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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羆傳

第96章 拼殺

熊羆傳 熊羆君侯 4332 2021-07-27 22:30:00

  “姑娘好說?!蹦侨死浜关5仨樦樳吿柿讼聛?,慢慢垂下了手中的刀,向后挪了一小步,又緊接著閃后兩大步,方才敢繼續(xù)說話,“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二位,還請大人大量……”

  “我早已說過,這沒有你們要找的什么胖子,你們現(xiàn)在就走,這屋里也不會見血?!泵鼯o聲音朗然,自是映襯“一出血鋪道”的傳言,眾人都呆立在那里,顯得進(jìn)退兩難,這更讓一旁的白靖仇看傻了眼。

  “姑娘,我們此刻要找門中的一個叛徒,若是被他跑了,這些弟兄的性命也便沒了,還請多多成全。”那人卻仍站著不走,身后的人也都圍了過來,雙方的距離驟然變短,明鵲不禁緊張起來,即便自己再厲害,如此拘束之地也斷然施展不開手腳。

  那胖子躲在床下,伸手戳了戳白靖仇的后背,白靖仇便也掙扎著起身,仍是用手里的木秤指著那些人說道,“他說你們是叛徒,你們又說他是叛徒,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鵲心中暗叫不妙,經(jīng)過此番莫名而來的沖突,本來把這些人唬走后,再把那胖子放走,之后無論再發(fā)生何事都與夫妻二人沒有瓜葛,未料想白靖仇全無江湖經(jīng)驗,一句話便說漏了嘴。只見為首那人嘴邊流露出笑意,“這位爺既然如此說了,我們今晚定要在這屋里好好找上一找了。”

  就在那人說話的當(dāng),明鵲已一把將白靖仇扯回到床上,自己順勢墊步躍出,將刀橫掃而過,那些人都驚呼起來,要么死命往后閃,要么用刀來硬扛,一時間刀兵相交,屋子里火星四射。

  為首那人本來仗著人多,以為可在這狹小的空間將明鵲制住,未曾想她身形靈動,幾個彈指間已刺傷了數(shù)人,眾人見這個女子身手高超,漸漸不敢上前,卻都堵在門口,面面相著,手足無措。

  忽然聽得屋子側(cè)面一聲悶響,那胖子趁機(jī)從床下轱轆出來,起身撞開窗子,像只鷂子般逃了出去。

  為首那人暗罵一聲,帶著眾人轉(zhuǎn)身就追。聽到這些人腳步聲確實遠(yuǎn)了,明鵲才松了一口氣,丟下了錐刀,趕忙去看白靖仇的傷勢。

  “鵲兒,你到底是誰,為何有如此武功我卻從不知道?”白靖仇掙扎著起身,緊緊抓住她的手,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在他的印象里,妻子是個從山匪手中逃脫的弱女子,這些年來一直生活在北鎮(zhèn),每日只是洗衣做飯,未曾料到她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武功。

  “相公,我早年曾有些際遇,之前確實沒有告訴你,生怕你會多想,可我并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泵鼯o柔聲安慰,她自然知道白靖仇此刻心中有多震驚。

  “鵲兒,我信你,只問你一句,”白靖仇頓了頓,接著說道,“你當(dāng)初來到北鎮(zhèn),是個巧合,還是與父親說的當(dāng)年火夜之事有關(guān)?”

  “相公,你我在北鎮(zhèn)生活這么多年,其實終究還是逃不開當(dāng)年火夜之事定下來的宿命。相公可還是怨我瞞了你?”明鵲說著,雙眼便濕了。

  “既然如此,我不多問,只怨自己身為丈夫,毫無本領(lǐng),到頭來卻要妻子擋在前頭?!卑拙赋鹫f罷苦笑著也流下淚來,劫后余生,百般感慨,只緊緊抱住了明鵲。

  “相公自是我的保護(hù),自始至終沒有變過。”明鵲在他懷里柔聲說道,“只是你自幼便生活在北鎮(zhèn),身邊都是親近之人,環(huán)境太過簡單,對這江湖上的險惡卻不設(shè)防。此去中都路途艱險,有事的時候,最好還是先讓我代相公來拿捏才妥當(dāng)一些?!?p>  “一切都聽鵲兒的便是,我此刻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說漏了嘴……”白靖仇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場遭遇至此還沒有完,雖不知事情梗概,但此地我們是斷然不能再待了,趕快繼續(xù)趕路才好?!泵鼯o說罷,兩人便急匆匆收拾完行李,在柜臺交了房錢準(zhǔn)備出發(fā),到了后院的馬廄才發(fā)現(xiàn)白靖仇的馬已經(jīng)不見了。

  “定是被那胖子逃跑之時順走了!”明鵲依舊反應(yīng)飛快,“相公,我們?nèi)缃裰皇O乱黄ヱR,速度一定會慢下來,很容易被那些人追上來,更是耽擱不得了。”

