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雪媚娘一睡不醒,首富堂沒有人睡著。
異度空間一片混沌,虛無迷惘,不分白天黑夜。
金法韓打開門,看到黎鱈楓和木青春的房間都有微光流淌出來,像是給她指引方向。
她嘆了口氣,關(guān)上門,想起封印紅茜的時候,本來是要把自己對黎鱈楓的愛與記憶給她的,卻發(fā)現(xiàn)她的潛意識里……
本就全是他。
只不過雙生茜夢里的黎鱈楓,有著藍色的眼睛和金色的笑容。
不像自己眼里心里夢里記憶里的那些黎鱈楓,個個雙眸黑沉,沒有笑容。
黎鱈楓,你是跟多少女子有過前世塵緣?
你從未那樣對我笑過。
黎鱈楓啊黎鱈楓。
好你個黎鱈楓。
她靠窗坐著,手背交疊放在膝上。
那手背瞬時濕了一片。
她就用這濕的手,去揩那濕的眼。
方才在那混沌蕪雜的雙靈意識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方凈土。
這方凈土懸浮著好些個水晶球,水晶球里面閃耀著碎銀一樣清澤的小小亮片。
無數(shù)的藍眼睛的黎鱈楓。
最明亮的那個水晶球晶瑩剔透,精心盛裝一段璀璨的前世記憶,里面的碎銀碰撞起來,像是風(fēng)鈴?fù)窀琛?p> 一個中世紀舞會。
一個盛大而又奢華的中世紀舞會。
這段開著舞會的前世記憶璀璨如最亮的星域,在這個有著兩個靈魂的大腦里,在不是很有條理的交錯的記憶里,藏在潛意識深處,深到不被主人憶起,卻無比堅定地在原地閃耀,絕不消失。
金法韓一開始并沒有找到白茜,甚或紅茜。
她只看到舞會上光彩照人的貴族男女,風(fēng)度翩翩或是儀態(tài)優(yōu)雅,舞步嫻熟同時輕語淺笑。
那些華服女子頭發(fā)上、耳垂上、脖子上、手指上或精致小巧、或貴重大氣的鉆石珠寶隨著她們的舞步旋躍著光芒,她們的妝容或素雅或明麗,都盛開著貴族特有的、不知人間貧苦為何物的氣息,又封閉又高傲。和男人們要么愛慕,要么玩味的眼光交相輝映。
這些浮華的珠光和眼光在舞池里氤氳出歌舞升平的華麗。
像這個舞會上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她一眼就注意了那個藍寶石眼睛的黎鱈楓,即便他不是那幾個占據(jù)中央舞池的倜儻公子之一,即便他只是端著一杯紅酒,安靜地站在舞池外斟酌。
然后她才順著藍眼睛黎鱈楓的視線注意到角落里那個小小的人兒,她一只手楸著有點太長的、層層疊疊的Kerrey Nordling裙,整個人都快要淹沒在藍色的裙撐里了。
另一只手則在偷偷地把束胸衣的下邊緣使勁往外扒拉。
她看上去太不起眼了,沒有飄逸的淺色長卷發(fā),亞麻色蘑菇頭有點亂,頭上也沒有什么珠寶發(fā)飾,只有一個小小的玫瑰花發(fā)卡,脖子上掛了一串沒有了光澤的舊珍珠項鏈。
她沒有歐洲人的立體。
她長了一張白茜的臉。
越來越多的女孩順著藍眼睛黎鱈楓的視線看到了她,只有她自己沒發(fā)現(xiàn)。
她的視線在侍者端著的食物上。
一個高挑的美女用不甘心的眼神看了歐洲王子版的黎鱈楓一眼,旋即又用混雜著嫉妒和鄙夷的眼神掃了Cinderella版的白茜一眼,拎著裙擺無比自然地向白茜走去,眼看著那裙擺就要掃到白茜的臉了——
“他太普通了?!?p> 首富堂版的黎鱈楓的聲音。
高挑美女沒有了,30多層的裙擺沒有了,王子沒了,白姑娘也沒有了,水晶球消失了。
金法韓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裝有黎鱈楓映像的淚珠正在一滴滴沁入木棺。
從愛一個人,到愛一個人,如果能控制記憶的刪除和增添,是不是會來得容易。
就算是這樣,她金法韓不肯放下,又有何用。
白茜心里本來就有黎鱈楓的,何必畫蛇添足。這份愛再讓我痛苦,我都珍視。
滲入木棺的,真的只是一滴滴情淚而已。
她的每一滴淚里本就都有他。
平日里偷偷觀察到的他。
夢里心心念念的他。
前世記憶里的他。
這一刻的他。
只有他不懂,不懂她的能耐,更不懂她的心,以為她真的可以不再愛他,以為那些癡愛前緣轉(zhuǎn)移到了紅茜白茜混亂的腦子里。
……甚至還慶幸著就算紅茜醒來,被植入了對自己的愛與記憶,也不舍得報復(fù)自己,還能為自己所用,死心塌地。
當(dāng)時黎鱈楓冰封的臉,揚起了一絲絕美極丑的冰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