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老虎睜開眼時,面前正有一張湊得極近的美人臉,這張臉美得像是牡丹成了精,雖然嫵媚,卻也雍容大氣,眉宇間英氣十足,不使流俗。不遠(yuǎn)處還有另外一只狐貍正在入定,看著這兩只狐貍很是相似,像是兄妹。
自從那日解開了老虎和她從前主人難纏的契約,老虎就昏死過去,一晃睡了半個月,雖說妖不必日日進(jìn)食,但老虎終究顯得有些嶙峋。李承舟從一旁拿來一根羊腿,往她嘴里扔去,老虎抬頭叼住,嚼了兩下,很快吞下去。
“你吃得可真多?!崩畛兄塾行┬缕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么厲害的虎妖。”
老虎聽她這么說,想起自己從前主人也說自己能吃,一時有些愣住,很快脫了虎皮出來,站在原處看著李承舟。
李承舟眼看這個女孩從虎皮里赤裸著出來,一時看得呆了,等她反應(yīng)過來,很快脫了自己的外袍給女孩裹住,又拿著衣服給她擦了擦渾身上下不知道什么水液。如此這般,李承舟回身看一眼哥哥,發(fā)現(xiàn)哥哥并未睜開眼,顯然仍在入定。
李承舟于是又轉(zhuǎn)過臉來看這虎女,虎女也眨著一雙格外有神的眼看著她,李承舟問:“你怎么突然舍下皮變成人了?你不會直接變嗎?像我這樣。”說完,李承舟變作狐貍,又重新變回衣冠整齊的人,她展臂,道,“你看,沒有狐貍皮?!?p> 虎女看著她這樣示范,將虎皮披在身上,從腰往下變作老虎,因為孩童的手和老虎的后肢相比實在太短,她不得已趴伏下來,晃了晃尾巴。
李承舟評價道:“這種變法我倒是沒見過?!?p> 虎女于是重新從皮中出來,下半身的衣物又消失不見了,李承舟噗嗤笑出聲來,仍是又脫了一件衣服給她包上。李承舟正包著,虎女卻甩了甩頭,那水液從她發(fā)間甩在李承舟臉上,虎女肩膀上過大的衣服也滑下去,李承舟看她一眼,將衣服擰在一起,打了個結(jié)。
“你不會說話?還是沒人教你說話?”李承舟問道。
虎女眉頭動了一下,然后緩緩搖了搖頭。
李承舟回想著之前看到的情景,這虎女被枷鎖拴著,看著簡直比農(nóng)家養(yǎng)的狗還可憐,于是問道:“是否你之前的主人不準(zhǔn)你和人說話?”
虎女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很驚訝李承舟猜對了。
李承舟大皺眉頭,對虎女道:“他都死了,死人說的話不用當(dāng)真?!?p> 虎女聽了,似乎想了一會兒,然后張開嘴,“啊啊”“呃呃”一陣,很是含糊,李承舟仔細(xì)聽了幾遍,猜測道:“你被灌了啞藥?”
虎女搖頭。
李承舟猜:“你前主人對你很好,所以你自愿避世——就是,不再跟任何人說話?”
虎女繼續(xù)搖頭,她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擺擺手。
李承舟猜了半天道:“你前主人對你不好?”
