳來了地動山搖的悶響,剛剛還一片死寂的河底,現(xiàn)在忽然猛烈地震顫起來。

  原來這些鬼魂并非是因為那些小小光點而擔驚受怕,而是源于某個更為強悍可怖的東西。

  宋珈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如此大的動靜,結(jié)果差點被飛過來的鬼魂給直直撞倒。她幾乎沒法往前挪動一步,只好放低中心靠近地面,蹲伏在河底,靜靜等待風(fēng)波過去。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破開河面直射下來,伴隨著巨物移動的聲響,宋珈目瞪口呆地看見冥河正從正中央被切開,那些在黑暗中兇神惡煞的鬼面經(jīng)由光芒的照射一個個變得愁眉苦臉、痛不欲生。

  被切成兩半的冥河像兩頭巨象一般緩緩移動開來,暴露出一大片越來越寬廣的河床。河床之上,便橫亙著奈何橋。

  宋珈原本浸泡在冥河水中,隨著水體的挪動,她現(xiàn)在暴露在了干涸的河床之上。

  此時,又一道光芒直射入冥界的天空。不同于最開始的自然光,這是一道紅色的光芒,活像一根血柱插入天穹,亮得刺眼。

  而站在柱子頂端的,是一個宋珈如何聯(lián)想都聯(lián)想不到的人。

  黨有道套著一身被鬼魂撕扯殆盡的破衣爛衫,披散著一頭狂亂的黑發(fā),立在血柱的末端。

  平日里看慣了他軟乎乎慫包的模樣,現(xiàn)在的樣子反倒讓宋珈感到有些陌生。

  不過好在,黨有道還沒被鬼魂們吞吃入腹。

  聽聞到如此之大的動靜,閻羅王率眾鬼兵急急趕來??v是他這樣活了成千上萬年的一介鬼王,看到冥河被從中分開的場景,還是差點驚掉下巴。

  “……你到底是誰?你,你要干什么?”鬼王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質(zhì)問黨有道。

  “本皇只不過……是一只鬼?!?p>  “……原來如此?!蹦馨掩ず又苯臃珠_,并且自稱本皇,世間約莫也就只有一人。

  “本皇想見一個人,但是待在這條河里怎么等都等不到,所以就憑一己之力出來了。”這句話雖然是正兒八經(jīng)被說出來的,但怎么聽怎么有點賤賤的,可能是黨有道重讀了“一己之力”四個字所致,“希望鬼王能給放個行?!?p>  “哼……本王早就聽說魔皇隕落,遲遲不在地府見到魔皇英姿,原來是躲到冥河里頭來休養(yǎng)生息了?!?p>  這話里莫名地透出一股陰陽怪氣。

  “鬼王話里有話,意有所指,本皇聽得出來。但是,本皇的確既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也沒有躲在哪里籌謀什么?!秉h有道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被如此對待。

  在暗無天日的時光里,他除了等待便是等待,眼光在奈何橋上反復(fù)逡巡,卻始終看不到她的身影。他的愿望很簡單,就只是“見”而已,能說上話或許都是奢求。

  他也不想把好好一條河給掰開,可是,他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又找不到她的所在。

  “再重復(fù)一下,本皇要求不多,就只是想見一個人,僅此而已。”

  不論是奈何橋上的亡靈或者橋頭的老婆婆,還是冥河底的冤魂,此時都目不轉(zhuǎn)睛地觀賞著這場奇幻而怪誕的對質(zhì)。

  一位男子分開冥河只要求見人一面,對面是浩浩蕩蕩的陰司鬼兵。

  一方安然自若,而另一方屏氣斂息。

  雙方之間仿佛拉開一條死寂的弦,這根緊繃的弦最后由閻羅王一舉挑斷:“魔皇說笑了,這么一丁點大的要求,無異于一條亡魂希望實現(xiàn)自己的遺愿,本王怎會苛刻到連這點心愿都不幫人實現(xiàn)?”

  “……”宋珈深覺這閻羅王一說話就讓人頗為來氣。

  可他倒是言出必行說到做到,話音剛落便大手一揮,讓鬼兵給魔皇讓了一條出路。

  “多謝?!秉h有道氣勢一下子軟了下來,拔腳便往外飛去。

  忽然,一聲慘叫聲傳來。

  本以為事情已經(jīng)告一段落、分分各歸其位的眾人聞聲又忍不住朝天上看去,只見一只鬼兵身首異處、墜入冥河,而沒飛多遠的魔皇恰恰停在事發(fā)地,臉色難懂。

  大家都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但皮皮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閻羅王前腳放黨有道離開,后腳便暗使陰招、以手下一條小命為代價嫁禍于人。

  果不其然,鬼王把握好了節(jié)奏,一待眾鬼兵發(fā)生騷動,他便扭曲了剛剛還和顏悅色的神情,以一副“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憤恨表情罵道:“魔皇,本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的要求,而你卻僅僅因為一個小小鬼兵不小心當了你的道而痛下殺手,是不是太不講理了?”

