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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盡的聲音

第三十九章 陸的焦灼

雪落盡的聲音 月落無笙 3395 2021-05-30 19:30:00

  來人拍掌的力道輕微,秋郁寧依然被驚醒。她回頭去瞧,拍他的人正是梁懷。

  梁懷微微一笑,“跟我來?!?p>  二人去了美術館靠后門的大柳樹下。梁懷仔細打量秋郁寧,笑著問她最近可好。秋郁寧都一一回答了。梁懷又把前些天秋郁寧不在南城時候美術交流會上發(fā)生的事情和秋郁寧細說一遍。

  “他們已經(jīng)急了?!绷簯严露ㄕ?。

  “你小心一點?!鼻镉魧帗乃W蛉帐怯襞R知蠢笨毀畫,誰知道明日是不是就毀人。

  梁懷笑得溫和:“放心,我有數(shù)?!绷簯汛葠鄣拿镉魧幇l(fā)頂,如閑聊般:“段聲對你好嗎?”

  秋郁寧捏捏衣擺,沒回答。梁懷笑笑,他懂了。他把秋郁寧垂落遮眼的劉海撥開,認真又有些眷戀的注視秋郁寧面容:“以后,還愿意跟梁叔叔回去嗎?”

  秋郁寧突然想哭。她忍住眼眶酸澀,用力搖頭。她搖頭是不知道。

  梁懷安慰她,又似安慰自己般笑笑:“沒事,隨自己心最重要?!?p>  他們沒聊多久,梁懷讓秋郁寧早些回去。目光凝望秋郁寧遠去,許久,梁懷方緩緩動身,自己下班回家。

  這里的事很快結束了,梁懷自己對自己道。他在這里的目的就是每天引導那些參觀者,借助他們想象還原那個故事。

  梁懷出得美術館大門,未走遠,前面便停了輛車攔住他去路。

  梁懷站定,目光冷冷注視車上下來的人。

  這個人依然沒有這個年紀富人的富態(tài),今日的他換下一身長褂穿黑大衣,脖子圍巾垂掛,看著風度儒雅??梢浑p眼睛卻浸淫著多年利益場上的精明淫光,看人時候裝溫和,實際垂眼時是一條背后陰人的毒蛇。

  陸啟云給梁懷微施一躬,“梁先生?!?p>  梁懷不避不讓,微微咧唇:“陸先生有何貴干?!?p>  陸啟云:“想來跟梁先生談談,我們不妨車上說?”

  梁懷:“不必了,就在這吧。你想說什么?!?p>  陸啟云謙和的答應了,向前進一步,姿態(tài)并不介意放得低一點:“就是想跟梁先生聊聊,梁先生想不想換份工作,有沒有意向做我手下助理。”

  梁懷仿佛聽了個笑話,好笑地看著陸啟云:“陸先生太抬舉我這個沒文化的粗莽人了,您的助理太高貴,我怕承受不起?!?p>  梁懷說得極不客氣,陸啟云面上被刺了下,僵硬片刻,緩笑著給自己遞臺階。

  梁懷擦肩從陸啟云身邊走過,陸啟云一人原地佇立良久,終于在司機雙目直視中平息肚火,慢步上車直回陸家。

  回到陸家,進了書房,陸啟云再忍不住怒火,“嘩啦”一聲將案幾茶椅掀翻倒地。

  陸啟云回想這一兩月來事事不順,從那幅莫名其妙的畫起,他的心情就再沒好過。說實話,陸啟云壓根不信那畫是郁瑤作的,白梅居士?呵,沒人比他知道她畫了什么寫了什么。

  不管是畫上內容,還是從這些時日來因那幅畫出現(xiàn)的種種猜論,陸啟云能斷定人是沖他來的??珊弈怯襞R知一點沉不住氣,自個兒先露把柄,就他那蠢樣兒還想去毀畫?根本就不是一幅畫的問題。

  這背后鐵定有人在引導輿論。陸啟云來來回回分析,他猜測是那個叫梁懷的解說員。本來只想試探他,不期然對方表現(xiàn)得如此明顯。

  他到底是誰?