虎女點點頭。
李承舟看了她許久,笑道:“算啦,既然你還不會說話,那就先跟著我們吧,我們會對你好的,我哥哥心善。”
狐貍兄妹就如此這般帶上一只老虎在載崞的福地修行,兄妹倆一開始只稱她老虎,預(yù)備著回到京華就為她安排去處。只是待到后來,這老虎人來瘋似的,熟絡(luò)后時常和他們撲咬做一堆,兄妹倆實在是疏遠(yuǎn)不起來,于是商量著要給她取名字。
最后定下來,老虎便叫懷風(fēng)?;[山林,風(fēng)懷其間,是自由的名字。
不久后褚雁飛來信催他們回去,兄妹倆思前想后,覺得京華家中似乎也不缺房子住,也就帶上了懷風(fēng)。
懷風(fēng)長得很快,才和他們遇上時模樣才八九歲,等到二人結(jié)束在載崞的修行,不過才過六月,懷風(fēng)卻已經(jīng)長高八寸左右,看著像是十三四歲了。李承舟說,這一定是羊腿的功勞。
她也漸漸開始說話,雖然話不多,但是能聽懂了,或許先前她是會說話的,但是主人死去之后,太久沒有神智,因此長期不曾開口,懷風(fēng)本是野獸,因此說話的本事忘卻起來也快。
唯有一點李承叡很是在意,從前懷風(fēng)小時,總覺得她小孩子玩鬧也就罷了,現(xiàn)在她大了,也常常見人就撲,而且變本加厲,不再是化作虎身來叼脖頸或是一整個頭,而是以人形撲上來,舔人的脖子。
李承叡有一回將她從身上扯下來,躊躇片刻,還是問她:“你從前和主人也如此相處嗎?”
懷風(fēng)道:“變成人之后,大家不都是這樣表示親昵嗎?”
李承叡感到不妙,他上回感到這么不對勁還是兒時看到他繼父趁著小舟睡著摸她的臉,他看一眼在一旁站著的小舟,示意她跟懷風(fēng)說說。
懷風(fēng)遇上崔韜的時候,也是一個災(zāi)荒的年頭。
她雖然是老虎,但修成了精之后做過保家仙。也就是和凡人定過契約,凡人沒什么可給她的,那些貢品他們擺上桌,又都自己吃掉。懷風(fēng)做保家仙不過純粹因為山上無聊,她吃光了山頭稍有靈智的東西,也想時不時下山玩玩,而且保佑一家富貴、稻田豐收,只需要一點點妖力就好。
雖然如此,沒有哪個凡人見到她的真身不怕的,偏偏崔韜頭次見到她時,像是看呆了一般。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田埂邊的古井,她難得從山上下來,就遇上了夜行的崔韜。
崔韜實在是個怪人,他手里抱著一個缸,缸里面裝著一條錦鯉,一個人在災(zāi)荒時逃難,竟也不怕夜行。見到老虎下山,崔韜沒有撒腿就跑;見到她脫虎皮,這凡人也不曾害怕,就像是見了一件不那么神奇的奇事,在一旁駐足觀看。
“你叫什么名字?”在懷風(fēng)取了一抔水到嘴邊時,崔韜問她。
懷風(fēng)當(dāng)時沒有理會他,從井中汲水喝完后,就披上虎皮上山了。
第二回見到崔韜,還是在那口井邊。
崔韜一見到她,有些局促地站起來,在井邊打量著懷風(fēng)。懷風(fēng)踩著落葉,同樣用一雙虎眼打量他,她沒吃過人,不知道人究竟有沒有毒,能不能吃,一時沒打定主意,就聽崔韜笑道:“我很想再見你一面,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個山頭,所以就來這里等待?!?p> 他是對的。懷風(fēng)多飲山泉,但有的時候她貪圖涼爽,也會來井邊汲水。這口古井是凡人開鑿,在此已經(jīng)有百年,百年來不少茶客都來此汲水煮茶,也有不少書法家就地采水研墨。懷風(fēng)喜歡這井水,每個月總要下來一回的。