  “……本皇,真的,什么都沒做。”黨有道雙眼緊閉,仿佛在強忍著情緒。

  “破開了我冥界冥河不說,還肆意蹂躪我冥界生靈,魔皇,本王今天就是個死,也要將你就地正法!”

  閻羅王狡猾地先發(fā)制人,讓黨有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了顯得他心虛,留下來只有動手才有活路。

  但是動手的話,不就印證了鬼王的謊言么?

  要是他再蠻橫一點,便可完全不在意鬼王的栽贓嫁禍、直接甩手走人,可是,他是黨有道。

  他選擇留下,聽候處置。

  宋珈蹲在底下,覺得能給黨有道急死。原來這家伙次次被人揍被人打都是這么得出來的。

  黨有道三下五除二就被區(qū)區(qū)鬼兵制服,明明臉上滿是屈辱和不甘,卻死都不開口解釋,也死都不回手反擊。

  難以置信就是他這個慫包,剛剛憑一己之力將整條冥河劈成了兩半。

  許是耳邊冥河震耳欲聾的轟鳴震得她胃液翻騰,心底一股無名火忽地冒了起來,宋珈猛提一口氣,飛至鬼王頭頂,二話沒說就給了他一腳順帶幾個大嘴巴子。

  閻羅王被這從天而降的幾下打蒙了。他晃晃頭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正在和鬼兵打作一團,企圖把魔皇從桎梏中拉出來。

  宋珈空有打架的氣勢,卻沒有足夠的實力,是以她十分珍惜每一次對手露出的破綻,最后終于在還沒被打趴前順利拉住了被鉗制的黨有道的手、一口氣將其拽出了束縛。

  手心忽然變得很溫暖。

  黨有道順著感覺看去,看見一張氣鼓鼓但是倔強異常的臉。一看見她的臉,他便感到甚是心安。

  “宋珈?你怎么來了。”他趁機回握住她的手。

  “……我要是不來,你就又要被打哭了。”

  “……”

  閻羅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zhuǎn),連到手的魔皇都能搞丟,氣得毛發(fā)倒立。

  “好,好,一個魔皇不夠,又來一個妖女,你們兩個今天哪個都別想走?!?p>  說著,他嘴唇快速地蠕動起來,召喚出了各路牛鬼蛇神,就像一個兵器收藏家一口氣把所有武器全給扔了出來。事到如此,就真不能稱之為厲害了,只能稱之為頗為失態(tài)。

  “如此過分地以多欺少,閻羅王恐怕是世間最寬宏大量、最正大光明的人了?!彼午炖湫Φ馈?p>  不知道為什么,平常連一句指責(zé)都要斟酌半天的她,只要一和黨有道待在一起,就會把所有的友好和委婉拋到九霄云外……

  鬼王惱羞成怒,怒吼了一聲,便指揮著他召喚出來的那堆妖魔鬼怪朝宋珈撲去。

  以為和某人待在一起的結(jié)局還是會被揍,結(jié)果宋珈閉眼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拳打腳踢的降臨。

  一睜開眼便看見黨有道擋在她的面前,一只手依舊緊緊握住她的手,而另一只手則抬在胸前。

  要不是場景很肅殺很殘酷,黨有道這個姿勢會很像要舉起一杯酒來喝。然而他剛剛恰恰是靠一個這樣的動作,讓鬼王的所有法寶在瞬息之間灰飛煙滅。

  沒有人看清那一瞬發(fā)生了些什么,那些怪物像是憑空蒸發(fā)一樣消失不見,連鬼哭狼嚎都是戛然而止。

  此時的魔皇像是從沉睡中覺醒了一般,一掃先前的沉悶?zāi)驹G,雙目紅光大盛,神情陰鷙狠厲,一副勢必要和鬼王斗爭到底的架勢。

  “……黨有道,黨有道,你還好嗎?”頭發(fā)都豎起來了。

  “乖乖站在我身后。這次,我不會再哭了。”他說道。

未月成霜

寫完——哎!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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