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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島

第108章 霸王橋

地精島 使青 5095 2021-05-07 09:28:27

  第二天,羅漢直接去了史學系。

  牧瀾早料到羅漢會來找她??隙ㄊ沁@個男生還不死心,或許描繪一下他與牧淪未來美好的藍圖,或許也會作一些山盟海誓的保證,甚至是大吵大鬧一場,令自己在全校師生面前難堪。

  這些,她都不在乎。

  捍衛(wèi)自己妹妹的幸福,她這個當姐姐的,義不容辭。況且在學校里看上牧淪的男生多了,也不差羅漢這一個。

  牧淪還小,她自己在外面吃點苦頭,很快便會回頭。牧瀾有這樣的自信,甚至她都會想到,羅漢與牧淪曾經(jīng)的那些追求者一樣,牧瀾找他們談過后,至此連面都不會露。

  牧淪是美,但是他們不會選擇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大學期間談戀愛并不稀奇,但是“校園情侶”的壽命太短。大學幾年情意濃濃,大學畢業(yè)后,便各奔東西。男孩多半要奔自己的前程,吃虧的總是女孩子。

  牧瀾在校任教十幾年,她見得多了,終成眷屬的,鳳毛麟角。

  羅漢一直在牧瀾的課堂外面等著,實際牧瀾在上課時早就發(fā)現(xiàn)了教室外面的羅漢。他等他的,她講她的課,她視而不見。

  有好事的女同學開始向外張望,生得羅漢這般英氣面孔的男生,在史學系并不多見。牧瀾沉得住氣,任由女同學們不斷向外張望,評頭論足,她都裝作不見。

  “牧老師——外面好像有人找你!”終于有位女同學忍不住喊了聲。

  牧瀾仍然裝作不見,但課堂里的焦點,完全轉移到了門外。

  “門外真有個人?。 ?p>  “哪個系的?沒見過!”

  “好像郭富城啊——”當有人提到郭富城的時候,更多的人紛紛起身向門外張望。

  教室里漸漸騷動起來,課堂里徹底沒了秩序。牧瀾的臉上收起了笑容,她索性走下講臺,將虛掩著的門關上。關門時,她與羅漢的眼神有個對接,羅漢分明能從那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子厭惡的味道。

  厭惡他,他也要等,為了牧淪,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課堂又恢復了秩序,同學們不再關注門外的羅漢,而牧瀾的臉上,卻泛起了一絲紅暈?;蛟S是剛剛內(nèi)心情緒的波動,動了氣。她已然把話與羅崎說了明白,他再來,便是死纏爛打?;蛟S還因為被擋在門外的,是牧淪心儀的男生。以往,都是牧淪避之不及。這一次,自己卻站在了妹妹的對立面。

  好像這么多年,自己一直站在牧淪的對立面,如一個家長一樣,為其各種分憂解難。一時走神兒的牧瀾竟講錯了題,直到身邊的同學提醒,她才發(fā)現(xiàn),惹得同學們轟堂大笑。牧瀾背過身去,平復了一下內(nèi)心。

  “報歉啊!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先上到這里!剩下的時間你們自行看書!”牧瀾慚愧地說道,她下了講臺。

  牧瀾的課在史學系很受歡迎,連她的選修課來上的人都堂堂爆滿。不僅是因為她人長得漂亮,有著優(yōu)雅的氣質,還因為她有自己研究的課題。每年她都會在自己的學生里挑選較為優(yōu)秀的學生參與課題研究,而這些優(yōu)秀的學生,畢業(yè)之后都會有著非常不錯的去處。

  羅漢今天攪了她的課,學生里還沒有人敢這么做。

  牧瀾剛推門出去,教室里就炸開了鍋,同學們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鬧鬧哄哄,宛如一個交易市場。

  牧瀾并沒有失了方寸,她畢竟是過來人,在牧淪戀愛這件事情上,她始終頭腦清醒,保持著克制。因為學生堆里,根本沒有適合自己妹妹的人。

  牧瀾出了教室的門,對于門口的羅漢,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夾著書,只顧自己走。

  “牧……牧老師!牧老師,您等等——”羅漢跟在后面,他已經(jīng)足足等了兩堂課。

  牧瀾依然快步地走著,她對眼前這個牧淪的追求者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她不想再多言。

