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說溫宇哥也是從一位深山老者那兒學來的,那老者修為頗高,溫宇哥請了多次都請不來,沒辦法只能去那里學,那地方距寒荒城不遠,你聽說過嗎?”
司徒溫言鋪展畫紙,準備作畫。
“我每日只在逐蒲院,外界的是非倒不多知”。
“罷了,不過我只學到了皮毛,甚是可惜”。
“皮毛便已讓人感嘆,可見那老者真是值得拜訪的”。
司徒溫言走到窗邊,細雨仍舊下起來,沒有停下的意思,窗外的竹子倒青翠得可愛,被微雨籠上一層煙霧,有著隱士的向往。
“可惜”。
“為何?”
“那老者被人暗殺,卻拼盡半生修為結(jié)了一個結(jié)界,護的是何人至今無人知曉”。
“沒有再去查看嗎?”
“那結(jié)界說來奇怪,那座山像是消失了般,蹤跡全無”。
“可見那人對老者來說很是重要了”。
“能讓他用生命去守護的人,看來那人不光對老者重要,對其他事也一定是重要的”。
司徒溫言若有所思。
素語望著窗邊的司徒溫言,暗紅色蟒袍將人襯得陰森,和窗外青翠的竹子對比起來,不禁悚然。
司徒溫宇在世時,司徒溫言只想逍遙快活,在江湖間瀟灑人生,奈何司徒溫宇英年早逝,不到三十歲就患病,那病說也奇怪,任意一個大夫都只說是平常的風寒,可寒氣久久不散,終究在一個長夜與世長辭,每一個近身的人都說尸體寒冷異常,像要把人凍成冰塊。
于是司徒溫言便成了第二任太子,本只是身體羸弱的他在被封太子第二年也出現(xiàn)了同樣的情況,寒氣郁積在體內(nèi)無法消散,時年二十五歲。于是開始流傳:九州城的太子活不過三十歲。
每個人對死亡的看法不一樣,對司徒溫宇來說,死亡是一件或早或晚的幸事,至少不用再受折磨,但司徒溫言卻有著不舍,渴望著生。
“不說了,你覺得這幅畫怎么樣?送予你可好?”
司徒溫言笑著重又走到書桌旁,帶來一股窗邊的涼氣,素語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自然是好的,多謝太子”。
長風將畫收好雙手遞于素語。
“素語告辭”。
司徒溫言微笑著點頭。
“看來太子妃也不知道什么”。
長風給司徒溫言換上便服。
“太子妃絕對不是一般人,現(xiàn)在這樣說還為時尚早”。
“太子看出什么來了?”
“寒荒城最近幾十年為什么能發(fā)展的這么迅速,你以為只是培養(yǎng)了千冰司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女人嗎?連這九州皇城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她們很可能已經(jīng)了然于胸”。
“需要派人跟著太子妃嗎?”
“不用,那如冰也不是等閑之輩”。
“是,太子”。
雖然從康壽宮到太子書房一路上都有連廊,可偏偏書房到含章殿有一段路沒有遮掩的地方,素語不得不淋著雨,雨雖不大,終究還是打濕了雙肩。
“主子,王后沒有吩咐侍女送你來嗎?”
“我從書房來的”。
如冰大吃一驚,手中的熱茶一不小心便灑在了手上,手背頓時紅了起來。
“主子去那兒做什么?”
“沒什么,太子贈了我一幅畫,你來看看”。
如冰將茶水放到一旁,素語早已將畫鋪展開來。
“你覺得這畫兒怎么樣?”
如冰看著素語滿面的笑,這似乎是這一個月來素語笑得最開心的時候,眉眼都洋溢著幸福,如冰卻是滿心的不忍。他相信素語能看出來,這畫中女子雖是素語的模樣,神韻氣質(zhì)卻差了不止一點。
“主子,恕如冰直言,這畫像……”
“收起來吧”。
素語嘆了一口氣,坐在榻上,端起熱茶,茶色極淺,清幽的熱氣讓素語在這秋雨中感到了絲絲暖意。
“如冰,你可知前太子?”
“主子為何問起他來?”
“聽說他畫藝高超?”
“是,師從一位深山老者,可那老者也在不久前被人暗殺”。
“被何人暗殺?”
“江湖暗殺哪有什么緣由,不過是這皇城之中貪欲過剩,便有了皇城外的腥風血雨”。
如冰雖不經(jīng)意回答著,心中卻對這個太子警覺起來,她隱隱感到,這太子絕不是等死之人。
“那老者所居之地距寒荒城不遠?”
“不過百里”。
“千冰司是否能知道些什么呢?”
“主子,在這皇城之中,我們是斷不能向城主要消息的”。
“我只想幫幫太子”。
“主子!”
如冰像是哀求,她希望眼前這個一顰一笑都仿若陽光的女子,能看清楚司徒溫言絕不是他想象之中的人,一個女人在一絲一毫都不了解一個男人之時,便把自己完全交托與他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
“如冰,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愛我,可我還是想試一試,萬一他能愛上我呢?就算不能跟他一起白頭,就像絮綺姐姐一樣也可以啊,我可以為了他而死,我可以的,只要他能給我一絲絲的好,我真的可以的”。
素語近乎瘋狂,她看著如冰,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眼中滲出的淚珠讓人心疼。如冰緊緊抱住素語,好讓素語有個依靠。素語不知道,她每次的傷心都能讓眼前這個人立馬沖到書房,將那人一劍封喉。畢竟她選擇從千冰司出來,并且自毀容貌,只是為了能保護這個僅一面之緣卻讓她不能忘卻的人兒。
那時素語剛到逐蒲院不久,雖樣貌比她人出挑了不知幾倍,但終究是個孩子,免不了淘氣。嬤嬤一個沒看住就溜出了逐蒲院,恰巧碰到如冰,撞了個滿懷。
“呀,你是誰呀?走路不長眼嗎?”
如冰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扯扯衣服,抬頭便看到這個小素語,登時便愣住了,只覺得呆呆看著就好。素語不熟練的作揖道歉,怕嬤嬤追上,接著往前跑。
“你去哪兒?”
如冰連忙追上去。
“你站住別動,我想再看看你”。
“嬤嬤不是說過寒荒城沒有男子嗎?你是怎么進來的?”
“你別管我是怎么進來的,讓我仔細再瞧瞧你”。
如冰抓住素語的肩膀讓她站好,把素語嚇得直哭。
“你別哭你別哭,我不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