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腹黑皇子(19)
墨漣茶館。
明亮溫暖的陽光從窗欞灑落進(jìn)一方私廳內(nèi),茶館飄逸著清香的茶味,徐瑞盤坐在方席上,低頭擺弄著桌上的茶具,面色平靜。
半盞茶的功夫。
私廳的門簾被掀起,徐瑞聽見響聲卻沒有抬頭循著聲音,直到掀起門簾的人直直坐在自己的對面,他才抬頭舍得望去。
容洛微抿著薄唇,眉梢之間抹著淡淡的郁色。
“徐丞相。”
徐瑞的目光輕掃過眼前的容洛,他依舊是劍眉星目的俊朗少年模樣,身上獨(dú)有一股傲然的氣勢,似乎半年多的磨難沒有在他的臉上烙下任何印記。
當(dāng)今圣上膝下皇子眾多,優(yōu)秀的皇子也不少,但只有容洛,在才學(xué)樣貌等方面皆是最出眾的,驍勇善戰(zhàn),但如果只有這些是不夠的。
“洛容?或許臣該叫你七皇子殿下,如今京上勛貴家族都知殿下是薨于流民暴亂,可他們卻不知殿下如今性命無憂,還成了宋家的贅婿?!?p> 徐瑞這番話也不繞彎子,只是話音落下,容洛卻比他想得更加冷靜,背依舊挺直,面上沒有半分異色。
“徐丞相找我不僅僅只為了揭露我的身份吧,有什么事情請直言?!?p> 聞言,徐瑞輕笑一聲,端起茶壺給容洛倒上滿滿的一杯茶水,“七皇子殿下果然直快,臣只是想問你是否愿意回到京上?”
話未說完,但其意味已明,明里是他會幫容洛重回京上,暗中卻是他愿意扶持他奪下皇位。
“徐丞相為何偏偏選中我這個流落冀州,連京上都無法回去,沒有半點(diǎn)用處的皇子呢?”
回京上,看似容易,不過是舟車勞頓的一趟路程而已。
實(shí)則一旦他就這般貿(mào)然的回去,那些虎視眈眈尋到半點(diǎn)風(fēng)聲的人便會立馬出手,恐怕他連京上的城門半只腳都未踏進(jìn)就葬身半路。
徐瑞抬眸,上了年紀(jì)的瞳孔顏色混濁,看不清其中的情緒,“如果殿下真的如自己所言,今日臣是見不到殿下的面?!?p> 能在這種境遇下茍活的,甚至不知用何種手段成為宋家的女婿,如此體面地坐在這里不輸于當(dāng)初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七皇子,容洛遠(yuǎn)比他所說的更加聰慧。
如今朝中局勢復(fù)雜,圣上年事已高,卻遲遲不立太子之位。暗流涌動之下,皇子們都盯著凌霄閣那把龍椅。大臣們也紛紛找尋著靠攏的皇子,形成朝堂之上各個黨羽。
只能說這是一場博弈,賭贏了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和顯赫權(quán)勢。
嫡長子容沛,身份尊貴,卻性子軟弱,難成氣候。勢頭正盛的九皇子容楠倒是各方面出色,但早已和右丞相董思庸結(jié)為陣營。
以董思雍對自己的怨恨,怕是就算他輔佐九皇子登基稱帝,最后自己怕也是分不到半杯羹的。
倒是眼前的容洛,聲名鵲起的年少英才,不遜色任何皇子。只是如今陷入困境,若是自己扶持一把,助他登上帝位,那他地位權(quán)勢將遠(yuǎn)高于現(xiàn)在。
“好,我答應(yīng)你?!?p> 成王敗寇,容洛向來懂得這個道理。他千防萬防,卻獨(dú)獨(dú)漏了一個自己的同胞兄弟容楠,他已經(jīng)輸過一次,便不會輸?shù)诙巍?p> 他茍且偷活于這個世上,不正是為了打碎容楠稱帝的美夢。
讓他也嘗嘗自己流落街頭,為自保不惜劃傷臉頰,甚至與狗爭食,被人拿著粗棍子如同喪家之犬被追著打的滋味。
“為了表示誠意,臣已經(jīng)將殿下的親信侍隨一同帶來,任你差遣?!毙烊鸪脵C(jī)加深容洛對自己的信任,他可是費(fèi)了很多力氣才將容洛最信任的手下帶到冀州。
徐瑞微抬下頜,只見黑影閃動,轉(zhuǎn)眼一身穿暗色長袍的人影輕飄飄地落在二人身旁。
“裴凡?”
