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難之中的生靈們總有許多無處安放的想象力,一旦想象力無以寄托,就會瘋狂的將它加諸于周遭發(fā)生的事情上,使得它們被無限放大,這休息時候的談資,緊張之余的娛樂,或許就是災(zāi)難中的少有的樂趣吧。
好在一旦入編志愿軍團后,每個生靈的私人信息都會隱藏起來,不相熟的生靈也會以編號互相稱呼,當(dāng)同寢的生靈從海灘上歸來時,向黎已經(jīng)戴上口罩,再次和白葉一起投入到了晚班忙碌的工作當(dāng)中,當(dāng)疲憊的一天終于結(jié)束,所有生靈準(zhǔn)備休息時,向黎早早蒙著頭睡在寢室里了,由此,她成功地避免了一切懷疑,安心地等待次日從浮海前線過來的接應(yīng)兵團。
灰頭土臉的向黎綁著一根七倒八歪的辮子,起了個大早就和白葉趕到了集中地點。當(dāng)臨時醫(yī)院的生靈們還在納悶昨晚那個女孩子到底是哪個編號時,向黎已經(jīng)和白葉乘上了前往浮海的海底穿梭船。相較于陸路的崎嶇,海底雖然危險,卻能幫他們節(jié)省靈力并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目的地。
“這一批的戰(zhàn)士有些少啊。”一位中年圣將手里拿著名單,微皺眉頭看著眼前的一群新人。
“這些都是志愿兵團,只能靠自愿,而且淇海人手也缺得緊……”副團長小聲地在這位圣將的耳邊提醒。
“唉,確實,能下決定去浮海已經(jīng)實屬不易了……”他小聲地說著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話。此刻的他已經(jīng)三日沒有休息了,眼中布滿了紅血絲,下巴上也掛滿了胡渣。
看到船上前來接應(yīng)的圣兵沒有一個穿戴得整齊,與他們留給群眾們的英姿颯爽的形象格格不入,向黎不禁感慨,連檑溟這個平時最注重穿戴的人也顯得有些凌亂,可見前線的戰(zhàn)情是有多緊張。圣兵團本來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因此數(shù)量不多,這次遇上了大戰(zhàn)還不得一個人當(dāng)兩個使。她心里有一絲酸澀,那棲泫呢,一絲不茍的泫,披著圣光的泫,一絲塵埃也沾染不上的泫,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你們兩個很好,”圣將突然走入志愿軍中來,站在白葉和向黎面前,“我記得你?!?p> 向黎突然有點心虛,什么?記得什么?他認(rèn)識我!昨晚才發(fā)生的事,這么快就傳到浮海了嗎!她才出的狼窩又要入虎穴了嗎?在安全的海底穿梭船上,向黎突然感到一陣晴天霹靂,誰知接下來卻聽他這么說,“我記得你們,早上最早到達集合點,你,尤其是你,”圣將指著向黎說,“你連頭發(fā)也沒梳,臉也沒洗就匆匆忙忙趕來了,這精神,非常值得每一個生靈學(xué)習(xí)。”
圣將的評價簡直超乎她的想象,這像是在夸她,又是在直言不諱地說她邋遢?眼下她已經(jīng)說不清了,她是想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但是她又沒法解釋,難道說自己是為了逃難才上的船?
在眾人的注視下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向黎突然看到圣將將手橫在向黎面前,示意她什么都別說了,他隨即轉(zhuǎn)身對著所有在現(xiàn)場的生靈說,“諸位,我做過一千多年的圣兵,一千多年的教導(dǎo)員,一千多年的參謀長,一千多年的副指揮官,隨便身在哪一個職位的日子或許比你們在場大多數(shù)人的活過的日子還要長,”在場所有生靈都一臉崇敬地望著他,“我以為,咱們靈界的后輩,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但是今天,看到這兩位女兵眼里的閃著甘愿為靈界獻身的光芒,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說到這里,他有所停頓,從自己的作戰(zhàn)服上取下一枚金色的獎?wù)潞鸵幻蹲纤И務(wù)?,?dāng)一位圣將愿意把自己的獎?wù)沦浰徒o他人時,這不僅代表對方得到了自己的最高評價,這份榮耀也會得到全靈界的認(rèn)可。
“這是上一代靈帝賜予我的獎?wù)?,今天,雖然沒有一個正式的儀式,但是我希望在場的所有人能夠見證這一刻,能永遠記住,這種無畏的精神永遠都存在于每一個生靈的血液里,與每一位生靈同在!”
向黎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那么多艘穿梭船,那一輛不好,偏偏上了這輛,前線這么緊急,派誰來接應(yīng)不好,偏偏要派來這位一腔熱血的副指揮官……
果然是副指揮官,真有兩把手,寥寥幾句就使得軍心大振。在一片鼓掌聲中,白葉看到向黎一臉想哭的樣子,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可這時候不接過來,把這場戲演完,副指揮官剛才煽動人心的話不都白講了嗎。
看到副團長在一旁拼命使著臉色,白葉只好一把接過面前的勛章,她順手推了向黎一把,向黎還是沒反應(yīng),“指揮官,她實在是太感動了,我來幫她……”白葉順道接過了金色勛章,別在了向黎的胸前。
現(xiàn)場生靈的鼓掌聲更響了,不少人還幫她們合了影,說是明天可以發(fā)在靈界報道上,鼓舞萬國生靈。
聽到他們這么說,向黎不光是想哭了,想死的心都有了,這要是讓叔父嬸嬸看到不是要急瘋了嗎?可憐了兩個堂哥,要花多少勁兒才能把沖動的叔父攔住。
永遠不要小瞧靈界消息傳播的速度,尤其是在這一緊要關(guān)頭里。
“什么,這不是我黎丫頭嗎!”易持國一處大院里爆發(fā)出了一陣驚恐的吼叫,驚起了院內(nèi)停留在樹上的一群白鳥。
“不是吧,你看錯了,這哪里是向黎啊……”老二心虛地說道。
聽老二說不下去了老大趕緊接上,“是啊,向黎怎么會長得真么丑,你看她這臉上都是些什么啊……”
“少騙我,這就是向黎,化成灰我也認(rèn)識,快把我的大刀拿來,我要上五海!”也就在這個時刻,老二往父親身上撒了一片金粉,隨后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兩個兒子眼睜睜地看著前一秒還張牙舞爪的父親現(xiàn)在趴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老大和老二趕緊地甩甩袖子把金粉驅(qū)散。
“哎,爸,你怎么老把向黎當(dāng)小孩子看呢,她這么大了,想做什么心里是清楚的。”老二嘆了口氣。
“還好媽在午睡,這兩天你把該屏蔽掉的信息都屏蔽了,別讓這個新聞在家族傳開了,別讓這個消息傳到他們耳朵里,”老大對老二說,“我回頭找找看有沒有什么暫時消退記憶的藥水,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爸剛剛的記憶消去,向黎那邊你注意著點啊,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把她給弄回來……”說完,老大扛起暈去的爸爸,朝著院落里頭走去了。
剛剛一同被嚇跑的蟬兒又回到了樹上,準(zhǔn)備繼續(xù)吱吱吱地叫上一整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