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詡被堵在超市里,陪著姚遠清、姚祁兒父女二人聊天說地的時候,林誠帶著存活下來的人,正縮在超市的地下室里瑟瑟發(fā)抖。
“林誠,姚哥、蘇詡他們都還在超市里呢!咱們這么一走了之算什么!忘恩負義嗎?”男人的聲音里夾雜著氣憤和怒火。
“李財生!你閉嘴!”林誠的口氣里也帶著火氣,他一把揪住清瘦男人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回去救姚哥嗎?你自己好好看看!咱們帶著婦孺去?還是丟下這群婦孺咱們倆去?”
“林誠!你這個慫鬼!”李財生掃了一眼縮在角落里的人,神情之中盡是苦澀。
“李財生!”林誠怒發(fā)沖冠,一張臉氣成了醬紫色,滿頭黃發(fā)似乎都根根倒豎,露出恨不得戳死李財生的模樣,“老子實話告訴你!那么多喪尸!姚哥!姚祁兒!那小子!全都死在那兒了!別再擱我這嘰嘰歪歪!小心我揍死你!”
“林誠!”李財生也是一聲怒喝,沖上前去和林誠扭打了起來。
也許是過度壓抑,也許是心情沉重,兩人急需發(fā)泄情緒,于是吵架吵起火氣來的兩人動起手來更是一絲情面都不留,招招對準面門,打的對方鼻青臉腫,滿臉血痕。
眾人急忙起身勸架,給這兩人一邊包扎傷口一邊輕聲抱怨。
但這一鬧,反倒是給這個充滿壓抑的地下室,帶來了一絲生氣。
“林誠,我們真的不回去救他們嗎?就算是收尸也好。”李財生的語氣越來越弱,他是個重錢的人,但這并不代表他是個忘恩負義的人,面對曾經(jīng)救過自己多次的蘇詡和姚遠清,他們的生死不知,讓李財生的神情有些許的痛苦。
“李財生,”林誠有些腫脹的眼睛里閃過一道精芒,隨后他緩緩開口,“好好活著,接下來就由我?guī)е銈儗ふ疑??!?p> 黑夜悄然而至,漆黑的天空劃過一條美麗的光帶,五彩繽紛的極光詭異地出現(xiàn)在城市上空,包裹著火光沖天的城市,如果能從遠處去看,整個極光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彩色半球體,將城市裹在其中,光華扭轉、耀眼之至。
“轟??!”
劇烈的爆炸就像是一場小型地震,掀起的熱浪帶飛數(shù)不清的喪尸和車輛,它們就像是被拋棄的破娃娃一樣在空中翻滾,最終在地面炸裂。
男人就坐在其中一輛車上,他帶著七歲的女兒近乎亡命的奔逃,為了能夠走得更快更遠,他甚至親手將一對被咬傷的老夫婦拽下車來,搶了這輛車,就在他安撫著女兒,內心有了些許的安全感時,一輛裝載汽油的油罐車歪斜著擦過他們,直直地撞在了身后的加油站。
恐怖的氣浪襲來,男人甚至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顛倒,他無能為力,只能死死地將女兒摟在懷里,盡可能的用自己的身軀抵抗碰撞。
很幸運,當爆炸停止時,男人和女兒僅僅只是受了些輕傷,但底盤朝上的車已經(jīng)沒辦法再使用了,于是男人踢開唯一沒有變形的車門,拎著車底彈出的鋼管,拉著女兒逃往記憶中被廢棄的防空洞。
也許是有女兒在身邊,也許是在危機下爆發(fā)了所有的潛能,男人將女兒抱在懷中,一只手遮住她的雙眼,另一只手對著所有靠近者一律毫不留情地揮舞鋼管,狠辣決絕、一擊必殺。
穿過七拐八拐地小巷子,男人氣喘吁吁地拉著女兒,朝著二三十米外的防空洞走去,那里曾是他幼年時的玩鬧之地,少年時的學習之地,青年時的熱戀之地,這一刻,也是他心中的避難之地。
然而,男人沒有料到的是,在這種混亂的局面,竟然還有人發(fā)覺了他的行動,猜測到男人有安全的地方,就這樣一路尾隨而來。
四個青年人站在了男人前進的路上,在這個末世,他們表露出了人性最為丑陋的一面,就像是個強盜,他們堵在防空洞的門前,要求男人交出鑰匙,言語污穢,言辭粗魯。
但男人還是忍了,自己沒辦法獨自一人擋住四個持著武器對自己有敵意的年輕人,更為重要的是,女兒在身后,他不愿意原本就因為加油站爆炸而受了輕傷的女兒再受到其他的驚嚇。
男人愿意妥協(xié),唯一的要求是,為女兒包扎傷口,給她溫暖的床鋪和足以果腹的食物。
四個青年人露出笑意,對男人點了點頭。
于是男人提著鋼管,帶著滿心的戒備掏出鑰匙,準備上前開門。
“喂!那小孩胳膊上在流血,是不是被喪尸咬了?”年輕人們看到了鑰匙,焦急的心態(tài)讓他們無法隱藏自己的惡意,他們用著最污穢的眼神盯著男人的女兒,“我可不想和喪尸住在一起,你把鑰匙給我,自己離開!”
