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秋安撫許文穎兩句,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這么多人卻也不好詳細(xì)解釋,于是便看向那個尖酸刻薄的女郎,裙子并沒什么問題,只是沾了些口水而已。
女郎瞪著他,道:“看什么?你妹子這么不懂事,你這個當(dāng)哥的難辭其咎!”
許世秋站前面擋住小妹跟許文穎,“你的裙子多少錢,我賠給你?!?p> “你賠得起嗎?這條裙子二十貫!”
“我給你錢,給你二十貫,現(xiàn)在你就把裙子給我脫下來?!痹S世秋冷冷道。
眾人嘩然,那女郎相貌不錯,此時更是梨花帶雨惹得一眾士子心生憐憫,其中一人道:“許世秋安敢如此侮辱斯文?人家只是要你的賠償而已?!?p> 許世秋道:“我既然賠了,那這條裙子難道不是我的嗎?我?guī)ё哂惺裁磫栴}嗎?”
女郎氣得臉色通紅,如此下流的話,她連一次都沒聽過,眾人倒是見識了許世秋的無恥。有士子不忿,“此等粗俗言語怎地當(dāng)眾說出來?就算你想要,那也得私下里說?!?p> “怎么粗俗了,見賢思賢,見齊思齊,只有那些滿口之乎者也,滿肚子男盜女娼的人,才會胡思亂想,我的要求光明正大,我做的事正大光明,怎不可宣之于口?”
又有士子道:“人家一個女郎,你妹妹做錯了事,你道個歉不就行了,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許世秋冷笑,“她是人,我妹妹就不是人嗎?她能苦苦相逼我的妹妹,我的娘子,如今報應(yīng)不爽,放到她的身上就受不了了?”
劉姓士子怒道:“強詞奪理!如此腌臜下賤之人,本不該出現(xiàn)這詩會上。女郎身份高貴,要你一句道歉難道不是應(yīng)該的嗎?你居然還敢以下犯上……”
“你是那個寫詩得了第一的吧?你寫的什么狗屁玩意?她怎么高貴了?我們吃飯穿衣都是憑著自己雙手,不偷不搶怎地就低賤了?不就一首破詩嗎?吭哧吭哧半天才寫出來,還以為自己多高貴?”
劉姓士子大怒,就沒張?zhí)釋W(xué)跟林杼都有些生氣,有些生氣,瞪向余文亮。
余文亮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心中之懊惱,已經(jīng)完全裝不下,正待上前,忽然見許世秋走到桌子旁,拿起筆墨紙硯,張手就寫。
“小紅開也,問韶華、今年何事事春早。盡道文星臨照久,勾引東風(fēng)仙島。一點恩光,列城生意,萬物無枯槁。園扉深處,也應(yīng)滿芳草。
卻怪有腳陽春,如何移向崆峒了。父老牽衣留不住,只有攀援遮道。翠柏杯中,蟠桃花下,君看朱顏好。路人邀指,他年黃閣元老。”
寫完后隨手交給旁人,那人一字一句念出來,眾人莫不驚嘆。這首詩嚴(yán)格來說卻是在拍張?zhí)釋W(xué)的馬屁,把春花百草茂盛的原因歸結(jié)為張?zhí)釋W(xué)來了,最后一句黃閣元老更是讓人心花怒放,黃閣一般代指的是丞相之位,雖然大宋沒有丞相,但也不會讓人誤解。
許世秋拿著筆繼續(xù)狂寫:“也何須、晴如那日,欣然且過江去。玄都縱有看花便,耿耿自羞前度??昂尢?。人道是,漫山先落坡翁句。東風(fēng)綺語坡海市語。但適意當(dāng)前,來尋須賦,此土亦吾圃。
海山石,猶記芙蓉城主。彈過飛種成土。是間便作仙客杏,誰與一栽千樹。朝又暮。悵二十五年,臨路花如故甲子初見。人生自苦。只喚渡觀桃,侵尋至此,世事奈何許?!?p> 寫完繼續(xù)交給旁人,他又繼續(xù)寫,眾人不由驚訝至極,原來這個家伙不是不會寫,是真的瞧不起這些人啊,這詞無論意境上,還是遣詞造句上,比這些人不知高了多少倍,但他只是剛才聽了題目,短時間內(nèi)能做出一首詞來,已經(jīng)非常不錯,這家伙居然連續(xù)搞出來兩首,不會是抄襲的吧?
許世秋卻不管那么多,什么虞美人、浪淘沙、滿江紅、采桑子,只要是有這個詞牌的,帶有桃花兩個字的,全都默了一遍,最后又拿唐伯虎的《桃花庵歌》作結(jié)尾,寫完扔了筆,詩詞落了一地。
眾人早就被驚得目瞪口呆,沒人說話,沒人有動靜,靜靜的只能聽到一些微弱的呼吸聲。許世秋笑著看向劉姓學(xué)子,“怎么樣?寫的有你好嗎?”
劉姓學(xué)子簡直不敢相信,聽了這話掩面而逃,連回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他得了第一正得意呢,誰知道人家轉(zhuǎn)眼拿出來十多首,筆不加點,一氣呵成,再看自己寫的那首詞恨不能直接燒了。
現(xiàn)場氣氛一時有些冷清,許世秋拱手朝張?zhí)釋W(xué),林杼行個禮,“張?zhí)釋W(xué)、縣尊,非是學(xué)生有意要攪了這詩會,實在是學(xué)生不能忍,我娘子自幼照顧我,如今已有十幾年,雖然她出身寒苦,卻對我不離不棄,學(xué)生無以為報,但決不允許有人侮辱于她。”
林杼呆呆地問,“既然你有如此好的才學(xué),方才為何不寫?”
許世秋道:“稟縣尊,非是學(xué)生拿捏,而是學(xué)生認(rèn)為,詩詞乃是小道,而今天下動蕩,我大宋有金、遼、西夏、青塘虎視眈眈,皆恨不能生吞我大宋,詩詞之道,于國事何益?童樞密如今正同遼人交戰(zhàn),我大宋數(shù)百萬子民懸如累卵,學(xué)生不敢沉迷詩詞之道,方才欺瞞縣尊?!?p> 林杼嘆息道:“你所說的,才是為臣之道啊,奈何當(dāng)今朝堂上奸佞橫行,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許世秋昂然道:“縣尊此言差矣,我等雖然微小,但有星星之火,便可燎原,男兒大丈夫,何須行大事?便有一分光,便發(fā)一分熱,如黑暗之中螢火之光也如火炬,何須等待火炬?”
林杼只聽得熱血沸騰,張?zhí)釋W(xué)也忍不住擊節(jié)叫好,“好!好!好!倘若我大宋有數(shù)百數(shù)千你這樣的學(xué)子,何愁大遼不滅,西夏不平!來,上座,咱們好好喝一杯!”
“多謝提學(xué)好意,只是學(xué)生家人如今闖了這么大的禍,學(xué)生不便多留,這就告辭,待他日去了太原,再去叨擾提學(xué)?!?p> “好,過幾日我便回去,待你秋試時,咱們再見面,希望你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