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擺手讓管家暫停,詹閌又問道:“你說的祖?zhèn)魇炙?,?yīng)該是皮匠吧。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牧場里也有很多皮匠,根本不缺你這么一個。在你已經(jīng)確定最終會離開的前提下,我憑什么要收留你,給你工錢,還給你機會重振祖業(yè)?”
也許是真的有祖?zhèn)鹘^技,說到了老本行,安奎的聲音都帶著自信:“稟告老爺,小人家中世代都是皮匠,高祖父也是因為手藝出眾才幸免被殺,后來就當做奴隸,輾轉(zhuǎn)來到北平。雖然不得不經(jīng)營其他生意,但那都是維生的手段,幾代人以來從未放棄祖上的手藝,要不是孩子娘病重,小人死都不會賣掉皮貨行的。老爺手下雖然有很多皮匠,但小人敢保證,他們沒有任何一個能與小人相比。小人家中十幾代人專研,對所有皮貨了如指掌……”
“有沒有本事,不是靠嘴說的。你要實實在在做出東西來,讓人看了滿意,然后才能得到肯定?!闭查`打斷了安奎的話,他對這個自稱是商人世家,實際上是祖?zhèn)髌そ车募一镉悬c興趣了。不是因為安奎手藝多好,而是因為他能作為一個渠道和平臺,把一些相關(guān)東西代為傳授給別人。
不過也就像詹閌說的,他得先證明自己的價值,光靠吹牛逼可得不到信任。更別說他還憋著遲早要走的心思,就算能放他走,詹閌也總得把他身上最后一滴油水榨干了才行,否則憑什么讓他了解更先進的技術(shù)。
所以先讓他露一手看看吧:“我需要一件豹皮的披風,如果讓你來做的話,我需要多久才能穿在身上?”
這可是絕對的考驗,一般的皮匠極少見到豹子皮,有的甚至沒見過,更別提上手了。這種極貴重的皮草,沒有手藝的皮匠接都不敢接,稍有損傷就配都陪不起。
安奎掰起指頭來算了一下,答道:“稟告老爺,如果有現(xiàn)成皮貨,小人可以在一月之內(nèi)完成,保證讓您滿意。”
詹閌點點頭:“行,給你一個月時間,你需要的東西都可以讓管家置辦,今天開始就在這里住下來,我管你父女二人吃喝。如果能做好,今后我牧場里的皮貨就都交給你負責試試看,也許還會有別的營生。不過你要是不能讓我滿意,就準備和你的女兒一起去山里喂豹子吧?!?p> 得到了考驗的機會,安奎忙不迭地感謝詹閌,一再保證必然能讓他滿意。詹閌也不多說,行不行還得看結(jié)果。
父女二人就被安排在詹家的下人院找空房子住下來,他們的來歷和背景,自然會有人去衙門和原來的住處打聽。
鬧這么一出,又耽誤不少時間。詹閌今天什么事都不準備干了,和管家說說最近家里的事,就洗漱了等著吃晚飯。然后趁著良辰美景,好好快活一番。
沒過幾天,阿棣就先把詹閌要的老兵給打發(fā)過來了。人叫羅忠,四十歲出頭,原來是燕山中護衛(wèi)的軍士,跟著出去打過幾仗,家里沒有兒子無法接班,調(diào)開了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詹閌帶著羅忠去精武體育會大院里試了試,身手還不錯,有膀子力氣,動作也挺靈活。那就這么定下來吧,先簡單教他一些體育課的內(nèi)容,練一段時間后再去給學(xué)生們上課。
眼看著新學(xué)生開課的時日將至,詹閌也開始準備安排課程了。這可不像之前那些孤兒學(xué)生,是要作為行道教辦學(xué)的第一炮打出去的,必須搞得像模像樣。
因為后面還有阿棣的五十個戰(zhàn)地衛(wèi)生員要培訓(xùn),所以學(xué)生們的課就必須放在上午。兩撥學(xué)生的進度不一樣,那就把一上午的三堂課分開,兩堂課分別上,一堂課一起上。午休過后,就讓學(xué)生們?nèi)ゾ潴w育會上體育課,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嘛。