  “牧……牧老師!牧老師!我有事情想跟您說!”羅漢快步跟在后面,牧瀾走的太快,他竟有些跟不上。

  “牧淪的事情,該說的我都說了!沒什么好再說的了!”牧瀾頭也不回地說道,

  “牧老師!你聽我說,牧淪她……”羅漢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牧瀾突然站住腳。

  “我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跟牧淪不合適!你別再跟著我了!回去好好上課吧!”她盯著羅漢說道。

  “可是……我想把事情跟你……”羅漢一時語塞,急的結巴著說道,牧瀾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出很遠。

  “唉——”羅漢急的直跺腳,他索性快步追了上去,與牧瀾并排快步走著。只是他的步子斜在牧瀾的腳前,牧瀾不斷向旁邊躲著,到了橋邊,前面已經(jīng)沒了路,牧瀾只好停下腳步。

  她被氣的笑了,眼前這個糾纏自己的男生,死纏爛打的性子,竟與牧淪一模一樣。

  “羅同學,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這樣做,在這個學校里,不太合適吧?”牧瀾問,

  “牧老師,我就是想跟你把這個事情說清楚!”羅漢終于能一口氣說完了一句話。

  “你們兩個確實不合適!她都畢業(yè)了,你才剛上大學!”牧瀾說道,

  “就算你們都沒畢業(yè),最后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老師在這個學校里教了十幾年書,見的太多了!”牧瀾語重心長地說道。

  她對眼前這個執(zhí)著的男孩還是保留了些耐心,看在他是霍晨曉最優(yōu)秀的學生份上,講了這么多,算是顧及些情面了。

  “牧老師,我明白您的意思……”羅漢顯得有些傷心,在那股強勢的力量面前,他敗得很徹底,盡管他內(nèi)心曾經(jīng)抱有僥幸的心理。

  “好了,羅琦,你明白就好!快回去上課吧!”牧瀾松了口氣,眼前這個男孩性子雖有些執(zhí)拗,卻不走極端。把道理給他講通了,也不枉他對牧淪一片癡心。比起那些純粹是抱著玩一玩心態(tài)的男生,算是品學兼優(yōu)了。

  牧瀾以為羅漢會轉身離去,可是他并沒有。

  只見羅漢仍然站在眼前。牧瀾起身剛要走,又被羅漢擋住,這次,他是直接橫在了牧瀾跟前。

  “牧老師!我能求您件事情嗎?”羅漢問,

  “什么事?學習上的事情盡管說!”牧瀾忽然覺得,事情可能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

  “我聽牧淪說過,她現(xiàn)在的工作是她自己聯(lián)系的單位,您之前在學校里已經(jīng)給她安排好了工作……”羅漢說,

  牧瀾聽了氣有些不打一處來。這件事情,曾令她與牧淪大鬧了一場。

  學校圖書館里的工作,剛剛畢業(yè)的學生哪有資格進來?若不是憑借自己與或霍晨曉在學校勤勤懇懇工作十幾年,就憑牧淪被劃分的檔次,恐怕早就去了幾千里外的山村插隊。更令她生氣的是,牧淪不但不領情,還私下自己聯(lián)系好了單位。這件事情,令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是有這事,怎么了?”牧瀾問,

  “您……您能不能把她再弄回來?”羅漢問得有些遲疑,他不確定這樣問,是否妥當。

  “讓她回來?你是什么意思?”對于羅漢的問題,牧瀾摸不著頭腦。難道牧淪心意已改?牧瀾琢磨著。

  “牧淪她有跟你說什么嗎?”牧瀾問,

  “沒有!”羅漢說,

  “她沒有跟你說過她想回來?”牧瀾又問,

  “沒有!我看她挺喜歡那里的!”羅漢說,

  “那想讓她回來不是她的本意嘍?”牧瀾再次問,

  “不是?!?p>  “那是誰的意思?”牧瀾皺著眉頭問,

  “是我想讓她回來……”羅漢低著頭說道。

  牧瀾忽然想明白了,眼前這個男生繞了半天還是想要與牧淪在一起,更過分的是,他可能已經(jīng)去過牧淪所在的中學。架不住那地方太遠,嫌辛苦,干脆過來求自己把牧淪安置回來。

