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們將小偷送進了警察局。
從警察局出來后,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
兩人沉默地并排走著,盧頌頎微微低頭看她,只能看到她瘦得很有骨感精致的側(cè)臉,燈光照著她的劉海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悲喜。
“后悔嗎?”盧頌頎問她。
“后悔什么?”陸笙雙手插著口袋走著,頭微低看著路,沒有抬頭看他。
“明明是見義勇為,卻被指責成小偷。你后悔剛剛出手了嗎?”
明明是她出手相助,卻總是被誤解,甚至千夫所指。
上次是,這次也是。
“哪有什么后不后悔?”陸笙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皎潔的月亮,“我只知道,如果場景再現(xiàn),我依舊會選擇出手?!?p> 有些選擇是一瞬間的事情,與結(jié)果無關(guān)。
他終于看清了她的表情,雖然不喜不悲,但眼睛里亮著光。
他知道,即使是再來一次,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制止那個小偷。
這也是他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他記得高中的時候的一次周末學校放假。
陸笙每次放假都在教室靜靜地坐一會兒,等其他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走出校門。
那一次盧頌頎剛好要回宿舍收拾東西,所以走得也比較晚,他走出校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走在他前面不遠處的陸笙。
鬼使神差地,盧頌頎的腳步不自覺地朝她走的方向跟了過去。
不遠不近,距離剛好。
前面的陸笙雙耳塞著耳機,孤獨又悠閑地踱著步穿行在大街小巷。
那時候夕陽正好,天邊染著童話一般美好的火燒云。
本來學校附近的學生也散得差不多了,街道又開始安靜了下來。
火燒云暖黃的光里,正個世界都變得祥和而美好。
陸笙就這樣一邊踩著夕陽中自己被拉長的影子,一邊聽著歌走回家。
但是街邊拐角的一個小巷里的一陣嘈雜聲打破了這份安和。
陸笙蹙著眉朝巷子里望去,就看見幾個染著紅毛黃毛的社會小青年堵在巷角里。
里面?zhèn)鱽硪坏榔锲獾穆曇簦骸靶∑坪?,告訴你,這一片都歸我們管,要想今后能安全通行這一塊兒,最好就交點保護費!要不然……呵!我們幾個就不能保證你今天回去是缺條胳膊還是少只腳了。”
隨后,角落里又傳出來一個男孩顫顫巍巍的的聲音,帶著哭腔:“要……要交多少……”
“哼!多少?”旁邊的黃毛將那小男生一把推到墻上:“當然是有多少要多少!快點!把身上的錢全拿出來!”
里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翻包的聲音,然后那小男生微弱顫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只有50塊,這真的是我全部的錢了……”
為首的紅毛一把搶過那五十塊錢,捻在手中搓了搓,又推了一把那個小男生:“就五十塊?我們一餐的酒錢都不夠!”
紅毛咧著嘴歪了歪脖子道:“這樣吧,下周這個時候拿200塊錢來這里,不許告訴別人,要不然……呵!你就等著瞧吧!”
紅毛說著在那小男生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紅毛還想繼續(xù)扇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道清冷的女聲:“我也要從這兒過,是不是說我也要交保護費,嗯?”
突然遇到語氣不善的聲音打斷,紅毛攜一干小嘍嘍面色兇狠地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巷口站著一個長相清純的女生,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們。
紅毛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猥瑣地笑道:“你這小丫頭片子也敢多管閑事?怎么?你們認識?既然你這么識好歹,保護費就不用交了,不過……你得留下來陪我們兄弟幾個玩玩~”
說完還一臉色瞇瞇地看著她。
“好啊,那就陪你們玩玩?!标戵蠈⒓缟媳持臅绞稚希S手一丟,丟到了旁邊的地上。
陸笙同時還順手脫了外套。
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的盧頌頎心里一急,差點就沖了上來。
那群小混混看到她這么識相主動地脫了外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同時又熱血沸騰。
畢竟這個女生張的是真的很好看。
看著陸笙一步步向他們走來,為首的紅毛伸手將一干小弟攬在后面,意思很明顯:“讓我先來?!?p> 紅毛磨拳擦掌的靠近陸笙,沒想到陸笙一拳揮向他的臉,再一腳將他踢飛。
一干小弟沒想到劇情翻轉(zhuǎn)得怎么快,見紅毛被打趴在地,立馬掄起拳頭朝陸笙圍了上來。
兩分鐘之后。
一群小混混東倒西歪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哀嚎著。
唯一站立在中間的女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冷冷道:“告訴你們,這片歸我管,以后再讓我看到你們在我的地盤上收保護費,呵,就不是今天這點皮外傷這么簡單了,滾!”
