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司馬德文的女兒海鹽公主做自己的兒媳婦,是幾年前的一次政治聯(lián)姻。通過這次聯(lián)姻劉裕和司馬德文成了兒女親家。劉裕一邊對司馬家族的人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和皇室扯上關系。也希望有皇家血統(tǒng)的海鹽公主能把自己稍有點頑劣的劉義符早點帶入做皇帝的正常軌道。
自己的孩子都太小了,最大的劉義符才17歲,于是便讓有能力有功勛且自己信得過的幾個人:尚書仆射傅亮、司空徐羨之、領軍將軍謝晦和護國將軍檀道濟共同輔政。自以為安排得天衣無縫了,劉裕才瞑目西歸。
劉裕不理解,劉義符作為自己的第一個兒子,自己如獲至寶,對他有求必應,為什么他會對自己的死不聞不問,好像局外人一般。即使劉義符對禮儀那一套不在乎,可感情上應該對自己的死傷心難過才對呀。抑或是自己有時幾句訓斥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
就在劉裕對劉義符的居喪無禮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蕭文壽說話了:“除了劉義符,別的孩子都到齊了。快,誰去把劉義符給我叫來?!”看著繼母雪白的頭發(fā),滿臉的皺紋,明顯佝僂的身子,聽著曾經(jīng)熟悉的略顯嚴厲的聲音,真的想大哭一場。
劉義符去哪了呢?隨著人們急匆匆的步伐,劉裕終于在平日里吃喝玩樂鶯歌燕舞的游船上看見了喝得醉醺醺的劉義符。他是因為心情不痛快而借酒澆愁嗎?好像不是,看那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很明顯剛才他還和一伙人在狂歡。劉裕心情很復雜,這孩子近段時間很少見了,原來在這里昏天黑地花天酒地了。劉裕生前最痛恨這種人了,可輪到自己孩子了,覺得不是那么的可恨,自己能下決心把他暴打一頓,然后廢為庶民嗎?恐怕不能。這時劉裕才意識到,自己寵愛他的母親,把自己混沌的情欲呈現(xiàn)給他們的那個時候起,自己就已經(jīng)立于完敗之地了。
劉裕又想起了二兒子劉義真,和大兒子懂音律,好騎射不同,二兒子小名車士,和他的母親孫修華長得特別像,相貌俊美,神情秀澈,骨子里有點士族文人的氣質(zhì),對自己而言是個名副其實的變異品種。
說起孫修華,劉裕又想起了那些纏綿悱惻的往事。這個孫修華是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她的臉蛋粉嫩,肌膚如脂,身材裊娜,說話聲音清脆婉轉(zhuǎn),給人以弱不禁風之感。平日里喜歡寫字畫畫吟詩作賦。她不會生氣,更不會大發(fā)雷霆,最多只是愁眉微鎖面露不快之色。你不敢肆無忌憚高聲地說話,因為她會被嚇得渾身發(fā)抖,臉色蒼白。就是這樣一個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女人瞬間征服了劉裕的一顆豪氣沖天的心,激起了他的呵護欲望。
孫修華和張闕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二人反差太大了。在劉裕張闕豐滿誘人的肉體上淋漓盡致地釋放著自己蓬勃的欲望,在孫修華那里得到藝術美的熏陶。二人見了面,簡單寒暄過后,就是相互的鄙夷不屑。張闕覺得孫修華矯揉造作扭扭捏捏惺惺作態(tài),而孫修華覺得張闕過于性感外露,直白地說就是粗俗。
說到了劉義真,劉裕想到了討伐后秦功敗垂成,雖然將士內(nèi)訌是若干偶然事件促成的,但劉義真作為留守的負責人,不光沒有能控制住紛亂的局面,反而被小人捉弄,火上澆油再殺王修,以致引起了大家的普遍不滿,造成了人心離散。最終導致長安城破,將士覆亡。雖說自己因為他年齡小,沒有予以深究。但錯過了一個立功揚威的絕佳機會。要不是這樣的話,自己就能堵住反對廢長立的悠悠眾口蜚短流長。這樣的話,對劉義符、劉義真都好。
好在這孩悟性較好,善于自我反省,僥幸逃出返回建康時,說:“今日之敗,實在是沒有料到。然而大丈夫不經(jīng)歷一些挫敗,怎么能知道世事的艱難呢?!”所以我封他為廬陵王,食邑三千戶。
謝晦曾經(jīng)勸說我,認為劉義符輕佻,不適合繼位。我就讓謝晦親自拜訪一下劉義真。謝晦回來后說:“有才無德,不適合做皇帝?!币虼宋也抛屗x開京城,到外邊去鎮(zhèn)守。
其實在我看來,這兩個孩子資質(zhì)都不錯,只是作為皇帝的兒子,劉義符太滿不在乎高枕無憂了,太過于相信長幼有序的尊卑秩序規(guī)則了。殊不知一切都是可變的,我可以從一介布衣成為皇帝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而劉義真太過文藝范了,給人以恃才放曠,華而不實之感,從事政治呢,其實不需要多少文采,過猶不及呀。
關于大家給自己送葬的場面,他不愿意多看,那些刺眼的白孝布使人窒息。于是他等劉義符的早朝,看看這孩兒能不能把自己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坐穩(wěn)了。
四位顧命大臣都到齊了,劉義符才在宮女的攙扶下在龍椅上坐下來。劉裕看著就有點生氣,這混賬東西夜夜笙歌,連眼圈都是黑的,腦袋里肯定一團漿糊,難道真以為坐天下就是坐著就完事了嗎?!
徐羨之出班奏道:“稟告陛下,大事不好了!”
劉義符睜開惺忪的睡眼,有氣無力地問:“何事驚慌?”
徐羨之說:“北魏打進來了,這次是魏主拓跋嗣帶領,一路高歌猛進所向披靡,已經(jīng)奪取了黃河以南的虎牢、滑臺、青州、兗州等軍事重鎮(zhèn),冠軍司馬毛德祖,滎陽太守翟廣,建威將軍竇霸,振武將軍姚勇錯,振威將軍吳寶之被俘?!?p> 劉義符不慌不忙地說:“我就不明白,你們這些爭雄斗狠的所謂英雄們,每天打打殺殺到底是為了什么?是所占領的地方不夠大嗎?是所管轄的人口不夠多嗎?他過來,你打過去,你們看看現(xiàn)在人口還剩下多少?!”
“可是,陛下!如果我們不積極組織抵抗會亡國的呀!”徐羨之著急地說。
“你們負責守邊的將軍哪里去了?負責籌劃的兵部干啥去了?這類事情怎么能輪得上問我?是讓我出錢、出力還是負戰(zhàn)敗的責任呢?”劉裕搶白道。
大家面面相覷,欲言又止。徐羨之面紅耳赤、目瞪口呆。他沒有多少文化,一件很普通的軍情匯報工作,自己裝作若無其事,肯定是不行的。但劉義符說的話錯在哪里,一時半會他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