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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南志

第六章 天上一輪月,人間萬里心

寒南志 清云玉蘭涌 3217 2020-09-24 19:12:37

  孩子總是很容易被新鮮的事物所吸引,就算對臺上小王先生口中的算術理解不那么深刻,不過看著眼前歪歪扭扭的數(shù)字還是挺滿意的,只是由于和這幾只爬蟲的較勁,沒能避免塵土飛揚,回家還得和長輩解釋自己確實沒有貪玩,而是用心學習了,窗外的老先生也在搖頭稱是。

  王煜也算是盡量避免了筆墨橫飛,用沙盤替代了毛筆和黃竹紙,回憶前日自己的杰作,可不敢想象孩子們奮筆疾書的壯觀,為粉刷屋內墻壁的同志省了件大事,功德一件。院里沒有明確的時間規(guī)定,龍華寺鐘聲又響,一個時辰很快便過。

  總是不能一直練習寫數(shù)字的,

  “聽那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作孫悟空也!正是:鴻蒙初辟原無姓,打破頑空須悟空。畢竟不知向后修些什么道果,且聽下回分解?!?p>  “公子懂的真多,菩提祖師真那么厲害嗎,竟然能降伏猴王,也不知跟他能學到什么本事?!蔽萃鈳屯蹯蠌椬呋覊m,小荷滿眼期待。

  “他可學會了大本事,其中一項就是知道什么時候該吃東西了?!?p>  “公子真小氣!”將包裹塞給王煜,小荷胸前雙手交叉咆哮著。

  從包袱中拿出一包玉米,身旁刮過的勁風讓晃手的王煜暫歇,緊接就聽到一陣喊打。

  “呔!你這黑熊精,膽敢騷擾我水簾洞,今日本王要你來得去不得!”

  “大王真厲害!”

  “姚燦燦,我也想當猴王,你來當黑熊精好不好?你看你的膚色也比較契合?!?p>  “下次一定。孩兒們,這廝膽敢口出狂言,隨我將他逐出山去!”

  “沖?。 ?p>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猴王饒命。”

  玉米軟糯而香甜。

  簡單的快樂。

  詫異于今日街道上行人寥寥未能太久,行走不多時沒了房屋的遮攔,目光所到之處皆是一派豐收的盛景:瑟瑟金風吹來,成熟的氣息彌漫在四處,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無際的稻田像大海泛起了波濤,沉甸甸的谷穗像怕羞的姑娘靦腆地低著頭。棉花小裂了嘴,高粱笑彎了腰,蘋果樹上長滿了漲紅了臉的紅蘋果,黃澄澄的梨壓彎了枝頭,橘子頂著綠葉,像掛在樹上的小燈籠一般。不遠處的泥人朝這邊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王煜對秋收是沒有概念的,當然從今往后就有了。再三確認泥田里那個蓬頭垢面的怪物確實是王翰瑞,王煜和小荷都沒能逃掉,早知道之前在課堂可以再狂放一些,或許現(xiàn)在扮演什么妖怪也是帶入感十足的。

  秋收是忙碌的。

  “哈哈哈,怎么樣,崽子們不好對付吧?”從地頭抽出帶著瓔珞帽子的赤身小人兒,在衣裳上胡亂的擦抹一通后塞向嘴中,咯叱作響。

  富家公子下田干活兒本就是個違和場面,此刻吃起胡蘿卜的丑態(tài)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放蕩不羈吧,口中還小子長,孩子短,不清楚的以為是家長訴苦。

  學著清理了根胡蘿卜,一分為二拋給身后小荷,坐在田埂對道:“確實是心思活泛了些。”

  味道不錯,脆甜口。

  “大伯交代了中秋進城,隨我經(jīng)商、到營從軍、入山就學還是繼續(xù)做你的小先生,怎么樣,想好了沒?”

  “二哥以為呢?”

  “柘東是要去的,不如就投在西山公門下,周老頭別的不說,還是有點學識的,文壇也算說得上話,先前咱家也算賣了個面子給他,保不齊你倆相見恨晚呢?!蓖鹾踩鸢T癟嘴,樂開了。

  “這么說二哥是支持我念書從文了。”

  “也不全是,云南這地方不太平的。之前你也聽說了,州府要派兵進駐貝炎,上次廣蕩城商會集會就不順利,藏人囂張的緊,這三國要沖之地又屬大伯軍權范圍的南國境內,用起來總是不舒服,想必與那司徒家有些茍且。這段時間觀察下來就你小子有點文人像,說直了以后要是你在文壇上管得了事,大哥執(zhí)掌一方兵馬,我管好后院,咱家在這地方也過得舒心些。說起來這次進柘東還有件事兒就是見見覆水將軍,哦也就是你名義上的老丈人,聽說那老司徒的公子對咱王段兩家這門親事反對得緊吶,哈哈?!?p>  “看來我沒得選啊?!?p>  “不,你有得選,也可以陪我去見識見識藏家女孩嘛?!?p>  “二公子!夫人說過在外小荷就是她的耳朵!”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是在交流,進行文化的碰撞?!蓖鹾踩鹋c王煜碰了碰肩,壘了壘褲腿,吆喝著鉆入了稻谷從中。

  “二哥,回頭幫我做個東西。”

