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致偷偷打量起旁邊這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不僅衣著華貴,身上的玉佩掛墜也不像是凡品,一張臉白凈俊秀,眉眼也生的很是好看。
最重要的一點是,包括衡致在內的,擁華鎮(zhèn)上來往的人哪個不是行色匆匆,神色間都有旅途帶來的疲憊,這位公子卻看起來十分氣定神閑。
他發(fā)現衡致在打量他,微笑著朝衡致行了一禮:“小姑娘,不好意思,看來這房間是我的了。”
衡致再一看掌柜,掌柜把她的銀子默默推了回來,那塊靈石早就被他緊緊攥在手里了,掌柜滿臉笑容地把寫著房間號數的木牌交給那公子:“這是公子您的房間,地字號十二號,請您過目?!?p> 轉頭看見衡致,掌柜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小姑娘,現在最后一間房間已經租給這位公子了,你看你要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衡致盯著掌柜看了一會,斗笠下的一雙眼睛烏黑發(fā)亮,只看得掌柜后背發(fā)毛才肯罷休。
那有錢公子卻在她踏出門檻的時候出聲叫住她:“小姑娘,你這樣下去是找不著住處的,我看這家客棧在招跑堂伙計,留給伙計住的房間還是有的,不如就在這里做個工,這一年的花銷也就夠了?!?p> 衡致聽得清楚,但卻沒有放在心上,她回頭沖有錢公子留下一句“不勞您費心,謝謝了”就走了。
莫名其妙。
衡致掂量著自己包里的銀兩,她的積蓄不算少,這一年再怎么奢侈都夠用的,怎么可能會淪落到去做客?;镉嫷牡夭?。
她把有錢公子古怪的勸告拋在腦后,專心致志地去找下一家客棧了。
擁華鎮(zhèn)的客棧數量很多,接近百間,擁華鎮(zhèn)并不是個單純的小鎮(zhèn),再往下任由其發(fā)展一兩百年,估計就能趕上小城的規(guī)模了,為了應對從四面八方趕來寶華的人群,擁華鎮(zhèn)三分之二的店面都用來做了客棧,民居與客棧一體,每條街上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兩層客棧小樓。
但即便如此,客棧房間依舊是供不應求,一旦接近集英大典,擁華鎮(zhèn)上就如同旅游景點迎來了旺季一般,客棧間間住滿,要想找到一間房間那是十分艱難的事情。
衡致在幾條街上轉悠了半天,找到一條相對偏僻的小街,剛走進去不到兩三步,一個男子從她身邊經過,狠狠地撞上衡致的肩膀,力道之大讓衡致被撞倒在地,斗笠包袱摔在地上,她意識到了不對但根本來不及反應,那人迅速的撿起衡致裝著銀兩和衣物的包袱,拔腿就跑,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衡致的視野里。
衡致坐在地上一身塵土,整個人都傻了。
旁邊有目睹了經過的婦人高聲尖叫:“抓——賊——?。。?!”
好心的大娘把衡致扶起來,關切問道:“小姑娘,沒事吧?”
衡致身上有幾處擦傷,但都不是很嚴重,她揉了揉被撞得疼得發(fā)麻的肩膀,連聲說沒事,又望著那賊消失的方向感嘆道:“倒霉,連這種仙門大派腳底下,也會有這種當街搶劫的小賊?!?p> 剛剛鬧出的動靜不小,衡致身邊圍了一群人,但事發(fā)突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那男子的長相,也沒人追上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小賊,這些人聽見被搶錢的小姑娘這么感嘆,都紛紛搖頭。
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率先開了口,拐杖一抬指著一衡山上的仙門:“孩子,雖然擁華鎮(zhèn)是在寶華仙門腳下,但仙門宗派不是普度眾生的慈悲神仙,平時幫著鎮(zhèn)子不受邪魔外道侵犯也就夠了,這種小事,仙師們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出手的?!?p> 旁邊的人連連應和:“是啊,除了集英大典,仙師們連鎮(zhèn)子上都很少來,那么大的門派,哪里有閑工夫再來管鎮(zhèn)子上的事情?!?p> “鎮(zhèn)子上毛賊也少,眼下是大典快到了,哪里來的人都有,總有那么幾個手腳不干凈的。”
“......”
