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只要不是皇后太后旁的人也無所謂嗎?”我嗚嗚咽咽的說。
“我本以為你是帶勤政殿的人出去唬人,哪能想到你是去砸張賢妃的宮殿”,李銘沉柔聲說。
“那你是怪我咯?”我說。
李銘沉看我這樣子卻笑起來說:“不是怪你,你砸便砸了,只是你心里可暢快了?”
我不作聲,低頭不去看他。
“并沒有對不對?”李銘沉把我摟在懷里,請撫著我的頭發(fā)。
他說的對,并沒有。
“張賢妃到?jīng)]什么,只是皇后和她父親張?zhí)镜拿孀右o,我今天跟皇后說罰你禁足三月,你這三個月便不出星月宮了好不好?”李銘沉柔聲哄著我。
我在他懷里輕輕點頭。
“青榆,人呢都有自己的命數(shù),歷朝都有君王想要長生不老,但無一人做到,就像兩任先太子,我的九弟和四哥,本應君臨天下可都年紀輕輕便去了,這是他們的命,就像你娘景染長公主,因生你難產(chǎn)而死,她那么尊貴的身份也抗不了命數(shù),青榆你要知道隨著你年歲的增長,離開你的人會越來越多,你越長大,你爹便會越蒼老,將來你爹也會死,也會離開你,你哥哥青槐,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哪一日犧牲在戰(zhàn)場上也不是不可能,還有我,萬一將來死在你前面呢?每個人都有離開你的可能,傷心難過是人之常情,可你還有自己的生活啊,老天這一世只愿給初月二十年的時間來陪伴你,說不定只是為了給她下一世多點時間”。
他的一段話字字觸動我,每一個字都如錐子般,錐錐扎進我的心口。
我胡亂的在他胸膛上蹭著眼淚,嗚嗚的說:“我也會死的”。
“對啊,你也會死,但是會很久很久以后,你很老很老的時候”李銘沉說。
“青榆,好起來好嗎?你這樣我也會難過,會時時牽掛你,你爹和你哥哥也會時時擔心你,你哥哥要出兵去彈壓昭國,難道還要掛心著你嗎?”李銘沉捧起我的臉看著我說。
“我哥哥要去打仗了?”我吸了下鼻涕,瞬間把別的問題都拋在了腦后。
我坐直了身子看著他。
提到國事李銘沉嚴肅起來說:“昭國接了戰(zhàn)書,我看昭國的新皇真的是瘋了,他不知道昭國的基業(yè)就要毀在他手上了”。
“什么時候去?”我問。
“待你哥哥點完兵便可啟程了”李銘沉說。
“我想回家送一送哥哥”我說。
“好”。
“可是,我不是在禁足嗎?”我懊惱的說。
“我來想辦法把你偷偷帶出宮可好?”李銘沉笑說。
我瞬間開心起來,連日來的陰霾也去了大半,我也不顧滿臉淚痕,咧嘴笑起來。
突然想到初月說過的一句俗話,又哭又笑眼睛擠尿。
我想隨著時間,我會好起來,我會真正接受初月已經(jīng)走了的事實。
李銘沉的一番話讓我受教良多,我想在我接下來的人生里,這也是一段時時警醒我的良言。
這幾日宮里日日像翻了天般,我名義上被禁足,但禁的是我一個人,旁的人還是出入自由。
我摘了院子里新長的玫瑰花瓣,用來做玫瑰花霜潤手。
碎文邊搗著玫瑰花邊說:“娘娘,這幾日張賢妃日日到勤政殿哭鬧,皇后也是日日去找皇上要要一個公道”。
“怎的不去太后那里要公道?”我鄙夷的說。
“娘娘……現(xiàn)在是苦了皇上了,畢竟張賢妃受了委屈,她再怎么鬧,皇上也不好斥責,還要去哄著皇后”,碎文說。
我拿著干凈的白布,將她碾碎的玫瑰花過濾。
“張賢妃現(xiàn)在住哪里?”我問。
“聽說皇后是讓她先到長春宮暫住的,可她不愿,自去了司徒昭儀那里,待宮殿修葺好再搬回去,皇后的意思是為了補償她,給她新修一個宮殿,皇上給駁回了”碎文說。
司徒昭儀?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現(xiàn)在無心再與她們胡鬧,不然定要到司徒昭儀的玉芙宮再鬧一場。
“娘娘您就饒了張賢妃吧,畢竟他的父親身居太尉,也是一品大員,與您父親也算同僚,不好太過欺辱,現(xiàn)在她到了司徒昭儀那里,司徒昭儀的哥哥護國大將軍又在您哥哥手下,也不好太駁了面子”,碎文看我不說話,以為我又要去找麻煩。
“司徒昭儀雖看著也非善類,但是初月這件事上她并未說什么風涼話,我自不會去找她麻煩,再者,我哥哥要出征了,我也沒空再理會她們,我只想著讓張賢妃記住這個教訓,以后別來擾我清凈”我說。
“娘娘說的是”,碎文說。
我待玫瑰汁水過濾干凈,說:“拿去蒸三餾,放涼攪入珍珠粉待固一下就可用了”。
“是,奴婢這就去”。
我看著因草拿了幾支珠釵進來,便問:“你新做的珠釵?”
“是,娘娘看可喜歡”。
我看著各個形態(tài)逼真,美輪美奐,因草不光一雙巧手,品味也很是高雅。
“去擱起來吧,做的很好”我說。
因草聽我夸獎,瞬間喜笑顏開,說:“是,娘娘戴了肯定更好看”。
我瞬間來了興致說:“不如你往后教我做珠釵吧,你這巧手不收個徒弟也是可惜”。
因她們幾個也跟了我一段日子,知我愛說笑,也從不苛待下人,性格也都愈發(fā)開朗。
“娘娘,做珠釵很是費手,您的手哪能經(jīng)的住”,因果笑說。
“無妨,俗話說技多不壓身,嫌累的話我再不學就是”,我說。
“好,娘娘什么時候想學隨時叫奴婢,奴婢先去把這幾支擱起來”因果說。
星月宮這幾個貼身丫頭也都不過十八九而已,卻都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殿外伺候的老態(tài)更甚。
看著她們我不禁回想起四個字,深宮熬人。
深宮熬人啊。
歷朝皇上都是妃妾成群,只李銘沉少了一些,這些女人爭風吃醋,爾虞我詐,甚至也不得不守著規(guī)矩體統(tǒng),難道做皇帝的真的會開心嗎?
傍晚時分我拿了本戲文坐在梧桐樹下的秋千上乘涼。
碎文把做好的玫瑰霜膏拿了過來。
光看瓶子就讓人喜歡,圓圓的甜白釉大口瓶子,上面描了金貼了花鈿。
我打開瓶口,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我剜了一點抹在手上,甚是絲滑。
只是有紅色殘留,看來還是要改良。
“這種顏色做成胭脂不好嗎?”
說話者正是李銘沉,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已然站在我身后。
“碎文,你怎么也不說我身后站了人?”
碎文嗤笑,只說:“奴婢去給皇上沏茶,這幾日宮里玫瑰花開的好,娘娘新制了玫瑰花茶,您可嘗嘗”。
“好”李銘沉從我身后轉過來,在我身側坐下。
“你快起來,這秋千禁不下兩個人”我急切的說。
“我親手做的秋千,能禁幾個人我會不知?”李銘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