  陸啟云去書架中間一層拿出一份資料,再次來回細看。梁懷,津市人,年齡三十,本科學歷,普通院校畢業(yè)。來來去去沒什么特別的,可奇怪就奇怪于他國內情況語焉不詳,多數(shù)都是國外的生活經(jīng)歷,哪怕是照片也都只有國外的。

  陸啟云最頭疼害怕的不是未知的梁懷,而是已知的目前已為“段六太太”的秋郁寧。他先前只聞“段六太太”之名不見其人,直到那日段家祭祖,在那間供人休息的別院,他親眼見到她!

  說不震驚害怕是不可能的,陸啟云深深的合上雙眼,重重的呼吸。

  門外有人敲門,是下人喊他。陸啟云開門,下人傳話說是陸老先生讓他去一趟。

  下人口中的陸老先生是陸麟,陸啟云父親。陸啟云再次重重喘了口氣兒。

  陸啟云抬眼看向東邊一棟三樓高的洋房,洋房煢煢獨立,樓頂高塔尖端高高聳立,周圍都是樹木環(huán)繞,似是被割裂開,獨自矗立著。

  陸啟云沿兩樓夾道行步過去。夾道盡頭是一片陰森森的木林。像沒有冬似的,陰森可怖,沒有陽光。

  陸麟的書房緊關著,陸啟云在外等候。良久,方聽到里面一聲陰瘆濕冷的“進來”。陸啟云走進去,不敢抬頭看陸麟。

  陸麟“嘻嘻嘻”的陰笑,像一條冬日蟄伏的冷冰冰的蛇。陸啟云悄悄抬眼看上去,但見上方床榻坐著一個瘦小陰暗的老頭,拄著拐杖,一雙渾濁但幽冷犀利的眼睛攫著你,臉上褶皺橫生。

  “被人逼急了?”陸麟幽幽笑著逼視陸啟云,讓陸啟云不敢不說實話。

  陸麟冷笑嗤諷陸啟云,嘲他婦人心腸。

  “有人擋著就除去,一點小事都做不來,還怎么指望你發(fā)揚光大,興榮陸家?!?p>  陸啟云低垂腦袋,一連聲說是。

  “出去,沒用的混賬?!标戺肜浜纫宦?,幽暗陰眸的綠光直勾勾射向陸啟云,似能把陸啟云撕穿揪裂。

  陸啟云不敢辯駁,持身彎腰退出去。

  回到自己領域,陸啟云深深松了口氣。他短暫緩解完身上焦慮,緊接著又陷入一種無助的恐慌中。

  陸啟云越想越不得心安,他現(xiàn)下不能動秋郁寧,她有段聲護著。那個人……陸啟云焦躁地踱來踱去,忽然眼睛一亮,對了,不是有陸如枚嗎,他的好女兒。

  陸啟云當即打電話給陸如枚,陸如枚正在公司談項目,陸啟云半刻都不能等,要陸如枚馬上回家。

  陸如枚緊趕慢趕趕回來,陸啟云仿佛心中大定。

  陸啟云笑呵呵招呼陸如枚進屋,父女倆親昵坐下。陸啟云先關心的問候一遍陸如枚,又連帶著問候了一遍兒子陸以璋。

  陸如枚摸不透陸啟云心思,等了半晌,陸啟云方說到正題。

  “阿如和六爺進展如何?”

