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褚言書和程立這一路上時刻警醒,不敢怠慢,為了盡早到達云貴,日夜兼程,風(fēng)餐露宿,很久沒有踏踏實實地吃一頓飯了。這客棧雖菜色一般,卻已是離京后吃的最像樣的一餐。
掌柜的看見兩人吃得差不多,便上來添些茶水:“怎么樣,兩位客官對小店還滿意嗎?”
“不錯,尤其是這乾酒。甘冽清爽,回味無窮,不知在哪里可以買到,我想著臨走之時帶一些給家里人嘗嘗?!闭f完,褚言書又從懷中掏出些散碎銀子遞給了掌柜?!鞍ミ衔?,客官真是有眼光,您放心,這酒店里備的充足,走之前一定給您裝好?!闭乒竦暮喼睂Ⅰ已詴?dāng)成了財神爺轉(zhuǎn)世,眼睛和嘴巴都要連成一個圓了。
褚言書故作驚訝地問道:“這酒是您自己釀制的?”掌柜的聽了這話,笑容僵住,言辭有些躲閃,“是,是小店從別處進來的,不過您放心,我會以原價賣給您,不會多收錢的?!瘪已詴勓?,笑了笑,“那先謝過掌柜的?!?p> 深夜,褚言書聽到外面有車輪碾過的聲音,立刻將程立叫醒,二人起身查看,只見客棧掌柜和伙計正從馬車上將酒桶卸下。馬車旁站了一人,尋常家仆的打扮,腰間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吳”字。這人招了招手,將掌柜的叫到身旁在耳邊說了些什么便駕著車離開了。
“程立,你跟上去看看。”將程立安排好之后,褚言書便躲藏起來等著掌柜伙計離開,隨后溜進后院查看。院中共放著五只酒桶,從酒桶的新舊程度來看,靠墻的便是今晚剛剛運來的。褚言書在院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院內(nèi)還用青磚私造了一個下水渠,乾酒的味道從里面飄散出來。褚言書內(nèi)心已有了幾分想法,就等著程立回來進一步印證自己的猜想。
“少爺,我都查清楚了,趕馬車的是吳勇的家仆,這吳勇是景東的縣丞,還兼任著主簿一職。這乾酒都是從西街的酒肆運過來的?!背塘傔M屋就將自己連夜調(diào)查出的情況匯報給褚言書。“兼任?”褚言書聽了程立的話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來景東的水比我們想象的要深。”“少爺,我們接下來怎么辦,是將情況上報給樊大人嗎?”
“先不急,明日我們先去那家酒肆看一看再做打算。你今晚辛苦了,抓緊休息,之后,恐怕會很忙碌。”
西街的酒肆在整條街的最末端,看起來和尋常酒肆并無區(qū)別,褚言書和程立在酒肆對面的茶館挑了個好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酒肆門口。唯一奇怪的是,雖然開著門,卻并沒有人登門買酒,若是每日都是如此光景,這酒肆怕不是要賠死。
在茶館坐了大半日,褚言書和程立才進入酒肆。剛進門,門口的伙計就嚇了一跳:“你們是誰,要干嘛?”程立覺得好笑:“來酒肆當(dāng)然是買酒,難不成是聽曲?你就算會唱,我都不見得愿意聽!”
“你什么意思,大白天的來找事?”說著,伙計將手中的木棒握的更緊了些。
褚言書伸出手中的折扇將二人擋開,笑著說道:“小伙計,不要見怪。我二人無意間吃了口酒,覺得味道極佳,聽說源自這間酒肆,就想買上一些?!?p> 伙計將褚言書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眼前之人溫潤謙遜,想來是個好相與的。語氣也有所緩和:“你們不是本地人?”褚言書笑著答道:“不是?!?p> “那你們來景東做什么?”伙計言語中透著謹(jǐn)慎。
“你有完沒完,查戶帖呢!我家少爺脾氣好愿意搭理你,我可不管那么多?!背塘⒄f著就要上前揪住伙計的領(lǐng)子?!拔乙矝]問什么,景東是個邊陲小縣,很少有外人來訪,我不過是好奇,您別介意,要酒是吧,我去給您打,稍等片刻?!被镉嬚f完便進了一小門。
“少爺,這家酒肆從里到外都透著古怪,還是小心為妙,剛剛那個伙計手上的力道不輕,看樣是有些功夫傍身的?!背塘⒃隈已詴砼缘吐曁嵝选?p> 二人在酒肆里等了一會,那進去打酒的伙計遲遲沒有出來,門口卻來了一位中年人。這中年人一進門就對褚言書笑臉相迎,有些諂媚地問道:“在下是這酒肆的掌柜,有失遠(yuǎn)迎,客官是來買酒的?”
“對,來買酒,我說你們這酒肆好大的架子,買個酒難如登天,這都半個時辰過去了,怎么著,你們這酒是現(xiàn)釀的?”程立一臉不滿地看著眼前之人說到。中年人滿臉堆笑,一個勁兒地賠著不是,“客官說笑了,我們這酒供著縣城里好幾家店,恰好趕上每月送酒的日子,所以店里存剩的酒不多。兩位多擔(dān)待!”說話間,那去打酒的伙計已經(jīng)取好了酒,送了過來。酒肆掌柜趕忙將酒拿了過來,雙手遞與程立,褚言書示意接過,轉(zhuǎn)頭看向酒肆掌柜說道:“沒想到這酒肆的生意這樣好,掌柜的真是財運亨通?!闭乒竦男α诵?,沒說什么。褚言書拿了酒便和程立離開了酒肆。
路上,程立看著褚言書問道:“少爺覺得有何不妥?”褚言書沉吟一下,說道:“這吳勇可能不僅僅是用官家的權(quán)勢強買強賣,這酒肆后院看樣子有不少的暗門角落,可以靈活方便地傳遞消息,若僅僅在城中賣些酒,不至于對外人來訪如此敏感??磥碛斜匾抵性偃ゾ扑敛榭匆环!?p> “那今晚我再去酒肆看一看?!?p> “看他們平日里行事都如此謹(jǐn)慎,很可能有所戒備,晚上我和你同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深夜,褚言書和程立換上夜行衣悄悄潛入酒肆后院。院子不大,除了兩間伙計住的屋子,其余的都用來存酒。
這酒庫看起來與尋常無異,只是其中一間門鎖稍顯特別。
“別動!”程立剛試圖研究一下這鎖的打開方式,就被褚言書出聲制止。“少爺,怎么了?”“這鎖不能碰,上面涂了一層粉末,只要有人碰過一定會留下痕跡?!瘪已詴鴮⑦@間屋子外部掃視一邊,接著說道:“整個房間都用木板從里面釘上了,外面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普通的酒即使再珍貴,害怕有人監(jiān)守自盜也不用如此花心思,這屋子里想必裝了極名貴的物件?!?p> “少爺,那我們怎么辦?”
“錦衣衛(wèi)要看什么東西,用得著那么麻煩,況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確定,景東縣的地方官有問題,至于這問題是大還是小,就可以放到明面上看看了。”
天一亮,程立就立刻將景東的情況匯報給樊瑩,褚言書一個人徑直前往景東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