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菱萱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都成嘀咕了,自己說給自己聽的那種,之前還不覺得如何,現(xiàn)在這話一說,心思一動,又犯疑了。
偏偏沈妙珠還在旁邊說道:“我倒覺得怕是個裝的,這庶出的都不大安分,你看我那幾個庶妹就知道了,還有筠娥家的兩個,多是裝樣子扮可憐,好像我娘這個嫡母和我這個嫡姐素日多委屈了她們似的,哪天一不注意背后就是‘一刀’,我勸你還是小心著點。”
“是呀,你說你老往其他院子跑,說不定是在拉攏你另外兩個庶妹,你那個五妹妹我看著主意就不小,一臉的精明,你可要小心?!?p> 被好友和表姐這么一提醒,顧菱萱愈發(fā)懷疑起顧遠(yuǎn)歌來了。
“你們說的對,這庶出的···是該提防著些?!?p> “何止提防,該打壓的時候千萬不能手軟,得讓她們自己知道的身份,明白嫡庶差別猶如天塹鴻溝,逾越不得,不然萬一生出什么歪心思,就有的麻煩了?!?p> 這話頭一開,幾人頓時找了個借口,去別處商量怎么打壓庶出姐妹了。
剩下的人,各自逛逛閑聊,左右院子里有婆子丫鬟在,不會出什么事。
此時,在正院門口等待的顧遠(yuǎn)歌可不知道有人正商量著怎么打壓自己,只是將手里的帕子舉到額前,遮了遮耀眼的日光。
“顧遠(yuǎn)歌來了?”
屋子里,聽到底下丫鬟的稟告,沈氏不得不按下手中的賬本,這么一抬頭的功夫,感覺額角一陣突突,許是低頭看賬看的太久,這會兒有些暈,連忙用手指按了按,同時一陣皺眉。
一旁的丫鬟碧云見狀,忙扔下手中的東西過來幫忙,林婆子則是遞過茶水,勸道:“夫人休息一會兒吧?!?p> 沈氏就這么點了點頭,并道:“讓四小姐進(jìn)來?!闭f完閉眼養(yǎng)神了。
顧遠(yuǎn)歌跟著丫鬟進(jìn)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母親?!?p> 聽到聲音,沈氏睜開眼,一臉的疲憊間撐出幾分笑意來,“你怎么來了?坐吧?!?p> “好?!鳖欉h(yuǎn)歌沒有客氣,隨意找個位置坐下,接著道,“來看看母親罷了,方才在鶴春堂是遠(yuǎn)歌失言了,只是隨意聽旁人念叨兩句,竟誤以為真,差點壞了三姐姐和齊公子的清譽,還請母親莫怪?!?p> 沈氏當(dāng)然不會怪她,這事兒真論起來,她心虛還來不及,但面上還是得維持住,便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道:“這是哪來的話?你剛回來,不懂這些事實屬平常,怪只怪你身邊的丫鬟婆子不好,這有些忌諱著的事也不事先提點你一番,實在是失職?!?p> 話說完,沈氏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到她身邊的荔枝身上,大有問罪的架勢。
荔枝門清兒,即刻小步往前跪下,磕頭認(rèn)罪,“是奴婢的錯,不曾提醒小姐,還請夫人責(zé)罰?!?p> 見她認(rèn)錯,沈氏滿意的笑了,卻道:“你知錯就好,不過要說責(zé)罰,你原是老太太的人,如今又跟了四小姐,我若罰你,未免管的過于寬泛,還是遠(yuǎn)歌你自己拿主意吧?!?p> “是?!?p> “不過有句話得說在前頭?!?p> “母親請講?!?p> “這下人嘛,該賞則賞,該罰也得罰,賞罰分明,下人才會安分又忠心,遠(yuǎn)歌你覺得呢?”
頂著沈氏帶笑的視線,顧遠(yuǎn)歌卻明白,這是在逼自己下令責(zé)罰荔枝。
不過有些話,并不無道理。
“既然如此,就罰荔枝半個月月例,也算小懲大誡。”顧遠(yuǎn)歌說了個不大不小的懲罰。
沈氏雖有些不滿意,卻知不能逼的太緊,只好點點頭。
此事就算揭過了。
荔枝從地上爬了起來,退到顧遠(yuǎn)歌身后去。
這時候沈氏才有心思關(guān)心一句顧遠(yuǎn)歌臉上的傷。
“母親放心,在祖母屋里敷過,已經(jīng)不痛了?!?p> “那就好?!鄙蚴弦还P帶過,低頭看了桌子攤開的賬本片刻,才似乎想起什么,道,“害,看我忙的,昏頭昏腦的,你若還有什么事就一道說了吧,我這兒家事還多,一會兒忙起來便顧不上了?!?p> 說實話,她不相信顧遠(yuǎn)歌會無事而來。
事實證明,她想的沒錯。
“遠(yuǎn)歌確實有一件事,想請示母親?!?p> 果然,沈氏笑道:“什么事?”
“遠(yuǎn)歌想進(jìn)姨娘的院子看一看,但聽安管事說,院子已經(jīng)被父親封了,旁人輕易不得進(jìn)去?!鳖欉h(yuǎn)歌說到這兒臉色有些為難。
但若真論為難,她還比不得沈氏。
只聽她開頭一句,沈氏嘴角的笑意就被撫平了,顧遠(yuǎn)歌口中的姨娘,自然不會是這院子里的任何一人,而是在十年前去世的江氏。
江氏的院子是在顧遠(yuǎn)歌被送走的第二天鎖起來的,倒也不是被封起來不讓進(jìn),而更像是被保存起來,且鑰匙只有一份,就在顧二爺手里,他偶爾會獨自一人去待一兩個時辰,那一兩個時辰里,誰都不能去打擾,包括嫡妻沈氏。
而江姨娘身前的那個院子,也是顧家后院沈氏這個當(dāng)家主母唯一不能涉及的部分,故一聽到地方,她的心就跟被什么東西揪住一樣,憋屈的不行。
可偏偏,顧遠(yuǎn)歌又在面前提起,配合上她這一張臉。
沈氏突然覺得自己在鶴春堂那一巴掌打輕了。
江氏的院子沈氏做不了主,索性不管不顧,平日里連聽都懶得聽,底下人知道分寸,也從不在她耳邊談及一詞一語。
這會兒顧遠(yuǎn)歌明晃晃的求過來,沈氏甚至懷疑這是故意來報那一巴掌之仇的。
“我知道就算母親同意,我也進(jìn)不去那院子,此事原該去求父親的,可這幾日聽說父親事忙,一直在書房見客,我不便打擾,想來想去,還是得來求母親,勞您幫忙在父親求個情,讓我進(jìn)去看一眼吧。”
沈氏知道自己是幫不上忙的,也不想幫忙,不過若是遞兩句話的話,還是可以的,“這個···我試試吧?!?p> 見她應(yīng)承,顧遠(yuǎn)歌頓時喜笑顏開,溫溫柔柔的,更像江氏了。
沈氏真的不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