“是!是!是!我們這就滾。”為首的紅毛麻利的爬了起來,領(lǐng)著一干小弟麻利地滾了。
“站??!”陸笙清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已經(jīng)跑出幾步的紅毛腳步一頓,一臉惶恐地回過頭看她。
媽呀,這女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打起架來那叫一個狠啊!
惹不起啊惹不起!
陸笙撿起地上的外套慢條斯理地穿好,又拎起地上的書包單肩跨在肩上。
她一步步朝紅毛走去。
她每靠近一步,紅毛的心就顫一顫。
陸笙在他面前站定,然后……
慢慢地伸出一直細白的手,向他攤開手掌。
“?”紅毛不明所以。
“錢?!标戵暇従復鲁鲆粋€字。
紅毛一個激靈明白過來,立馬將兜里的錢全都掏了出來放在手里,雙手奉上給她。
陸笙低頭看了看紅毛手里的錢,伸手挑出了剛剛他從那個小男生那里搶過來的那張被抓得皺巴巴的50塊錢,手一揮:“好了,滾吧。”
紅毛一陣錯愕,但還是麻利地收回錢溜了。
陸笙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向那個小男生,想要將錢還給那個小男生,但是那個小男生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懼意。
估計是聽到她剛剛說那句“這片歸我管”的話,心里已經(jīng)將她和那群人歸在了一類。
那個男生左右看了看,抓著書包的手緊了緊,找準時機,他突然邁開腿挨著墻,離陸笙遠遠的跑出了巷子,仿佛她是洪水猛獸,頭也不回地跑了。
至始至終,連句謝謝都沒有。
夕陽的余暉照進巷子里,柔柔地打在她的側(cè)臉上,她清秀的臉一半沒入黑暗,一半被夕陽打亮,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著小男生跑走的方向,手里還舉著那張皺巴巴的五十塊錢。
盧頌頎遠遠地看著,心里莫名的有些被刺痛。
他想,他應(yīng)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吧。
這個倔強又善良的女孩。
其實她這么對那群小混混說是為了恐嚇他們,讓他們覺得這一片又道上的人霸著,以后這些小混混就不敢再來找那個小男孩的麻煩了。
如果她不這么說的話,下周的這個時候,那個小男孩還是會被堵,說不定還會被報復性地打得更慘。
而那個小男孩卻誤會了她,覺得她跟那群小混混是一樣的人,都會找他要保護費,甚至還會打他。
所以他跑了,連句謝謝都沒有說。
所以做個好人有多難,陸笙比其他人都更深有體會。
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袖手旁觀?她做不到。
她還記得高一的時候居然任了班里的語文課代表。
她一向不喜歡管班上的閑事,所以并不是因為她想當語文課代表,而是……
高一的新生剛來到高中,對一切事物都還不熟悉,所以班干和課代表競選那天,大家都有些扭捏不積極。
競選的時間是下午最后一節(jié),年輕溫柔的班主任在班里宣傳了半天才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上去競選。
一直拖到了快下課,那么多職位中,就剩語文課代表的職位沒有人上去競選了。
語文課代表這個職位懸空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班里的男生比較多,自然對語文課代表的職位不感興趣。
另一方面,從軍訓結(jié)束到競選班干和課代表的那天,他們班才上了一節(jié)語文課。大家都覺得語文老師看起來比較嚴厲,挺不好相處的樣子,所以自然語文課代表的職位也就落空了。
班主任一直猛勁兒地慫恿同學們上去競選語文課代表:“其實語文老師人很好的,當語文老師的課代表能跟語文老師有更多的溝通和接觸,語文成績也會提升地更快哦!”
還有三分鐘就要放學了,但還是沒有人上臺競選。
年輕的班主任站在臺上,掃了臺下一圈,但還是沒有人上去競選,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同學們互相觀望著,期待能有同學能站出來勇敢地擔下這個重任救救場。
突然,有人站了起來,是個女生,只見她表情淡然地走上講臺,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大家好,我想競選語文課代表?!?p> 然后從講臺上挑了根粉筆轉(zhuǎn)身在黑板上語文課代表一欄填下了她的名字:陸笙。
然后全場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但在她走下講臺走回位置的時候,卻聽到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對她同桌說:“什么嘛,這么敷衍!”
她神色如常,置若寡聞地走回座位。
坐在陸笙后面的盧頌頎也聽到了,他放在書上的手不覺間握成了拳。
明明是她上去解了圍,但還是有人在下面說她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