懷風(fēng)脫掉了虎皮,覺得這凡人很聰明,因此搭理他:“這一片都是我的山頭,沒有其他老虎。”
崔韜“哦”了一聲,笑道:“失敬?!?p> 第三次見面時,懷風(fēng)正在飲水。她愛飲井水,除卻井水清甜涼爽之外,還因為井邊沒有凡人、野獸打擾,但是這回不一樣,她正從手中喝那一抔水時,崔韜來了,并且突然拿走了她放在一旁的虎皮。
懷風(fēng)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會拿走她的虎皮,她一時不太清楚,沒了虎皮自己能否變回老虎。但是崔韜拿起她的虎皮,也只是抱在懷里,并不曾露出后背或是奔逃,懷風(fēng)也就沒有動手,只是不知道崔韜要做什么,因此也只是看著他。
崔韜對她道:“老虎,我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崔韜說:“我想要你的虎皮,作為交換,我?guī)闳ヒ蛔缮??!?p> 妖怪都喜歡仙山,崔韜明白這一點。但懷風(fēng)并不相信,崔韜看上去身無長物,穿得很是破爛,只是收拾得干凈些,在逃荒的難民里頭看上去還算體面——但這也是因為他裝作僧人,沿路化緣的緣故。
懷風(fēng)正要從他手中強奪過虎皮,崔韜卻將她的虎皮丟下了那口井。懷風(fēng)一愣,卻沒有聽見虎皮落入水中的聲音,她趴在井邊往內(nèi)看,也只看到深深的水波,但是崔韜走過來撫摸她的脖頸,雖然懷風(fēng)現(xiàn)在化作人形,但也討厭他沒來由的接近,因此反口咬他——人身的反應(yīng)實在太慢,崔韜躲過了,對著她笑了一下,道:“你再往里看。”
懷風(fēng)瞪他一眼,再往井里看時,那古井下面換了一個天地,懷風(fēng)看到彤云飄飄,藍(lán)雀在空中飛舞,和天色相融,幾乎難以察覺。
她一時看得愣住,崔韜卻已經(jīng)一手?jǐn)堉侵诲\鯉的缸,一手抱著懷風(fēng),往井里跳了下去。
懷風(fēng)第一次飛在空中,嚇了一跳,她雖然修行百年,但化作人形,卻仍是孩子模樣,這樣被崔韜一個男子抱在懷里,簡直都要被包住了。崔韜打量她的神色,很是自得,笑道:“如何?”
崔韜拋出他左手邊的錦鯉,那錦鯉霎時變大,很快浮游在云間,崔韜便抱著懷風(fēng),落在錦鯉的背上,他對懷風(fēng)道:“這是白寫,他是我逃荒途中救下的一只錦鯉精?!本o接著,又對白寫道:“這是虎女,你見過的?!?p> 白寫很是不屑,道:“蚍蜉一般的玩意?!?p> 這座仙山真的十足仙山派頭,懷風(fēng)后來跟隨李承叡之后,去過不少仙山,西王母處、泰山娘娘處,甚至她被審判時還去過天宮。崔韜帶她去的仙山,是她去過的第一座仙山,仙山山門甚至有一塊和碧霞境中十分相似的界石。雖然此處沒有流云,但是四面平湖蕩開,水面一望無際,嘗起來很咸。
山中沿崖高筑屋舍,連廊攀附在峭壁之上,山麓則有一座石頭磊成的城池,來往的妖怪衣袂翩翩,早就把自己當(dāng)作仙人。仔細(xì)想來,這仙山中唯一可稱仙的,就是那漫天藍(lán)雀——名為天女,能卜測吉兇。
當(dāng)時懷風(fēng)不曾去過凡人的村莊,因此看到城中石闕,也不覺得古怪,白寫帶著她和崔韜落在岸邊時,懷風(fēng)望見不遠(yuǎn)處有戴著腳鐐、衣衫襤褸的凡人,有些好奇地盯著瞧,崔韜發(fā)覺了,他先是喊住悶頭往內(nèi)走的白寫,而后招手叫執(zhí)著鞭子、戴著面紗的天女過來。
那天女只有三寸,行到崔韜面前,詢問道:“判官大人喚我何事?”
