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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簫記

第二十四章 禍福交至

紫簫記 鉛未落 3094 2021-05-06 17:00:00

  曹慎修聞言,心下明白,陶宗渙遠走柔遠,果然是臨時決意,否則,無論姜紹康,還是自己,怎么也會有一人知曉。

  他心中更加明確,陶宗渙此次出行,有極大的可能,是為了自己,特別是自己可能即將牽涉進去的這場大案。

  “我也不知他為何遠走,竟然都不告知一聲。但柔遠府遠在北疆,一來一往,怎么也要兩個月行程。為權(quán)宜之計,就只好讓我夫婦腆著老臉,來親自登門提親了?!?p>  說到這里,曹慎修有些羞赧,畢竟對于從小研讀禮經(jīng)的他來說,此舉確實極為不妥。

  “那不好,不合禮法?!苯B康故意板起臉。

  曹慎修心里的話頓時被塞了回去?!斑@……”

  姜紹康卻突然大笑,徐氏、鐘氏也跟著笑起來。只有曹慎修,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你們這是……”

  “老爺向來把‘不合禮法’四個字掛在嘴上,白圃兄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鐘氏笑道。

  “白圃兄你……”曹慎修幾乎要無地自容了,一張黑臉都漲得通紅。

  “放心,東軒兄,姜某都為你安置妥當啦!來啊,請!”他向里面一伸手。

  曹慎修的目光隨著姜紹康的手望去,只見一老一少兩個官員走了進來。年輕的那個,正是上次見到的刑部司郎中翁茂溱;年紀大的則是承天殿修撰、翰林院直學士馮貽玖。

  曹慎修見狀,趕忙起身,上前施禮。

  “馮學士好,晚輩給您問安了!”

  “東軒,”馮貽玖微笑答道,“好,好!”

  “翁公,別來無恙?”曹慎修又問候道。自從上次御史臺相見之后,時隔三天,就又見面,曹慎修莫名感到一種親切感。

  “都好,東軒公也好?”翁茂溱含笑答道,仿佛之前去御史臺辦案一事從沒發(fā)生過。

  “好著呢!”曹慎修也笑道。既然翁茂溱故意裝出這副樣子,他心中也明白,相府懸尸一案,刑部那邊基本上不會再找自己麻煩了。

  翁茂溱扶著馮貽玖在上首坐下,自己坐在下首。曹慎修夫婦、姜紹康夫婦在他們面前坐定。

  馮貽玖已經(jīng)六十多歲,身體康健,鶴發(fā)童顏,儀容瀟灑不凡。想當年,他也是姜紹康一般的風流才子;因而今天清早,姜紹康登門拜請他來做媒的時候,馮貽玖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金玉良緣,締結(jié)連理,這樣的美事,馮學士樂見其成。

  “請馮學士來,也是因為馮學士擅長《周易》,明風水,懂歷算,讓馮學士給咱們挑一個好日子。”姜紹康解釋道。

  “不敢當,不敢當。”馮貽玖笑著擺擺手。

  “今天馮學士就充當曹家的媒人如何?”

  “樂意之至!”馮貽玖答道。

  曹慎修夫婦聞言,起身向馮貽玖行禮。

  這一件婚事很快就達成了,在長于禮儀的翁茂溱的主持下,曹家向姜家行納采禮;而經(jīng)過馮貽玖推演,秋七月十二日萬事咸宜,可以行大婚之禮。

  臨近未時,曹慎修夫婦告別姜紹康夫婦,啟程回家。姜紹康送他們出了門。至于馮貽玖和翁茂溱,都是文人雅士,既然來到姜家,少不了又要說一些低吟淺唱的話題。

  直到半個時辰后,突然有一名宮使急急來到姜家,尋找翁茂溱。

  翁茂溱趕忙迎出門去,姜紹康跟過去時,只見那名宮使騎在馬上,焦頭爛額地對他說了些什么。

  翁茂溱頓時如五雷轟頂。他甚至來不及向姜紹康夫婦和馮貽玖道別,只喊了一句:

  “朝中出了要事!恕翁某不能奉陪之過!”

  說完,他立刻跳上馬車,催趲車夫,奔赴皇城。

  姜紹康倍感納悶。他回到正堂,把翁茂溱方才的表現(xiàn)向夫人和馮貽玖說了一遍。

  “這是怎么了?什么事兒能讓翁公如此慌亂?”徐氏也感到詭異。

  “哎,他是刑部的人,刑部遇到要案,也是常理,不必在意,”馮貽玖答道,“倒是應該讓我來見見你家姑娘了!”

  “說得對!”姜紹康這才想起,“得讓蕊初來見一下男方媒人!夫人,快去叫她來吧!”

  徐氏也暫時把翁茂溱的事拋諸腦后,連忙走出正堂,到后面去找女兒了。

  姜紹康目送夫人出了門,轉(zhuǎn)過頭來,面對馮貽玖,滿臉笑意:

  “方才我們說到哪了?”

  “韓昌黎,韓昌黎!”

  “對,韓昌黎他……”

  “老爺!老爺!”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哭喊聲。

  ——

  一騎快馬飛速穿過南城門,在南口大街秦士遜家門前勒住。馬上的人兜轉(zhuǎn)馬頭,舉起馬鞭,用力敲打房門。

  好一會兒,房門才打開,里面走出一個門子。他對來人如此粗魯?shù)男袕綐O為不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來人不及與門子計較,一邊把馬鞭塞回腰間,一邊氣喘吁吁地問:“你家秦老爺在嗎?”

