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對許鍬子說道:“您講?!?p> 許鍬子摸了把自己的胡子,緩緩道來:
許鍬子是四川酆都人,那個時候還沒許鍬子的綽號,家里貧困,父母又早亡,很小就到外面闖蕩。70年代走到江浙一帶,這是很困難的時期,他跟一個民間散盜的老把頭背地里做著倒斗,然后倒賣的臟活,這么過了不到兩三年,錢到手的不多,這個老把頭還被抓起來槍斃了。
許鍬子?xùn)|躲西藏,偶然間從同行嘴里聽到了一個叫梁上行什的風水先生,姓宋,別人都叫他宋先生。據(jù)說是道上的老行家,很有來頭,但是行事獨來獨往,是個高深莫測的主。許鍬子一聽,覺得這是一個可以依附的人,于是就打聽宋先生平日里住在什么地方,卻怎么都打聽不到。直到一年后的有一天,他在夾喇嘛的時候夾到了一個在陵中鳥做掌燈的老頭,一問還真認識這個宋先生,許鍬子把這些年攢的錢盡數(shù)都塞給這個老頭,老頭才愿意給許鍬子牽線搭橋。
按許鍬子的話說,見到宋先生的那天,他至今都印象深刻。那是個下雨天,大雨下山路很難走,他險些狡猾摔下山去。梁上行什坐在山中間的亭子里等著他,見到本人時,許鍬子是有些驚訝的,這位先生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和行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太一樣,他不像倒斗的,倒是像位教書先生,高高瘦瘦,穿著一身馬褂,七八十歲的年紀。
“我想當您的徒弟?!痹S鍬子一身泥濘,濕漉漉的,對宋先生跪下拜道。
宋先生站在許鍬子前面,沒有回避,只冷冷說到:“我已經(jīng)是快要入土的年紀,多的教不了你了。”
許鍬子一看宋先生沒有扶起自己,心想覺得有戲,于是便跪著不起來,道:“先生,我來見您已經(jīng)變賣所有財產(chǎn),您若不收我,那我也只有死路一條,求求先生收下我?!?p> 宋先生說道:“天上的烏云漸薄了,山后有座唐墓,你在雨停之前把棺槨里的東西拿來給我,就當你入了我門罷?!?p> 許鍬子一聽,磕頭跪謝,連忙起身拿著隨身的鐵鍬就往山里跑,也顧不上下雨山滑,他很快就翻過山,運用經(jīng)驗找到了那座唐墓。起鏟掘土又是一樁功夫,等到開棺之時,已經(jīng)過了快一個半時辰。
許鍬子連忙從棺槨里取出一只木匣子,此時雨已經(jīng)越下越小,他一步不停的跑回那個亭子,宋先生就坐在亭子里等著他,他剛跨進亭子,雨就停了。宋先生如約收了他做徒弟,從此,江湖上都說陵中鳥來了個年輕人,姓許,拿著把鐵鍬當了宋先生徒弟,綽號就叫了許鍬子。
許鍬子講到這里,停下來接著喝水,我問道:“師伯,我怎么之前聽人說,你從唐墓里提著一個骷髏頭就出來了?!?p> “這些都是之后別人杜撰出來的,什么缺德玩意會去拿人腦殼?!痹S鍬子說道:“我還沒講完,后面還有?!?p> 許鍬子自從拜入宋先生門下,在道上混的平步青云,二十歲不到的年紀,混出這樣的名堂自然飄了起來。可也正如入門那天宋先生說的,他沒有得到什么宋先生的真?zhèn)?,得到的只是宋先生手上?yōu)秀的資源。
又過了一年,宋先生領(lǐng)回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姓張,叫做張成祁,是個很活潑機靈的孩子,一回來就直接入了門。這之后許鍬子每天夜里睡覺都能聽見屋外傳來練功的聲響,透過窗縫,許鍬子總能看到宋先生在月光下指導(dǎo)這個孩子。但是許鍬子不敢說什么,只是默默記在心里,兩個人年齡愈來愈大,又過了快六七年,宋先生仙逝了,張成祁學得了一身本事,行里都默認他是下一代的梁上行什。宋先生沒有留給許鍬子什么,在生命最后的幾個小時里也是單獨和張成祁度過的,據(jù)他所知,宋先生還在最后把那把保存的很好的環(huán)首古刀也送給了張成祁。
既然做師父的一碗水端不平,那做徒弟的做成這樣也仁至義盡了,這是許鍬子講給我的原話。
在宋先生去世后的第二年,許鍬子就和張成祁分道揚鑣,去到西北開始自己闖蕩,從此再也沒有與師弟張成祁見過一面。
“結(jié)果張成祁也是偏大誤小?!痹S鍬子笑道:“你不覺得不公平嗎,你和那個叫陳荼的同門沒有矛盾嗎?”
“以前覺得不公平,小時候也有矛盾,后來經(jīng)歷多了就覺得沒什么了?!蔽艺f道,忽然發(fā)覺不對:“您怎么知道他叫陳荼?!?p> 許鍬子看著我,說道:“雖然我沒見過陳荼本人,但他那小子在行里名氣可不小?!?p> 不知道的事情又變多了,許鍬子說道:“按今晚看來,明天早上要起大霧?!?p> “那會很難走了?!蔽译S口說道。
許鍬子沒有再說話,我坐在火旁濕氣也被蒸掉不少,困意襲來我就支著頭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