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理?

　　“姐姐，咱凡事總要講個道理吧！”

　　李長生唯唯諾諾，正欲討要說法，卻見眼巴兒前，紅衣女子伸出一根冰潔玉指，朝向地面某處一指。

　　李長生深感莫名，但卻再不多話，順指勢看去，卻見那里地面，十分安靜地躺著幾片花瓣。

　　于是，他靜靜凝神，摩挲著下巴，搜索之前的記憶。

　　良久，終于細細回想起來，好似確是自己于剛剛被夸之際，毫不顧忌，忘乎所以，便將旁邊什么東西蹭掉。

　　原來，正是彼岸花花瓣。

　　他彎下身子，扒拉一番，仔細數(shù)了數(shù)，地上統(tǒng)共零落著六片鮮艷的花瓣。

　　李長生尷尬地撓撓頭，隨即滿面驚恐地望向紅衣女。

　　紅衣女不過將頭扭向一邊，雖不言語，手中卻作出握鞭狀，隨便朝虛空甩了幾鞭，最后伸出三根手指，在李長生眼前晃了一晃。

　　個中意味，再也明白不過，這無非就是在明著告訴李長生，說：“這三百鞭，你挨的一點兒也不冤！”

　　李長生見狀，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連大氣兒，也不敢再喘。

　　隨即，紅衣女子十分平靜地，幾乎不帶一絲神情轉(zhuǎn)換，反問道：“

　　翅膀硬了?

　　成熟了?

　　腦殼兒開竅了?

　　不用挨鞭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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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姐姐優(yōu)美的“陰陽”之語，李長生只能老實挨訓，不敢稍加辯駁。

　　“看這里。”

　　言畢，紅衣女忽然轉(zhuǎn)開話題，悠悠道。

　　李長生聞得此言，如打雞血般，立刻向紅衣女所說之處看去。

　　那時，只見面前虛空之中，徐徐浮現(xiàn)許多文字，其上內(nèi)容：

　　姓名：李長生

　　人物性質(zhì)：茍者

　　身份：渡魂師

　　級別：無

　　寶器：無

　　天賦：超度

　　技能：待發(fā)掘

　　術(shù)法：待發(fā)掘

　　主要任務(wù)：度化云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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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突兀的內(nèi)容，李長生一時凌亂，他將面前內(nèi)容大致過了一遍，然后，那些散著光亮的文字，漸漸消散，重被納于札冊內(nèi)，而后，札冊竟然緩緩與李長生身體融合。

　　李長生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姐姐，這是?”

　　“瓜娃子，不必驚慌，它已自歸于你的靈墟之中?！?p>　　“靈墟?”

　　“靈墟，類似于儲物一般的東西，若有需要時，心隨意動，它自會浮現(xiàn)，若其上內(nèi)容有所變動，它也會自行發(fā)出提醒?！?p>　　“好家伙！這么厲害！”

　　李長生張大嘴巴，沉吟半晌，又問道：“姐姐，可是，你贈我此物，是什么意思?”

　　紅衣女看向李長生，解釋道：“盡爾應盡之責。”

　　李長生又問：“意思，是讓我去度化這人嗎?”

　　“殺其身，渡其魂?！?p>　　紅衣女輕描淡寫道。

　　“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渡魂師應盡職責?！?p>　　紅衣女重復道。

　　“我不會隨意去殺人?！?p>　　李長生慌忙搖手道。

　　“我讓你去殺的，不是人?！?p>　　“什么?”

　　此言一出，李長生更覺駭然。

　　“它們皆是破壞凡界秩序、荼毒萬千生靈的妖邪！”

　　“可姐姐，為何要選定我去?”

　　“很簡單，你很合適，而且，你，我，我們有著凡世之人共同的目標?！?p>　　話音剛落，場中立馬寂然無聲。

　　虛空中，時常驀然生出的陰風，此刻竟也沒了動靜。

　　李長生不禁愣住了，他面上神色，驟然變得沉重。

　　因為，他知道，那個“共同的目標”，是渺渺塵世間，多少仁人志士用盡一生去追求的目標。

　　即便是如他這樣的人，一個卑微到，甚至連在夾縫中生存的“茍派”中人，都不愿去收留的“流浪茍者”，也知道凡世千萬生靈，長久以來的那個美好夙愿：

　　“戮盡十萬妖邪！重塑三千綱挈！”

　　李長生目光如炬，話語擲地有聲。

　　那一刻，他與前時，誠然判若兩人。

　　“很好！瓜娃子，你總算不枉在人世走了一遭！”

　　紅衣女語意中，略帶一絲欣慰。

　　李長生卻愈發(fā)困惑，他像是終于下定決心般，攥緊雙手，鼓足勇氣道：

　　“其實，還有一事，已在長生心底埋了整整十年，今日，斗膽相問?！?p>　　“但說無妨?！?p>　　李長生眉頭緊皺，沉聲道：“姐姐，你，究竟是誰?”

　　場中氛圍，隨即變得大異平常。

　　紅衣女子邪魅一笑，幽幽道：“我的回答，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李長生認真點點頭，篤定道：“對！”

　　“那你……”

　　紅衣女子別有深意地注視著李長生，卻并不正面回答，只聽她閉目，緩緩道，“剛剛之事，你可答應?”

