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是個正常人嗎?”艾德挑了挑眉毛。
“正常人?那恐怕你應(yīng)該去街對面?!?p> 他放肆地笑了,臉上的雪花膏和敷粉掉了一地。
“好了,不管怎么說,還是歡迎你入伙。希望你能活得久一點,好歹讓大家記住你的代號。”
男人一把攥住了艾德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頭對伊頓說道:
“下一步怎么說,大偵探?”
“我想還是要詢問一下其他人的意見,通知所有隊員來會議室開會?!?p> 伊頓依舊是那副沉穩(wěn)平和的神態(tài)。只見他沉吟片刻,又補充道:
“艾德也跟著去吧,順便和大家認識一下。”
“嗯。”
“那走吧,伙計?!卑资竿蝗粚⒛菑埛埏椷^度的臉靠了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小心別被嚇到哦?!?p> 嚇到?能有多可怕?
艾德并沒將這話放在心上。自從地鐵大屠殺到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見識過食尸鬼、鼠群、狼人、惡靈,神調(diào)局的調(diào)查員難道還能比這些東西更可怕嗎?
走廊上狹窄而潮濕,木制墻板已經(jīng)開始膨脹變形。從大廳的吧臺和走廊布局來看,這里似乎并非專門為探員們建造。
“這里過去是間旅店?”
“沒錯,直到市政府在對面建了一家精神病院。至于它荒廢的原因嘛……有一個傳聞?wù)f,某天有個瘋子從街對面逃了出來,聲稱自己是專利局的副局長:店里的每個人都長著腦袋,侵犯了他的專利?!?p> 白矢陰冷地壞笑了一下,故事講到這里已經(jīng)不必繼續(xù)說下去了:
“我們這些人反正是不怕晦氣的。要說天底下比調(diào)查員更晦氣的人也不多見,如果有,那就是東小隊的調(diào)查員?!?p> “也不至于吧……話說,特別行動小隊不是戰(zhàn)斗序列嗎?為什么成員的正式職稱是‘調(diào)查員’?”
“誰知道呢?”對方聳了聳肩,“可能就是萊芮亞的傳統(tǒng)吧——我們還管只收貴族學(xué)生的地方叫‘公共學(xué)校’呢。好了,從這個樓梯口上去三層樓都有人住,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去通知另一側(cè)的人。”
見艾德點頭應(yīng)允,‘白矢’便甩下他去了另外一側(cè)。站在第一個房間門口,上面貼著探員代號的便簽——
‘鐵砧’。
好吧……能有多可怕呢?
腳尖輕輕點著地面,他搓了搓手掌、清了清嗓子,想象自己是一位推銷員。
咚咚咚,隨著三聲叩門,房間門“砰”地一聲打開了。一位足有兩米高的壯漢站在門口,居高臨下、怒目圓瞪地望著他。
“您好,鐵砧先生。伊頓和白矢請您到樓下會議室開會?!卑驴涂蜌鈿?。
金發(fā)長辮、絡(luò)腮胡子,典型的北地人長相。雖然看上去兇了點,但是似乎也沒那么……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是的,我研習(xí)的是『傀儡』秘文,暫時還沒有自己的代號,如果您愿意的話可以稱呼我為——”
忽然之間,他的領(lǐng)子被人一把揪住,整個人幾乎被從地面上提了起來:
“你聞起來像只貓。”
“呃……這算什么,某種告白嗎?”
艾德笑著把雙手舉至肩膀旁邊,示意自己并無惡意。
他不想上班第一天就和人打架,更何況是在自己打不過的情況下。
“我討厭貓,尤其是三只腳的黑貓?!?p> 對方?jīng)]有理會艾德的幽默,他瞟了一眼艾德的手杖,用特有的、北方腔調(diào)的通用語威脅道:
“我們老家就有這樣一只貓,后來我把它砌進了墻里。你不想也變成那樣吧,嗯?這里不適合你,從哪來回哪去?!?p> 正當他想著要怎么把這句話還回去的時候,一把飛刀從兩人鼻梁之間飛過,刺入房間推開的門板中,柄上裝飾著象牙和鮑殼。
“想打架嗎,大塊頭?我隨時可以奉陪?!?p> 熟悉的冰冷聲音從樓梯盡頭傳來,奎茵的左眼還扎著繃帶,右眼也只露出下半邊眼睛。
但即使這樣,鐵砧的氣焰還是立馬消退了:
“唉……奎茵,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手松開了艾德的領(lǐng)結(jié),垂在膝蓋前面晃晃悠悠,一副想要辯解的樣子。只不過奎茵并沒有理睬他:
“叫你下去開會,你該不會聾了吧。”
她把蝶翼折刀從門上拔了出來,另一只手搡了鐵砧一把,將他趕下了樓,然后才轉(zhuǎn)頭對艾德問道:
“是娘娘腔叫你來這邊的?”
娘娘腔說的顯然是‘白矢’。艾德點點頭,只見奎茵滿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真夠缺德的。等著吧,總有他好瞧的?!?p> 她反身勾起一腳,踢上了鐵砧的房門,怒氣沖沖地走下樓去。
別走啊,你倒是幫我介紹介紹……艾德有些欲哭無淚。
當然,他心里也清楚,如果靠奎茵替自己撐場子,只會讓眾人更加看低自己。
接下來的幾個人,自己還是必須親自登門拜訪。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敲開了第二位探員的房間門。門前上同樣標著代號——
‘海怪’。
門縫里透著一股濃重的魚腥味,再結(jié)合海怪這個名字,漁民或者海員出身嗎?
“請問有人在嗎?”這次他決定更謹慎一點。
“請進吧,門沒有鎖?!?p> 房門內(nèi)傳來一種幾近咕噥的聲音,仿佛有人在水底同他講話。
得到對方的許可后,艾德輕輕推開了門。眼前的場景把他嚇了一跳——
只見房間之中并沒有床鋪,取而代之的是一盆巨大的錫制浴缸。
在浴缸的池底,浮著一個周身滿是鱗片的怪物,眼球凸起,頸部的鰓囊在水中一張一合。僅能通過殘存的樣貌依稀分辨出,這曾經(jīng)是一位人類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