  牧瀾不屑地笑了,看來她低估了眼前這個男生。自己好言相勸,好話說盡,都抵不過他早已打好的算盤。

  牧瀾轉身便走,若是羅漢再糾纏不清,她就把這件事情告到教務處,等待他的會是嚴厲的處分。

  沒想到,羅漢竟然追了上來。

  “牧老師!你就讓牧淪回來吧——”羅漢在后面喊道,牧瀾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路,轉身走向羅漢。這回,她遠遠地繞著走,頭也不抬,眼也不看。

  “牧老師!牧老師——你自己的妹妹你就不管了嗎!”羅漢有些急了,他沒料到牧瀾如此絕情。

  只見牧瀾突然站住,不提牧淪倒好,羅漢口中一個牧淪接著一個牧淪,妹妹的名字如同數(shù)不清的蜜蜂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她心底這火氣便又竄起來。尤其是聽到妹妹這個詞,牧淪哪里還記得她是自己的妹妹?從小對她嚴格管教,她卻始終不能理解與接受自己的所作所為。

  “你還有完沒完?我自己的家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牧瀾氣憤地說道,她的眉間擰了股鋒利的目光刺向羅漢。她最無法忍受牧淪對她的付出置若罔聞,而眼前,又有一個外人過來指責。

  “牧老師,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羅漢覺得事情有些不妙,眼前這個家長,好像生氣了。他知道牧淪最近與牧瀾的關系鬧的有些僵,但是牧瀾不是牧淪的父母,牧淪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他只是想說句公道話而已。

  牧瀾扭頭便走,她確實有些生氣了。

  “牧老師!牧淪她……她沒有怪您!”羅漢喊道。

  牧淪確實沒有責怪自己的姐姐,她只是想自由去選擇一下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她卻如同牽?;ㄉ系奶俾?,爬得再遠,始終被那根莖拉扯著。

  牧瀾頭也不回地走著,別人替牧淪說一千句好話,不若她自己誠心的說上一句。且替她說話的人愈多,她心里越不是滋味。眼前這個男生才認識幾天,就過來替她說教自己的家事,自己倒成了天底下最執(zhí)迷不悟之人。

  “牧老師!牧老師——”羅漢焦急地喊著,牧瀾只顧走,她不想再聽。

  “牧老師!你讓牧淪回來吧!我發(fā)誓再也不見她——”當喊出再也不見牧淪的時候,羅漢感覺那是從內(nèi)心喊出來的,心底不斷翻騰著,鼻子一酸,淚險些出來。

  牧瀾雖然沒回頭,但這話她聽得清楚?;ㄑ郧烧Z她見多了,山盟海誓又算得了什么呢?牧淪回來了,兩人朝夕相處,自己想攔也攔不住。

  她索性抱緊了懷中的書,小跑起來,羅漢見狀徹底著急了。

  “牧老師!你不想去親眼看看牧淪工作的那個中學嗎?山里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下雨房子都漏水!”他大喊道。

  牧瀾站住了,她低著頭,緊緊咬著嘴唇。她沒去過牧淪教書的中學,她依然還在氣頭上,但是她知道,霍晨曉來的地方比那里強不了多少,這也是為什么牧淪還沒畢業(yè),霍晨曉就已經(jīng)開始張羅著牧淪留校的事情。

  牧瀾此刻心里有些難受,她見不得自己的妹妹受苦。他們的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又剛辭世不久。

  她不管牧淪,還有誰能管呢?

  “牧老師!你讓牧淪回來吧!她去那樣貧窮的地方,會害了她一輩子!她那么善良,過幾年就會離不開自己的學生!再讓她回來,她會更難受!”羅漢喊道。

  淚水在牧瀾的眼睛里打著圈,她多么希望牧淪能夠理解自己的苦衷,眼前這個稚嫩的學生都能看得明白,為何牧淪就不能理解呢?