  “去作坊里吧,你們都見過的?!?p>  除了秋收,值此秋分時節(jié)柘東還有一件大事,西山居開山。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鑲嵌于林間的青瓦白墻之上,樓閣飛檐突兀橫出,朦朧和詩意并存。西山居旗幟高高飄揚,車馬粼粼而來,行人駐足張望,四方賓客來賀。宴前人聲鼎沸,一陣陣人流不時從山門涌進,一陣高過一陣,無論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還是香火紙馬,接收禮物的弟子皆是忙而有序,整座西山都活了過來。奇怪的是馬上要到山長致詞的時間了,卻遲遲不見西山公的身影。

  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西山居深知此道,所以在今日開山大禮上宴請八方,但是大眾確實快樂了,只是這“獨”可就未必了。

  “爹爹,那覆水賊也太不給面子了,早不練晚不練,在我西山居開山大典時練兵,道路都被他占去了一半,好多客人都在議論此事呢。”

  “哎,咱且受著吧。墨兒把紙給爹爹?!?p>  “爹爹你真臭!”茅廁外小胖子捏著鼻子伸手往門縫中遞進手紙。

  “去,給你大師兄說,讓他再拖半個時辰?!?p>  “???我可不去,之前師姐喊我過去呢,爹爹再見?!?p>  “臭小子別走!哎喲!”那人半提拉著褲子,剛踏出茅廁一步,又迅速鉆了回去,且看此人不是西山居士周巡還能是誰。

  “司徒老賊誤我!”

  顯然西山公成為了今日的幸運兒之一。

  幸運的司徒明正在無奈著,賓客們的茶盞都換了一批又一批,未時也馬上要到,師父此時卻沒了蹤影,看著場上活躍不疲上下騰飛的獅虎,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感覺肚內又翻起了驚濤駭浪。招呼侍從再給各桌添上茶點,司徒明看到樹后的周墨朝這邊勾著手指。

  “大師兄,爹爹讓你再撐半個時辰?!贝淇拷∨肿觽仁终谧煨÷曊f道。

  心想師父不會失了分寸,司徒明扶額點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西山居如此待客不怕別人恥笑?還真是同是一片天,分屬兩類人吶!”

  紛爭來了。

  “卻不知冷統(tǒng)領是哪類人?”司徒明拍了拍臉頰,轉身盯住那七尺虬髯大漢。

  漢子半倚木箱,吐出草根嗤笑道:“我段家軍自然是柘東陽光大道之人,不知司徒公子你們西山居偏安這日落之處,該稱哪類人?”

  “日暮而晨出,沒有蟄伏哪有迸發(fā),想來我西山居該是厚積薄發(fā)之人,卻不知冷統(tǒng)領這是陽光大道還是樣光大盜?!?p>  “嗖!”白蠟桿上下?lián)u曳,槍尖釘入司徒明與周墨二人中間的木干中數(shù)寸。

  “好小子,冷某人今日代我家將軍前來祝賀,西山居大弟子風姿卓絕,在下一定如實回稟,想來我柘東湖和你西山居日后少不得交流,隨后再來討教,東西放下,我們走?!?p>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司徒明心中可不像面上那么鎮(zhèn)靜,那惡漢提槍目光所至的一刻,可是怕人得很,肚中又在作怪,實在艱難。

  “師兄不簡單吶,大好的日子不但著紅妝,還上起了武裝?!?p>  言語陰風陣陣,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且看來人一身青色翠煙衫,煙籠水霧百水裙,一條白色織錦帶將纖纖楚腰束住,烏黑的秀發(fā)綰成垂鬢分肖髻,僅插有一白玉簪,清新而優(yōu)雅替代了馭馬時的颯爽英姿,沁人心扉的聲音讓人難分好惡。

  王家的張姓小姐。

  “師妹勿要打趣,為兄也是患上了那痢疾,實在是身不由己。”

  “對對,我爹爹都拉了一旬左右了。”

  “師父好慘。”

  “師兄好難?!?p>  女子充耳未聞般徑直向院內走去,留出了藏在身后的少年人。

  “周墨,你知道的,朱神醫(yī)和我爹關系可鐵了,前些時他到家中做客,本公子剛好和他老人家討要了些日常藥物,其中就有治療痢疾的,當然了,和坊間一般的肯定大不一樣,保準藥到病除,你看你用什么和我換吧?”

  “?。课覜]錢,我沒生病,我不要?!毙∨肿有南脒@小子肯定憋著什么壞,我可不傻,可不能著他的道,連忙否定三連。

  少年把玩著一紙包,好像絲毫未見眼前臉色轉換的司徒明:“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也太可惜了,這還是我從家中老母雞口中奪來的,早知道你不需要我就不費那勁了?!?p>  “咳...溯弟弟,你看既然周墨不需要,你把他賣給為兄如何?”

  “那可不行,這可是我爹爹留給我防身之物,明哥哥您還是問問別人吧。”見魚上鉤,王溯來戲了。

  自前些時日患上這不知名的痢疾,整個司徒府更是在一夜間新建了多個茅房,說個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毫不過分,本來今日這場面也有自己老爹一座,可惜身不由己,自己也是咬碎了牙齒堅持著,這小鬼也機靈著,看來得出血了。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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