  明鵲說罷,二人同乘一馬緊忙出了小店上路。

  此時月色茫茫,路上寂然無聲。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后面忽然傳來一片嘈雜的馬蹄聲,回頭看時,之前在客棧的那些人已追了過來,再次將二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你們今晚總是要來送死么?”明鵲嘴上雖這么說,心中卻忐忑起來,自己當(dāng)初在朱雀堂是學(xué)了些刀劍上的功夫,卻不喑馬術(shù),力氣也差,面對這么多馬匪,一番沖將下來,恐怕兇多吉少。

  “姑娘好說,”為首的那人又道,“那個叛徒我們已然了結(jié)了他,只是想問姑娘要一下那份東西?!?p>  “什么東西?”明鵲一愣,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個胖子進(jìn)屋之時身上并沒有大的包裹,便接著問,“他當(dāng)時硬要藏在床下,那里你們可曾去看過?”

  “自然搜過,否則也不會再來叨擾姑娘。”那人自是看出明鵲是個人物,自始至終連正眼也不看白靖仇一下,“所以要來姑娘這里再找一找。”

  “我倆發(fā)誓沒有拿過,你們莫要做得過火?!泵鼯o由于太過緊張,聲音已經(jīng)抖了起來。

  “拿沒拿過,空說無益,姑娘且放下刀,讓我們搜一搜二位身上,若是沒有,當(dāng)放二位自去?!蹦侨苏f得斬釘截鐵,提馬往前走了一步。

  “相公,本來想去中都做一番有意義的事,未曾想今晚你我就要死在一群土賊手里……”明鵲轉(zhuǎn)頭對白靖仇凄然一笑,卻見白靖仇目光堅定,一手拿過了明鵲手里的錐刀,一手緊緊抱著她的腰,“我白靖仇雖然身手不濟(jì),可這次也該讓我來保護(hù)鵲兒你了!”

  那些人剛要往前沖時,忽然路邊射出一箭,正中為首那人的左胸,登時栽下馬去。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手持弓箭信步走了出來,后面一陣馬蹄飛快,兩個人手持錐刀縱馬而來,像兩枚流星砸進(jìn)人堆里,只顧左右劈砍,頓時將那伙人殺倒大半。

  白靖仇定眼去看,卻發(fā)現(xiàn)是父親白繼忠拿著弓箭,馬上則是高二、胡三兩位叔叔。

  混亂之間,那些人四散逃去,一個人本拿刀抵御著,見狀不妙,也提馬往路邊的林子里鉆。明鵲又從白靖仇手中拽過錐刀,筆直直地擲過去,一下子扎在馬的后腿上。那馬驚得一尥蹶子,將那人抖在地上。白繼忠一個躍步上前,將他牢牢按在地上,冷冷問道,“爾等何人,竟敢傷我兒婦?”

  “老爺饒命……饒命,之前也是誤會……”那人軀體動彈不得,只能側(cè)頭喘著粗氣說話。

  高二滿臉鄙夷,更不多話,拿起手中的錐刀直接扎進(jìn)了那人小臂,刀尖貫穿而過直接插進(jìn)了地里。那人殺豬一般嚎了一聲,趕緊斷斷續(xù)續(xù)地交待,“我本是……江北蟄門的弟子,前幾日……堂主犰狳接了一筆……一筆萬兩黃金的大買賣,卻自己私吞下兌票要跑,我等怕門主怪罪下來受到株連,才一路拼了命追到這里,不想唐突了各位……”

  “蟄門做的都是收人錢財,替人拿命的勾當(dāng),倒是何人的頭顱價值萬金?”明鵲見白繼忠?guī)兹吮砬殂等?,知道他們已久不問世事,自然不知曉這些年來江湖上的事情,便開口追問。

  “要的是中都熊羆侯府……聞羽的命,至于……金主是誰,犰狳……當(dāng)時卻沒有說過。”那人疼得直咧咧,小臂之傷已快要讓其昏厥過去。

  “聞小侯爺有危險了!”胡三當(dāng)年在熊羆軍時,極是敬重聞若虛,聽聞其子已被人盯上要下黑手,氣得牙目皆裂,上去便照那人后心補了一刀。那人聲都沒吭,蹬了幾下腿便再也不動了。

  “父親,高二叔、胡三叔,你們怎么會在這里?”白靖仇頭一次見到殺人,此刻還在恍惚著,仿佛置身噩夢剛剛驚醒一般,整個人僵在馬上,一時動彈不得。

  “你們二人沒有武功,走此長路,終不放心,我們?nèi)齻€便決定跟你倆一起去中都?!卑桌^忠左右探看了一番,見已沒有了危險,才輕描淡寫地答復(fù)。

  “我雖然沒有武功,可之前鵲兒在客棧和這些兇徒動手,卻一點沒落下乘嘞!”白靖仇剛一說完,見明鵲瞥來一眼,知道自己又說漏了嘴,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白繼忠卻假裝沒有聽見,轉(zhuǎn)身走開幾步。