　　“聽聞此言，長生受寵若驚。姐姐所言之事，正是長生長久以來夢寐以求之事。以前，以我之能，不過勉強茍活?，F(xiàn)在，我自認，可以做到之前許多想都不敢想的事！”

　　提及至此，李長生瞬間變得熱血異常，他十分激動道。

　　紅衣女雙眸，依然平靜如水，竟未曾泛起一絲漣漪。

　　李長生如今的改變，似乎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半晌，只聽她語意深長地說道：“凡界，太混亂了！那里妖魔橫行，時空紊亂，就連冥界和凡界，也很難獨善其身。”

　　李長生心內(nèi)郁結(jié)，終于問出長久以來埋藏心底的問題：“那為何，天界和冥界不直接出手除妖去穢?”

　　紅衣女嘆息道：“若是能，早就有人做了！”

　　李長生眼前一亮，吃一大驚，道：“這卻是如何說法?”

　　“冥界、凡界、天界，共同構(gòu)成了整個龐大的世界。而三界，各有各的生存法則，彼此只能按自然之法辦事，一旦有人越俎代庖，多加干預，則必遭自然的反噬?！?p>　　李長生似懂非懂，不經(jīng)意間又問一句：“反噬，很可怕嗎?”

　　紅衣女幾無絲毫情感變化，似乎一切與己無關(guān)一般，道：“這種反噬，會禍及整個世界，甚至，直接導致三界覆滅。這，你可明白?”

　　“曾經(jīng)，有過?”

　　“對，那一次的危機，直接導致天柱崩塌，本不應存于這世界的生靈，潮水般涌出，整個平衡被瞬間沖垮?！?p>　　“那后來呢?”

　　“三界眾生，合力將其封入異時空中，大禍方消。那一戰(zhàn)，是整個世界形成以來，所遭遇過的最大一次危機，從此，世上再無人敢輕碰這天地逆鱗。”

　　“自然法則，自然而生，自然而存?！?p>　　李長生喃喃自語，若有所思道，“所以，除了三界之中，本身存在的自然關(guān)聯(lián)外，例如凡人身死，魂歸陰司，魄歸自然，此皆自然之理。而除此之外，各界絕大部分事情，皆是由己界生靈，自己決斷！是這樣嗎?姐姐?”

　　“大意如此。”

　　“我，那我是?”

　　“你，還是凡人，不過是擁有了特殊能力的凡人?？上В也荒軅髂闾嘈g(shù)法，否則，違背自然之理，必遭自然反噬?！?p>　　“術(shù)法?我有術(shù)法了?”李長生關(guān)注對象忽然轉(zhuǎn)移，欣喜若狂道，“那，我以后，就可以斬妖除魔了?”

　　“是！但，瓜娃子，你去往彼端，還需靠自身挖掘吾所授之法，切記，順勢而茍，勿要過茍！”

　　“太好了！這樣一來，不僅能讓‘茍派’兄弟姐妹多多注意到我，更重要的是，終于可以過上向往的生活。仗義行俠，斬妖除魔，快哉快哉！”

　　李長生幾乎蹦得老高，他似乎已經(jīng)見到了重生后的自己，卻似乎完全沒有聽出“艱難”二字。

　　“你，出去之后，絕不可提到在此處所歷的任何事情?！?p>　　“長生領(lǐng)命！”

　　李長生恭敬行禮道。

　　“凡遇詭事！不要退縮！”

　　紅衣女再次叮囑道。

　　她的面上，露出了十年來，從不曾有過的關(guān)心，盡管，那是極微妙的變化。

　　“嗯，長生此去，定不負姐姐所托！”

　　一時間，李長生已將十年間惆悵苦悶之心緒，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后，本就心情暢快的他，又聞得紅衣女關(guān)心之語，整個人更是如在云端，他開心道，“姐姐，還有，你究竟是誰啊?”

　　“哎吆！”

　　一聲叫喊，鬼哭神嚎，響徹整個昏暗空間。

　　李長生只覺臀部一緊，還未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身子，就如離弦之箭般，急速向斜上方虛空飛去。

　　周身空氣嘶鳴之時，他似乎還隱約聽到，斷續(xù)的幾聲“拳拳關(guān)切”：

　　“羅里吧嗦，嘰嘰歪歪，問東問西，還不快滾！完不成任務(wù)，等返回之日，照樣‘吊打’你這瓜娃子！”

　　“好像是姐姐的聲音，但又覺哪里不對?！?p>　　李長生心下嘀咕。

　　“那，姐姐，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

　　李長生仍不死心，奮力扭頭，仿若迎著十二級的強風，大聲吼問道。

　　“你！”

　　“皮！”

　　“癢！”

　　“癢！”

　　不知是否因為姐姐腳力威勢太強，李長生耳中，只模糊聽到這幾字傳出。

　　“你皮癢癢?”

　　李長生又在口內(nèi)念了幾遍，登時自閉不語。

　　“姐姐，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眼看自己做夢都想做到的事情，此刻，居然會離自己這么近，他滿心歡喜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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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空深處，隱隱有什么東西，緩緩開啟，然后，一陣強光顯現(xiàn)，隨即一閃。

　　整方空間，再不見李長生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