容洛挑眉,這個名字他已經(jīng)許久未曾開口喊過,連提起都如同打開塵封已久的記憶,帶有淡淡的疏離。
裴凡卻立馬半跪在地板上,沉聲回答道:“主子,正是裴凡。”
河下冀州之行,他是隨著容洛一同來的,只是容楠用調(diào)虎離山之計使他離開容洛幾日,卻就此失去了容洛的音訊。
徐瑞是在七皇子的府邸中找到他的,七皇子已逝,整個府邸也被拋棄。久無人居住,荒草都到了小腿彎處,但他卻意外發(fā)現(xiàn)裴凡卻遲遲未曾離開,守著荒敗不堪的府邸,倒也算一片忠心。
“七皇子殿下如今是宋府唯一的女婿,宋鑒將你視為下一任家主培養(yǎng)。也就是說,宋家未來掌握在殿下的手中,想必這也是殿下為回京上所謀劃的其中一步吧?”
容洛瞇著眼睛,也不回答,只是聽著徐瑞繼續(xù)說下去,心中自有揣測。
“宋家的財勢自然不必多說,如果能用在招兵買馬之上,俘獲人心,想必事半功倍?!?p> 容洛心臟猛的一跳,如果在幾月之前,他定會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甚至商量著如何動宋家的權(quán)勢為自己奪得帝位鋪好平坦的道路。
只是......
他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宋嬌兒的身影,她是多么驕傲的人,一旦知道他目的不純地蓄意接近,甚至葬送宋家基業(yè),便真的再無情意可言。
頓時心神煩躁,許久才緩緩?fù)鲁鰩拙湓拋?,“我曾隨軍北伐,手下有一支聽命于我的玄甲軍,如今被派在鎮(zhèn)守京上都城,你可暗中聯(lián)系。”
“至于宋家,先不要動?!?p> ——
容洛回到宋府清居的時候,宋嬌兒正穿著絳紫色的羽緞長衫坐在軟塌上。
他湊近看去,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正端著蓮花邊的花撐子,粉潤的指尖捻著一根針,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手里的動作卻不停。
刺繡,這個詞幾乎與宋嬌兒無緣,連練字都偷懶的人,又如何靜心拿起針線呢?
容洛輕咳兩聲,然后坐在宋嬌兒的身邊,好奇地詢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繡花啊?!?p> 宋嬌兒氣惱地回了他一句,拿起針不停地戳著錦緞,不像是繡花,倒像是在泄憤。
“哪個不長眼的惹你生氣了?”
一提起這個,宋嬌兒仿佛是找到宣泄的出口,立馬停下手指,轉(zhuǎn)過身來與容洛直視,嘴巴像點(diǎn)燃火的炮仗似的一掀一闔,幾句話便吐出口。
“還不是那個秦瑄,每次見我非要刺我?guī)拙?,那次不就是打了她一巴掌,也是她先招惹我的。今天見到她,她又陰陽怪氣念叨著,說我嫁人了卻連親自繡的送給夫君的荷包都沒有。”
冀州城內(nèi)流行的傳統(tǒng)便是女子親手繡荷包贈予新婚夫君,以表示欽慕之情。
容洛啞然失笑,正要張口寬慰道,卻見宋嬌兒把自己手中的繡品展露出來,悶聲道。
“我繡的很差嗎?”
容洛眉間攏起,仔細(xì)辨認(rèn)著那灰白色緞布上幾個皺成一團(tuán)的綠色色塊,猶豫片刻,試探地回答著,“是草木嗎?”
宋嬌兒偏著頭,緊抿著唇瓣,“差不多吧......這是荷葉?!?p> 容洛:“......”
也不能說是不像,只能說是毫無關(guān)系。
容洛翹著幾乎壓不住的嘴角,心里編排著什么夸贊的詞匯,去安慰自己的小妻子。
宋嬌兒卻隨手將自己的作品扔在一邊,眸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行了,我知道很丑,一點(diǎn)也不像,你也不用安慰我?!?p> 嬌軟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喪氣,容洛伸手將宋嬌兒抱了個滿懷,隨即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羽毛般輕柔的吻。
“你做成荷包,我便隨身戴著,我不嫌棄?!?p> 少女的身子軟的一塌糊涂,沒有骨頭似的縮在自己懷里,細(xì)膩的綿軟就緊貼自己,引得他眸色暗了幾分。
容洛試探性地蹭著宋嬌兒頸部的軟窩,倆人是蜜里調(diào)油的新婚夫妻,隨便一個動作宋嬌兒便知道他心里懷著什么鬼胎。
她眸光瀲滟著水意,眼角沾惹著紅色,窘迫地眨眼睛道:“我還沒吃晚膳呢...”
容洛扣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的手微微收緊,輕聲哄道:“沒關(guān)系,一會兒就吃。”
被耳磨廝鬢折磨一晚的宋嬌兒表示,男人的嘴,哄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