明明跟蹤了這么久,明明知道那只是輕傷。
男人的眼睛瞬間冷了下來,那大概是這一場混亂之夜里,最冰冷無情的眼眸,就像是保護幼獸的狼,在面臨危險時給予敵人的惡意,那是......看待死尸的眼神。
“閉眼。”
男人低聲傳達女兒,隨后他拎著鑰匙,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年輕人走去,嘴上說著:“只要你們愿意放我們走,我可以把鑰匙交給你們?!?p> 男人的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這是他最擅長的偽裝,在面對上司、交易對象時最常用的表情,看上去真誠,聽上去謙卑。
然而,男人在伸出手遞出鑰匙的一瞬間,姿勢胡然一變,頃刻間欺身而上,看上去不怎么有力的雙手忽然變作一雙大鉗,猛然鎖住青年人的脖子,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如同一條條青色的長蛇,凝聚著恐怖的力量,隨后又像是輕描淡寫,又像是輕松寫意般的擰斷了青年人的脖子。
“咔噠!”
明明是喧鬧的夜,唯獨這個細弱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在剩下的青年耳畔炸起。
幾乎是在他們反應過來的同一時間,男人從第一個死者身上摸出來的刀子在半空中劃過,帶著尖銳刺耳的破空聲,銀色的刀身倒映著美輪美奐的天空,最終扎進另一個人的脖子,刀身從另一頭刺出,刀柄留在咽喉處,血珠在刀尖匯聚,讓刀刃變得赤紅艷麗,凄美絕望。
這一下的用力之大,手段之狠辣,可見一斑。
“?。。?!”
剩下的青年人做出了這輩子最愚蠢的行為,或許說,從最開始,他們散發(fā)出愚蠢的惡意時,就已經(jīng)注定一個結局。但人總會更愚蠢,愚蠢的年輕人扯著嗓子發(fā)出如同在煉獄遇見魔鬼的尖銳慘叫,一邊叫一邊撲向躲在一旁的七歲女孩。
男人很沉默,廝殺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開口多說幾個字,也直到現(xiàn)在。
“滾?。?!”
男人的怒吼聲如同兇獸咆哮般驚人,他眼神兇狠,帶著滿身血腥氣,朝著青年人撲去,面帶驚恐的青年人下意識地一把將身旁的同伴推了出去,帶著一臉驚慌恐懼、難以置信表情的同伴用生命給男人帶來了一些阻礙,讓最后的年輕人抓住了受傷的女孩。
“放開她?!?p> 男人站在原地,語氣平和,如若閉上眼睛,僅僅只聽他的聲音,腦中只會勾勒出老友相見互相開玩笑的繪卷,然而睜開雙眼,只能看到一只雙手鮮血,眼神冰冷的修羅站在那兒,開口說出如同地獄寒風般的話語。
“別!別過來!”
青年人將閉著眼睛的女孩扣在臂彎,刀尖貼在女孩的脖子上,沖著男人發(fā)出慌亂的叫喊。
“放下她,我讓你走?!?p> 男人的聲音依舊很冷,只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抵在女孩脖子出的刀尖。
“你說到做到?”
青年人雙腿微微打著顫,在這一刻,他甚至認為,直面沒有理智的喪尸,也比做眼前這個男人的對手要好。
“當然......”
男人收起冷容,再度擺出平日里的溫和笑容,試圖說服青年人。但來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你們在做什么?!”
明亮刺眼的光照了進來,持槍的軍人沖了進來,鷹隼一樣的眼睛藏在包裹全身的軍服上,他將槍口對準了青年人。
“警官!警官!救命!救命!”青年人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呼救聲,這個機警的年輕人如同看到了救星,他喊出了這樣的話,“那個男人和這個女的都被喪尸咬了!都會變的!快!快殺了他們!”
“什么!”軍人看著女孩腿上的傷口,皺著眉頭打開了通訊,“有人受傷。”
“可她還只是個孩子!”
“......是!”
軍人壓下槍口,最終依舊抬了起來,這幾乎是一秒鐘就被完成的動作,甚至男人只來得及沖向女孩。
“噠噠噠!”
最后的年輕人是個聰明的家伙,他一把將女孩推上前,自己則瘋了一樣向遠處跑去,甩掉鞋子都沒能讓他減緩一絲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