  陸如枚皺眉:“爸,你干嘛提這個問題,人家已經(jīng)結婚了?!?p>  “呵呵,結婚又如何,喜歡就去,愛是自己爭取的?!?p>  聞言,陸如枚有些不悅,可也不知該說什么。她確實放不下,心痛,迷茫,無助……

  陸如枚心里難過。陸啟云心中了悟,拍拍女兒肩膀:“好孩子,不是你的錯,你應該去大膽勇敢的追愛?!比绻懭缑赌芊值枚温曌⒁?,分走一半段聲的心,那他都好下手。

  陸啟云再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她只能利用自己女兒。

  男人都是花心的,陸啟云不信段聲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

  陸如枚辯解,段聲不是那樣的人。陸啟云不以為意地嗤笑,打斷她:“好了,就這樣,你多去博得六爺好感,剩下的就不用擔心,待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怕他有一朝反悔?!?p>  陸如枚不贊同的質問:“爸,你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陸啟云一甩袖袍,站起身不悅地說道:“就在你爺爺七十大壽那天,你回去吧。”

  陸如枚還欲再說,陸啟云氣哼的背手離開,不給陸如枚反駁機會。

  陸如枚又氣又不知該如何勸陸啟云打消這個念頭,心有惴惴地趕回公司。

  她心里想著段聲,陸如枚抬頭看天,有些憂傷地想,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此刻段聲是在余生大廈的總部。

  楊俊吊兒郎當?shù)男碧蛇M一張沙發(fā)椅,一手甩筆頭,懶洋洋的和段聲說話:“高和原武回日本了。”

  對面段聲的聲音傳進他耳朵:“盯著就行?!?p>  “你現(xiàn)在沒有段氏集團的職務了,反倒樂得自在?!?p>  “遲早拿回來的?!倍温暷竽竺脊?,起身去辦公室內的小型吧臺給自己倒杯酒。

  楊俊繼續(xù)和段聲閑聊,說起善哥兒,善哥兒目前已轉院治療,在詹森醫(yī)生幫助下有了起色。

  兩人又說到湯姆斯博士即將來華的事,楊俊略為期待,嘖聲:“我們給段泊文的回禮他們應該能受住,我就怕你家那位現(xiàn)在被你二伯氣病的老爺子到時候承不了,病上加病,躺病床上一趟不起怎么辦?!?p>  段聲斜睨楊俊一眼,沒答他的話。楊俊仍舊一臉笑嘻嘻,一點都不心虛。

  “起來吧,我們去醫(yī)院?!倍温暩鷹羁≌f道,他要去問在醫(yī)院養(yǎng)傷的顧松年一點事。

  兩人很快到達醫(yī)院。

  顧松年傷到骨頭,躺病床上不甚輕松。周紹庭恰好也在病房,見到段聲和楊俊二人,皆意外地挑眉。

  周紹庭早前來過一次,只那時顧松年不好說話,他就沒多問。他此刻是想確定顧松年是不是認出了那張羊皮畫卷來。

  顧松年承認。他的確是因為辨別出了那張羊皮,才堅決不放那人走。

  “這真是郁家的東西?”

  “是,”顧松年回想:“我早年見過一次,去的郁家做客,在郁淮的收藏室見到?!?p>  段聲給在場人一人遞上一杯水,看著顧松年,含笑問:“顧老先生,您見過郁瑤嗎?”

  “沒有?!鳖櫵赡暾\實的搖頭。他是在國外某次名師講座上見了一幅詩情畫意、靈動韻味的水墨畫,極具祖國特色,一問,果真是祖國的后起之秀所作,而且還是來自與他頗有交情的郁家。

  他因此才關注起郁瑤。

  郁瑤真是美術界的天才,從小到大獎金獎杯拿了無數(shù)。顧松年完全能想象到她是多出色,因為她的畫作哪怕到了國外都受歡迎,空靈自然,美人如風,靈逸飄動,神似也形似。

  顧松年知她年齡尚小,想著再過幾年,他便親身回國與她見上一面,可惜……

  顧松年搖頭嘆氣,說了四個字:世事難測。

  “我想知道,郁瑤曾留下過一本日記,我在里面見到一個被郁瑤愛戀的‘云哥’,”段聲輕聲細語,目光卻不離顧松年半刻:“您是不是對此也知道點什么?”

  顧松年長唉一聲,把他手提箱打開,抽出一個長條盒,大家傾身看去,眾人都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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