崔韜于是抱著懷風(fēng)蹲下來,懷風(fēng)想要自己下地走路,崔韜卻抱她更緊些,他握著懷風(fēng)的手,對著天女道:“新來的仙首餓著肚子,為她取些肉來。”
那天女聞言,從那些凡人中隨手一指,一個人便飄至半空,悠悠飄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張半空飄落的虎皮,崔韜將虎皮丟給了懷風(fēng),懷風(fēng)被自己的虎皮罩住,探出頭來不解其意,崔韜看她這副模樣,對她微笑道:“用完飯須得把皮還回來,知道么?”
那人莫名其妙掉在懷風(fēng)面前,和懷風(fēng)面面相覷,但懷風(fēng)穿上虎皮、化作老虎之后,他立刻明白過來,撞開了崔韜往海里跑去,他約莫常常出海,因此識得水性,就算腳上戴著腳鐐也游了出去,懷風(fēng)見著他背著自己逃開,也不再去想凡人究竟算不算食物了,當(dāng)即追了出去,她幾步跳進(jìn)海里,很快游到那凡人身側(cè),一口便對著他脖頸咬下,血漫在海里那一瞬,懷風(fēng)便聞出來這是熟悉的腥氣,她知道這是可以吃的,當(dāng)即大口朵頤。
崔韜確實沒說錯,她是有些餓了,因此吃完仍不滿足,海里的慘叫聲歇了,她從血水里奔到岸上,甩了甩身上的毛,看著笑瞇瞇的崔韜——既然已經(jīng)吃過人,她就知道崔韜也是能吃的,她緩緩走上前,仔細(xì)打量著崔韜和他身側(cè)的妖怪們,白寫見狀,從崔韜身后站至他身前,和懷風(fēng)對峙著。
崔韜笑著問道:“剛剛不是說好,用完飯得把虎皮脫下來給我么?”
懷風(fēng)發(fā)出一聲虎嘯,躍起來撲向白寫,準(zhǔn)備先咬死了他再一口結(jié)果了崔韜,但當(dāng)她凌空而去時,白寫卻突然化作一股水流,繞至懷風(fēng)身后,他抽出袖中的匕首來,一舉扎在懷風(fēng)脊背上,刺啦一聲便劃破整張虎皮。懷風(fēng)痛得慘叫一聲,先前還是虎嘯,到了后來就是人聲,她從未像這樣被人從虎皮里生剖出來,痛得要昏過去,失去意識前她看見崔韜走上前來,把她從血水里抱出來,重新護(hù)在臂彎里。
懷風(fēng)再次醒過來時,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籠子里,她透過籠子看外邊,發(fā)現(xiàn)自己被放在一間石室里頭,還是那句話,她壓根不知道凡人究竟住怎樣的地方,因此一時也不覺得古怪。
這石室中央有一個水壺吊在頂上,下面的火堆劈里啪啦燒著響,石室左邊是書房,右邊是臥房。懷風(fēng)正打量著,突然門那邊訇然中開,一陣寒風(fēng)進(jìn)來,她一時打了個哆嗦,不知道自己怎么虛弱成這樣。
但見外面天色,似乎真是入冬了。懷風(fēng)一時十分困惑,現(xiàn)在分明還是秋天。可她也懶得管這些,她想跑,于是目光便投向進(jìn)來的人。
是白寫,白寫在門旁邊的柜子上放下一簍子肉——燒炙過的,像是羊腿,或是野山豬,或是凡人。白寫走過來,懷風(fēng)才發(fā)覺自己竟要仰視他。
白寫在籠子前蹲下來,帶著笑看她,道:“這回你威風(fēng)不起來了,主人雖有心叫你跟我一起一左一右做仙首,也不看看你這樣兒——小貓?!?p> 懷風(fēng)張口想要發(fā)出一聲虎嘯,最終卻只是哼唧一聲,她更是驚訝地低頭望望自己,白寫給她打開了籠子門,道:“你要餓死了,快出來吃肉?!?p> 說著,少年還伸手來扯她頸子,懷風(fēng)從來沒被這么對待過,因此不想出籠子去,后來白寫見她不配合,更是拿手推她屁股。懷風(fēng)無奈只得站起來走出籠子,轉(zhuǎn)頭就往門口跑去。
見她要逃,白寫不以為意,邁了兩步就把她捏著后頸拎回來,從簍子里拿了一條腿給她,說:“吃吧?!?p> 這條腿很香,沒有不吃的道理,何況她現(xiàn)在似乎跑不掉。懷風(fēng)于是低頭吃了,還是沒什么力氣奔跑,于是趴在地上。
白寫見她這樣,似乎一條腿還不夠,于是又拿了一條來給她,懷風(fēng)趁著他還沒放下,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白寫笑起來,他的手像水一樣從老虎牙齒間逃脫了,肉倒是塞到了懷風(fēng)嘴里。
“一只小貓,還想咬住我的原身?”白寫一把將她舉起來,躺在地板上,道,“笑死了,你做仙首也就修為本事還夠,你個傻貓?!?p> “做什么這么開懷?”