一邊排著課程,詹閌就一邊頭疼。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原有的計劃,他是真感覺有些分身乏術(shù),或者應(yīng)該招募兩個教員培養(yǎng)一下了,要不然以后有了更多的學(xué)生可咋辦。
教學(xué)的事情讓人頭疼,其他的事也不順心。冶鐵廠里還沒找到最好的配比,紡織機械還在等待彈簧的加入,五星莊里有個莊戶偷偷挖了幾株紅薯準備出去賣錢,事事鬧心。
九月十二,第一批外招的學(xué)生正式開學(xué)了。雖然只是一個設(shè)立在道觀中的小班,規(guī)格卻要比大多數(shù)書院都像樣,學(xué)生們都是統(tǒng)一的淺棕色服裝,左胸口繡著一個放大鏡圖案和“燕山學(xué)館”四字,搭配著深棕色的單肩書包。一個個的少年郎,怎么看都和別的學(xué)生不一樣,卻又怎么看都精神。
詹閌教的東西也和其他書院不一樣,為了避免引起麻煩,曾經(jīng)表示過愿意出席的郭資、張玉等文武官員,一個都沒有邀請。
他是懂得講義氣的人,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當然也有試探的意思在里面。正所謂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有些東西就會露出來。
因為是第一天,詹閌特別允許了家長們可以旁聽一節(jié)課。所以在開學(xué)儀式上,講的話就稍微多了一點,總得做出個樣子來,顯得行道教有所不同才行。
儀式結(jié)束,先去宇宙殿敬香,然后才是上課。敬了香出來,就有家長看到一院之隔的祖師殿,抬手指著詢問道:“道長,那里也是大殿嗎,為什么不去敬香?”
還真有什么都想的,詹閌保持著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那是我教祖師殿,供奉歷代祖師的所在,燕山學(xué)館的學(xué)生還不是我教弟子,所以不得進入。”
越是不讓做的,就越有人想去做。對方顯然不肯罷休,又嘗試著問道:“看看也不行嗎,我等就在外邊看看?”
那么多祖師編出來,是要下不少功夫的,當然要最大化利用才行。只有森嚴的規(guī)矩,才能顯得你夠逼格,詹閌還是搖頭:“非我教弟子不得進入”
不得進入,和不得擅入只差了一個字,意思卻差遠了。再加上詹閌的語氣和表情,更讓人覺得能進那里邊是一種榮耀,甚至有人都開始想象,自己的孩子有一天會進去。
一個小插曲之后,大家都來到位置屬于東廂房的教室。家長們被安排和自己的孩子坐在一起,是按照現(xiàn)代款式做的課桌,而不是古式的席地而坐。詹閌的解釋就是這樣坐有利于孩子長身體,聽起來就很牛逼有木有。
正式開課,詹閌先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字“大明”。字不錯,但黑板和粉筆這些新奇的東西,明顯要比老師的字更受關(guān)注。
嘴閑不住的人有的是,好奇寶寶很快就竄了出來。是一個商人,詹閌估計他還有想要了解一下,然后看看能不能撈一把的念頭。
呵呵,想瞎了你的心。詹閌給出解釋:“這個叫黑板,教學(xué)時候把內(nèi)容寫在上面,可以做到大家都能看得清,都能看明白。這個小東西叫粉筆,是貧道自制的。另外說一下,講課的時候盡量不要說話,除非要出去方便或者身體不舒服。”
說完也不管那個家長尷尬不尷尬,教學(xué)生們把這兩個字讀了幾遍,就開始讓他們挨個說說自己認為什么是“大明”。
二十八個學(xué)生都說過之后,詹閌就親自給他們講解:“大明,是一個國家,也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在以前,這個地方有過很多名字,夏、商、周、秦、漢……,但是這所有的名字,都離不開一個稱呼‘中華’,世界之中央,華貴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