衡致聽了半天,最后只能自認倒霉,一身空空的回到當初那個客棧。
她心中無比后悔,看來是遇上高人了。
客棧掌柜剛剛把那塊靈石裝進柜子里鎖好,轉頭就看見衡致出現在客棧門口。
他有點心虛,臉上揣著笑刻意討好道:“小姑娘,我們這里真的沒有房間了?!?p> 衡致摘掉斗笠,露出一張白凈的臉,但臉頰處一道細小的刮傷分外顯眼,她對老板說:“掌柜,聽說你這里在招伙計,你看我行嗎,我能學,會干活,月銀少點沒關系,但要包吃包住?!?p> 掌柜上下打量了衡致一眼,這姑娘年紀小身材也瘦小,看起來不像是會干活的樣子,衣服做工不賴估計以前是個大戶人家的嬌小姐,這樣的伙計招來也沒什么用,指不定會給他添亂,唯一好處就是這姑娘長得不錯,放在客棧里看著賞心悅目。
他收起討好的笑容,剛準備開口拒絕,原本坐在大堂里喝茶的貴客公子突然就發(fā)了話。
“掌柜,你就收下她吧,這姑娘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沒用,日后會有用得著的地方的?!?p> 客棧掌柜剛剛親眼目睹了他勸這姑娘留在這里,也把他那一番話聽得清楚明白,當時那姑娘不信,現在不僅人回來了,身上背著的包袱也沒了,還一身塵土臉上帶著擦傷,掌柜在擁華鎮(zhèn)住了幾十年,一看就知道,這姑娘肯定是被人搶錢了。
掌柜同情了一下衡致,又對這公子的能力大為驚嘆,未卜先知,這已經快要達到仙人的境界了。
自此,他對貴客公子說的話深信不疑,連連點頭道:“那好,我就按公子所說的,留下她就是?!庇只仡^來對衡致說,“這樣,姑娘你報一下名字和年紀,就在我這家東??蜅W鲆荒甑幕镉?,伙計住的房間就在一樓的那頭,月銀是五兩銀子,姑娘你看怎么樣?”
衡致換算了一下擁華鎮(zhèn)的物價,月銀少了點但好歹包吃住,況且她也沒地方去了,于是就點頭答應了。
跟掌柜交代好事情之后,衡致走到那公子身邊,斗笠往桌上一放,人往他面前一坐。
有錢公子換掉了那身華貴招搖的衣服,改穿了一件霜色的長衫,稍微低調了一點但看著依舊是價值不菲的樣子。他放下手中的茶盞,對著衡致露出一個笑容:“小姑娘,在下殷遠見,敢問姑娘名字是?”
“虞衡致,”衡致盯著他問道,“殷公子也是想進寶華仙門的?”
殷遠見繼續(xù)笑道:“正是。”
衡致想起他當初對她的勸告,像是算準了她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最后回到這間客棧來一樣,根本就不像是個凡人。
殷遠見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小虞姑娘,在下確實是個凡人,至于姑娘所懷疑的,那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推演之術罷了?!?p> 衡致的目光落到殷遠見臉上,在他臉上身上轉了一圈,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于是開口道:“殷公子一直叫我小姑娘,我今年已有十三歲了,殷公子今年多大?”
殷遠見瞇著眼睛笑了。
“在下今年二十七歲?!?p> 衡致于是就在東福客棧做起了伙計,伙計要做的活不少,她每日起早貪黑累得半死,起初還常常因為動作慢了挨掌柜的罵,掌柜姓劉,從來不會因為衡致是個小姑娘而對她手下留情。
“哎那誰,趕緊過來!”
聽到劉掌柜這么個叫法,衡致嘆了口氣想也沒想就一路小跑過去,跑到劉掌柜跟前:“掌柜的您叫我?”
劉掌柜翻了個白眼,叉著腰對她說:“不然我是在叫誰?那邊那桌客人在催了,你搞快一點。”
衡致答應著,轉身去了廚房拿菜,正在廚房忙碌著的是廚子麗娘,麗娘不僅是東福客棧的廚師,還是老板娘,劉掌柜的夫人。
等到衡致和她都得了空閑的時候,麗娘總愛和衡致聊天,大概是看劉掌柜整日嘴上不饒人,對著衡致呼來喚去,怕小姑娘承受不住,特意來開解她。
“衡致姑娘,我家那口子心軟嘴硬,你別往心上去,”麗娘洗著一筐青菜,衡致在她身邊幫著摘摘撿撿,“他這人嘴上不說,其實還是對你多驚訝的,一個看著就是個大戶人家嬌小姐的女孩子,不僅能干客?;镉嫷幕?,還沒小姐脾氣......也多虧了衡致姑娘,我們客棧生意這兩年一直不好,招的伙計做不了兩天就跑了,再加上我家那口子開出的工錢又低......”
麗娘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衡致默默地想道,其實這才是找不到伙計的最根本原因吧,劉掌柜那么摳,開的工錢又低活又累,就她現在每天干的活折兌她每天得到的工錢,除了無處可去的衡致,估計也沒其他的傻子了。
麗娘繼續(xù)說道:“不過這是真的,衡致姑娘,你來我們客棧之后,客棧的生意確實要好了許多,雖然樓上房間早就住滿,但每日里來客棧吃飯的人多了不少......就像那位殷公子所說的那樣?!?p> “衡致姑娘,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