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那邊已經(jīng)到停車場迎接了嗎？”溫爾軒大步地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龔夏則是小跑著跟在旁邊。在電梯里的時候，龔夏就已經(jīng)忙不過來，一直在用手機跟進著各方面狀態(tài)。
“去了去了，對方還沒到?！?p> “保潔工作已經(jīng)做完了吧？別等客人來了還在做。”
“我剛才過去問了，都已經(jīng)清掃結束了。”
“翻譯呢？到了嗎？”兩人進到辦公室里，關上了門。
“額……沒有。我剛剛發(fā)微信了，對方還沒回?！?p> “……簽合同的時候不是按提前十分鐘寫的嗎？兩分鐘內(nèi)再不到就可以扣款了?！?p> “是這么簽的啊……但是，可能有不可抗力……再說，你也沒讓我準備備用方案……”
一臉嚴厲的溫爾軒看著龔夏委屈又著急的表情又有點心疼，趕緊把語氣緩和了下來?！叭绻麄湟粋€譯員，即使沒用上他翻譯也一樣要付錢，畢竟他這樣就接不了其他活了。沒事，再給那人打電話看看，說不定是在電梯里沒信號呢?！?p> “好?！睖貭栜幇粗艿艿募绨虬阉谱谏嘲l(fā)上，一邊看著他找電話號，一邊輕輕地給他按摩太陽穴以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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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爾軒帶著一干領導，都身著正裝、系著領帶，在八樓進門不遠處等候。沒過兩分鐘，便看見來自德國的一行人被迎進門；走在最前面中間的小老頭快速走了幾步，后面的人也立即跟上，不難看出其是這一行人的領導者、TPC的CEO Oswaldo先生。
“Good day， you must be Mr. Wen!”（日安，你一定是溫先生吧?。┬±项^的英語帶著明顯的德國口音，這讓溫爾軒聽起來很是親切。溫爾軒自己說英語時，是比倫敦腔更規(guī)范、但又比王室的RP音‘硬’上許多的口音，這與德國人于是有許多相似；而美式口音通常來說要‘軟’上許多，溫爾軒的口條靈活度并不達標，就連被譽為英國普通話的RP音對他來說都是有種大舌頭的感覺。
?Guten Tag Herr Oswaldo!”（日安Oswaldo先生。）溫爾軒也帶隊迎上前以示尊敬，?Ich wollte Sie schon lange kennenlernen， au?erdem Sie k?nnen mit mir auf Deutsch sprechen.”（我已經(jīng)期待認識您很久了；另外您可以用德語和我交談。）
?Das überrascht mich wirklich. Waren Sie schon mal in Deutschland?”（這真是讓我驚訝。您之前去過德國嗎？）小老頭迅速轉變了語言，就連同行的幾位也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Ja. Ich habe einen Master der Handelswissenschaft in Deutschland.”（是的，我在德國拿到了一個商科碩士學位。）聽不懂兩人對話的龔夏在一旁瑟瑟發(fā)抖，德語說起來起碼比美式英語有氣勢多了；這兩位又都是身居高位、氣場強大的人，聽他們對話簡直像在咄咄逼人，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打了起來。
與TPC的大Boss寒暄了沒人能聽懂的幾句，溫爾軒終于松了一口氣地看到龔夏示意他譯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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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嚯，總算把客人送走了?！睖貭栜幇c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不想動。
龔夏走過來長舒了一口氣，自由落體式地將自己砸進沙發(fā)里、溫爾軒的身旁?！案?，原來你會德語，那還嚇唬我?！?p> 溫爾軒沒好氣地瞪了弟弟一眼：“我這點德語只夠打個招呼、做個自我介紹的，說多了就露餡了?！比绻皇亲约业艿?，就別人在自己身旁呼氣的行為，潔癖的溫爾軒也是一定受不了的，絕對要離開遠遠的再開窗通風。