  “白大哥,我說什么來著,咱這熊羆軍總會有朱雀堂的鳥兒繞著飛的?!备叨呛且恍?,既然話已至此,誰也不用再隱瞞明鵲的身份。

  “朱雀堂?”白靖仇愕然,他只是聽父親說過,自己的母親曾是朱雀堂的弟子,此時的楚國公也出身朱雀堂,卻未料想自己的妻子竟是她們的同門。

  明鵲赧然一笑,身體向后輕輕依偎著白靖仇,一副嬌柔姿態(tài),卻也不再說話。

  照那人所說,聞羽此刻已落入危險境地,五個人一同上路,快馬加鞭往中都城趕去。

  昌平公主指婚之日將近,整個中都城都在忙著醞釀下一個熱鬧的慶典。

  劉不然在刑部供職,正事沒做幾件,倒是結(jié)交了不少六部各臺的酒肉朋友,他在一個禮部的從事那里聽說,李求真已著人擬好了將昌平指給聞羽的詔書,心下忿然,又著人去找犰狳追問,刺殺聞羽的事情到底落實得如何,卻聽說犰狳連同手下十幾個人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jīng)失蹤了。

  劉不然七拐八拐地找人去聯(lián)系蟄門其他的堂主,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人知道蟄門曾經(jīng)接過這么大一單生意,萬兩黃金就如此打了水漂,氣得他兩眼冒金星,一股邪火直往天靈蓋上頂。自在朝中任職之后,劉不然有了官場的身份,又身為新晉伯爵,脾氣自然比以往更盛。蟄門的宵小之輩竟白白侵吞了這么一大筆錢,簡直是拿自己當(dāng)猴耍,劉不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于是越過頂頭上司,直接以刑部的名義下了一道查封蟄門的急令。

  刑部的加急文書自中都傳遍周邊府縣,自是揚起了一陣不小的風(fēng)塵,下面的公差捕快即便對此半推半就,可迫于上峰的壓力,連著幾日下來也端掉了六七個蟄門的據(jù)點,抓了大大小小的頭目百十余人,全部下到了刑部大獄之中,獄中一時間人滿為患。

  劉不然著人嚴(yán)刑拷打,一連弄死了十幾個,可那一萬兩黃金兌票的下落卻依舊沒有線索。心火依舊沒處發(fā)泄,劉不然又顛倒主意,想要往上繼續(xù)挖出蟄門的門主。

  劉鶴群隱約覺得近來中都市井間不太平,在刑部尚書那里打聽才知道查封蟄門之事,急忙把劉不然喊來問話,“你無緣無故和蟄門那群亡命徒犯什么相?”

  “父相當(dāng)初叫兒子找人做掉聞羽,我便找了他們,誰知這幫宵小吃了熊心豹膽,竟平白無故吞了我萬兩黃金的兌票,到現(xiàn)在人沒殺成,錢也不見了,換誰能忍下這口惡氣?”劉不然忿忿地咒罵。

  “江湖自有江湖的規(guī)矩,拿錢找人買命的勾當(dāng)本就是見不得光,吃了虧自己認(rèn)了便罷,你和一群專攻刺殺的匪類如此作對,就不怕他們哪天被逼得急了暗中要你性命?”劉鶴群吼道。提到刺殺,他不禁想到了當(dāng)年的玄武堂,尤其是卯蚩,只要出山簡直是個出沒無形的惡魔。他聽聞蟄門的行事風(fēng)格與當(dāng)年的玄武堂頗為相似,卻始終摸不清這個門派的背景,也不知曉其行事的路數(shù),擔(dān)心劉不然會被報復(fù)。

  “當(dāng)年民間不準(zhǔn)開幫結(jié)派是父相提出來的,我就著國法將這幫拿錢不辦事的混賬東西一網(wǎng)打盡,一來是在貫徹朝廷法度,二來也算上任后的些許作為,如此折了那一萬兩兌票才算不冤?!眲⒉蝗蝗巳缙涿瑢Ω赣H的警誡不以為然,仍在梗著脖子反駁。

  “我聽說你此刻還在查找蟄門門主的下落,此人在江湖之中浸潤多年,手上的人命成百上千,仇人更是多不勝數(shù),可即便這樣,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人能說得清他的姓名和長相。如此可怕之人,你斷不可再自以為是,前去招惹是非!我馬上就照會刑部,撤銷追查,將獄中的蟄門門眾盡皆放走,此事再不要鬧大,以免到時無法收場。”劉鶴群說罷,一臉不容置喙的神色,揮手讓劉不然退下。

  劉不然轉(zhuǎn)出相府,氣更不打一處來,想那刑部尚書雖不敢當(dāng)面制止自己,卻跑到父親那里說壞話,到底也是個沒膽色的家伙,成不了大事。

  想到這,劉不然徑直回到刑部大獄,強令獄卒將那些蟄門的門眾全部灌下砒霜毒死了,然后尸首全部丟到了城外的亂墳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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