  羅漢見牧瀾依然無動于衷,他感覺自己悶的有些喘不過氣起來,或許是來自牧瀾的那股強大的壓力,將自己壓得幾乎要趴下了。

  他掙扎著,內(nèi)心迫切地想要站起來。

  “牧老師——我說什么你才可以相信我?你讓牧淪回來!我與她一刀兩斷!以此為證!”羅漢攥緊了拳頭,大聲喊道,說完,羅漢呼地一下,縱深跳入了橋下的湖里。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嚇得牧瀾趕緊回頭,她哪會想得到,這個執(zhí)拗的羅崎竟然投了湖。水花散盡,湖面上蕩漾著波紋,唯獨不見羅漢,牧瀾慌忙跑向橋邊,四下尋找,急的直跺腳。

  羅漢傷心極了,他甘愿離開牧淪,只希望她能離開那個偏遠的仿佛被世間遺忘的山村。雖然跳湖有些極端,但他別無他法。

  “一刀兩斷——”他的喊聲不斷地在自己的耳邊回蕩著,冰涼的湖水裹著他的臉。

  “一刀兩斷——”喊聲仍回蕩在他的心里,心里也仿佛灌進了冰涼的湖水。

  羅漢閉著眼睛,他想這般睡去也好。

  “羅琦——羅琦——”忽然他聽到有個聲音在喊,那聲音像極了牧淪,羅漢猛地睜開眼睛,呼地一下竄出水面。

  他深吸了幾口氣,撲騰著向岸邊游去。遠處的牧瀾驚魂未定,她捂著嘴,癱軟在橋邊。倘若眼前這個倔強的學生出了什么事情,她根本不敢去想后果。

  羅漢游到了湖的對面,踩著岸邊的泥上了馬路。他一邊擰著衣服上的水,一邊望著依靠在橋邊的牧瀾。自己的莽撞,定是把牧老師嚇的不輕,但是事情他還得再確定一遍。

  “牧老師——我就當你答應了!牧老師——就當你答應了!”羅漢一邊喊著,一邊向自己的宿舍跑去。

  盡管傷心,但是羅漢的心里,經(jīng)過湖水這么一洗涮,倒是痛快了不少。一則是牧淪終于可以從那個偏遠的中學回來,二則是自己最后能為牧淪做的事情,而自己,也盡了全力。

  羅漢跳湖的事情很快就被目睹的同學們傳開,“跳湖事件”便不脛而走,在校園里傳的沸沸揚揚,因為當事人只有長得像郭富城的羅漢與牧瀾。

  牧瀾的美麗在學校里人盡皆知。這件事情走樣的有些離譜,被曲解為學生追求已婚老師,被拒絕后,學生便投湖自盡。

  更可笑的是,羅漢跳湖的那座橋,最后竟成了男女表白的圣地。

  正好當時有部電影叫《霸王別姬》正風靡全國。因歷史上的項羽雖是個性情暴躁的西楚霸王,卻也是個用情專一之人,他至死都愛著虞姬。

  卻有玩弄文筆的人在那橋上留下“霸王橋”幾個字,這座校園內(nèi)普通無名的石橋,便被冠以“霸王橋”而聞名。

  北大有未名湖,清華有荷塘月色,而這里有霸王橋。

  霸王橋,成了那個時代男女勇敢追求愛情的典范。由此羅漢的故事永遠留在了校園里,只是跳湖之人為的不是牧瀾,而是牧淪。

  有時我們知曉的故事,或許并不是故事的本身。我們了解的歷史,便是要去尊重歷史,尊重它的真實性。

  霸王橋上,最尷尬的人,要屬霍晨曉。因為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已婚老師的丈夫。

  霍晨曉是個巨人,也是從這件事情開始,在羅漢心里,他便是這幅模樣。巨人早就知道羅漢與牧瀾的妹妹談戀愛。在他心里,始終不太認同牧瀾對于這件事情管太多。

  回來聽牧瀾說起牧淪工作的地方條件艱苦,自己的學生被逼的跳了湖,霍晨曉竟然笑了。他頂佩服羅漢的勇氣。牧瀾對于自己妹妹的一片苦心,牧淪年輕,始終不能夠理解,他亦能理解牧瀾的不易與委屈。他便安慰牧瀾,名垂學校歷史的人物,皆是些在能源行業(yè)做出巨大成就的人。

  這霸王橋,也算是美談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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