龔夏連忙吐了吐舌頭。溫爾軒當初在德國讀的雙學位是國際項目，無論在中國還是德法意西葡這些國家，IMBA (International MBA)之類的學位都是用英語授課，所以無需像一般的德國留學生那樣考德語的B2、C1……這點他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溫爾軒撐了場面、吸引了一小會兒對方的注意，翻譯遲到、或是讓Alexander等人用不流利的英語交談，一定會給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然，溫爾軒之所以敢于去搏那小小的風險、不準備Plan B，還是因為自身強大的能力儲備做底氣。畢竟如果按照人們對墨菲定律曲解的那樣：凡事只要有負面的可能，不管可能性有多低，它一定會發(fā)生。
但實際上，墨菲定律的原話并不是這樣，而是說如果有不止一種方式去做某件事情，且其中某種會導致災難，那一定會有人做出這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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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以前一直以為甲方都是爸爸，工作之后才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啊……”
“嗯，”溫爾軒閉目休憩，手指輕輕地反復敲打著沙發(fā)?！坝直阋擞趾玫囊曳疆斎徊缓谜?。甲方的采購人員有時也會面臨來自上級或是需求部門的壓力，比乙方的銷售還主動熱情呢?！?p> “噢噢?！饼徬娜粲兴?。就像這次明明是ST要出錢收購TPC，但ST依舊需要嚴陣以待、極力展示自己。
“所以，譯員那邊就不要扣費了。他后面做的還是不錯的；如果競標成功，以后少不了需要歐洲小語種的人才，哪怕讓他幫忙介紹幾個同學、同僚都有用處，沒必要把關系搞僵?！?p> “嗯嗯好?！北粶貭栜幹笇Ф嗔耍徬囊膊辉傧袷且郧盎ㄥX扣扣搜搜、能省則省的了。雖然給譯員扣費也是合理合規(guī)、白紙黑字寫在合同上的，但任正非拒絕CFO壓價的例子還在龔夏的腦海里呢，他很清楚一時的‘省錢’只是短視行為罷了。
溫爾軒突然睜開眼睛，又邪魅一笑，“不過需求部門很多都是……你印象里的甲方。”讓高冷總裁說出不得體的‘甲方爸爸’四字絕無可能?！耙驗槿绻少徴也坏胶线m的供應商，即使項目最終做不成，需求部門也有理由推脫責任?！?p> “?。磕秦M不是？”
“嗯，項目不做了，對員工來說往往沒有太大損失，畢竟公司不可能讓他們拿著工資干閑著，依舊會分給他們其他的項目；而且這種需要采購新供應商的業(yè)務，前期利潤也不見得高，反而還需要多在上面費心，屬于責任大于利益的東西?！?p> “雖然對員工個人來說不重要，但這對公司來說卻可能損失很大。有可能是公司未來的關鍵客戶沒有拿下，也有可能是業(yè)務轉型、第二增長曲線的試驗失敗?！?p> 龔夏腦筋轉了轉，“我記得看過要讓利益相容、權責利統(tǒng)一?！饼徬谋究频乃哪昀?，就曾為了以后賺大錢積累了不少商科知識了，只是缺少點撥和實際場景的應用。
所謂利益相容，就是要讓執(zhí)行者與決策者的利益同調(diào)。比如項目做成了，九成九都是老板在賺錢，那員工哪里還有動力去做呢？這就是任正非自己成不了首富，但讓華為的員工都很有錢的原因；當然，如果任正非自己持利益的大頭，那華為恐怕也難有今天的地步，沒了員工的全心全意，任總依舊難以成為中國首富……
溫爾軒笑笑，雖然他不認為龔夏的方案可行，但他也十分期待有一天龔夏能把自己反駁的心服口服?！斑@種情況是很難實現(xiàn)權責利統(tǒng)一的。就像這次競標，我們做出了很多努力、花費了很多成本，但最終依舊可能所有辛苦都打了水漂，哪里又給得了員工與付出等價的回報呢？”
“??？……那就只能靠員工自發(fā)了嗎？”
“有一個詞叫‘組織公民行為’，說的是員工主動自發(fā)地做對公司有利的事，即使這件事并不會直接帶給他利益。達成這樣的效果并非天方夜譚。人大多數(shù)情況下會由自己的利益驅(qū)使著，但絕大多數(shù)人依舊無法摒棄情感。”
“啊……”龔夏悟了。
“算了，不天天跟你說理論了，我都累了?！?p> 聽著溫爾軒孩子氣的發(fā)言，龔夏噗呲地笑出了聲；接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傻笑著像一只柴犬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