  “老爺他不在家!你有什么事?”門子不耐煩地問道。

  “他現(xiàn)在哪里?”

  “剛出門,往王相家里去了!”

  那人來不及多說什么,快馬加鞭,向皇城方向疾馳而去。拐過皇城前街,他遠遠地看到了秦士遜的馬車——藍頂車轎,兩面認牌,各寫著一個篆書“秦”字。

  他加鞭上前,攔住馬車。車夫剛要指斥他不遜,卻見那人舉起一塊玉牌。

  “是太常寺秦老爺嗎?”那人問道。

  “什么事?”不等車夫回答,秦士遜已經(jīng)掀開車帷,探出頭問道。

  那人手忙腳亂地從懷里取出一紙文書,交到秦士遜手上。秦士遜接過來,匆匆掃了幾眼,頓時臉色刷白,雙眼如銅鈴一般。

  他捏著那封文書,看了來人一眼,滿臉驚恐。

  “快,快去相府!”他急得聲音都變了。

  車夫也被秦士遜的這般模樣嚇了一跳,他立刻揮動長鞭,催促馬匹,向相府疾馳而去。

  ——

  終于解決了一樁心事,曹慎修夫妻倆心中都感到松了一口氣。

  馬車離開姜家,穿過懸道門,進入米市大街,夫妻二人一路上一直在興奮地聊著今天提親的事情。然而車窗外不時傳來嘈雜的車輪聲、人聲,打斷了他們的話頭。

  “這又是怎么了?”曹慎修說著,掀開車帷,但見懸道門北道的兩戶官宦人家,大門敞開,兩名官員,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歪戴官帽,急匆匆地坐上馬車。再往前看,又有一名戶部的官員,甚至帽子都沒戴,一邊往車上走,一邊急匆匆地把頭巾纏到發(fā)髻上。

  “這是怎么了?難道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他納悶地放下車帷,心中驟然又感到一陣不寧——莫非,陽羅侯案發(fā)了?

  就在這陣滿心不寧中,馬車回到了家門前。

  曹慎修夫婦下了車,敲響房門。房門隨即打開了,開門的是曹珌。他見到父母,臉上仍然帶著沒有散去的喜悅色彩。

  “怎么了珌兒?”曹慎修問。

  曹珌伸手從身后的翁琴緣那里要來一紙文書:“父親,剛剛吏部差人來告知,兒已順利遞補陶縣縣令一職!”

  “這是真的?”曹慎修連忙接過文書,展開了,和妻子一同看過去,果然,文書上面真真切切地寫著:儒林郎曹珌補緹州宣義府陶縣令,限百日內(nèi)到任。

  “那咱們今天可真是順利,好事成雙啊!”鐘氏欣喜地說。

  “真是好事成雙啊!”曹慎修那一向皺緊的眉頭倏爾舒展開了。

  “為何?還有什么喜事?”曹珌驚訝地問。

  鐘氏急忙把今天去姜家提親的事向曹珌和翁琴緣說了一遍,曹珌夫婦聞言,也是喜不自勝。

  “琚兒呢?”鐘氏問道。

  “曹琚!曹琚!”曹珌轉(zhuǎn)身向前堂堂屋喊道。

  曹琚正在堂屋里看書,聽到哥哥的喊聲,趕忙放下書,走出書房。看到父母和兄嫂都在門前,他快步走過去。

  “父親,母親?!辈荑⒌皖^道。來到父親面前,他仍然有些心存畏懼。

  曹慎修微笑了一下,從袖子里取出那張婚約,遞給他。

  曹琚雙手接過,展開婚約,認真看起來,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難以抑制的喜悅神色。

  “辛苦父親母親為兒成全此事!”他躬身下跪,向父母叩首。

  “起來吧!”曹慎修開朗了很多,但還是在曹琚面前板起臉來?!澳阋斢洠咴麓蠡橹?,不可以再與蕊初相見。在家的日子里,你每天認真讀書,涵養(yǎng)省察,盡快跟你哥哥熟悉禮儀。你現(xiàn)在的一些言行,還不免浮夸,需要虛心向你哥哥學習?!?p>  說著,他又對曹珌說:“珌兒,赴任以前的這段日子,你看管好你弟弟,務必讓他一舉一動都中于禮節(jié)!”

  “孩兒謹記!”曹珌答道。

  “孩兒記下了!”曹琚跟在哥哥后面答道。

  曹慎修滿意地點點頭,正要再說些什么,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粼粼車聲和刺耳的鸞鈴聲。他心一緊,轉(zhuǎn)過身來。

  劉三打開了門。出現(xiàn)在門前的,是內(nèi)殿總管保義,他滿臉驚惶,手持轡頭,甚至來不及下馬,只顧用力把馬頭掉轉(zhuǎn)過來。

  “御史中丞曹慎修,免跪免更衣,即刻入朝,有緊急政事!”

  曹慎修的瞳孔瞬間收緊。“是陽羅侯案嗎?”他試探地問道。

  “不,中丞,比朱錦的事兒要嚴重得多!”保義急促地喘著氣,答道,“典州三江五大堤,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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