白寫聽到這聲音,從地上翻身起來,看向門口,道:“主人。”
進(jìn)來的是崔韜,白寫于是拘謹(jǐn)起來,道:“沒有,正在和老虎玩?!?p> 崔韜從白寫手中把懷風(fēng)接過了,懷風(fēng)忙著啃骨頭,沒空搭理他,崔韜倒是將她左右看看,拋在地上,道:“這契約倒是穩(wěn)妥了,白寫,從今往后她是你的同僚,你得多帶帶她,讓她知道山里的事務(wù)?!?p> 白寫道:“是?!?p> 崔韜看著地上的虎崽子,半晌突然道:“若要她像你一樣變作人,該如何做?”
白寫愣了愣,覺得老虎比人好看多了。他自己就不愿意變作人,要不是主人希望他變,他覺得自己原本才最好看。但是主人既然問了,他還是道:“她樂意變,自然會變,主人若要強行讓她變,就要用符?!?p> 崔韜聞言,揉了揉山根,閉眼道:“白寫,你是知道的,我不像我弟弟有仙骨,只陰陽眼還算管用,用符……怕是不行,難道要用契約?”
白寫知道自己言錯,一時也不敢作響。
主仆正對著沉默,懷風(fēng)卻聽懂了只言片語,原來這崔韜是要她做保家仙。只是崔韜可能不懂規(guī)矩,竟然這樣捉她來。懷風(fēng)覺得得跟他說清楚,于是化作人來,問道:“什么契約?你是要我做保家仙?”
崔韜睜眼看她,頗有興味道:“保家仙?”
懷風(fēng)道:“以前我在更北邊做過保家仙,只要你給我供奉,我也可以。只不過只保家,不出馬?!?p> 崔韜雖是第一回遇上做過保家仙的妖怪,但他在翰林院時走訪各地,也算有過耳聞。保家仙只保一家門戶,出馬仙則是需要出頭辦事。于是崔韜只是略想想,才道:“那好,我請你做我的保家仙,保這座仙山?!?p> 懷風(fēng)點點頭,道:“應(yīng)有之義,是要保什么呢?”
崔韜見她一副孩童模樣,卻做大人語,一時感到有趣,問道:“你能保什么?”
懷風(fēng)道:“能保平安、保財源、保長壽、保豐收,姻緣不曾試過,不知靈不靈?!?p> 崔韜聽她這么說,轉(zhuǎn)頭問白寫,玩笑道:“你呢?若她是保家仙,你是出馬仙了?”只可惜白寫不喜歡被人玩笑,只道:“我是瀛山來的,又養(yǎng)在江南邊的撫寧,哪里知道這里北邊有什么仙什么怪?”
崔韜于是又望向懷風(fēng),同她商量道:“那我要你什么時候化形,你就什么時候化形,如何?”
懷風(fēng)沒想到他就這么個要求,一時覺得簡單得很,于是很快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