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人，賤丈夫也
現(xiàn)在的趙王名何。
對這個名字，李非有些陌生，但是趙何他爹的謚號是趙武靈王。
趙武靈王的名號，就算是歷史小白可能也聽說過。
趙國后期軍力日益強盛，趙武靈王功不可沒，主要原因就是他推行了軍政“胡服騎射”。
而且趙武靈王吞滅了戰(zhàn)國第八國之稱的千乘之國中山國，大敗林胡、樓煩這些游牧民族。
開辟云中、雁門、代郡北方三郡，還修筑了綿延千里的“趙北長城“防御匈奴的入侵。
按理來說，如此功成名就的一位君主，死后怎么是“靈”這樣的下謚？
“靈”----亂而不損為靈。
什么意思呢?
國家亂了，但是還沒有傷害到根基，身為國君不去治理，謚號為“靈”。
趙武靈王身高八尺八寸（約2.03米），胡須濃厚，由于長期在馬背上風(fēng)吹日曬，臉色黝黑發(fā)亮。
他胸肌發(fā)達，三尺的胸寬（約70厘米），大有海納百川的氣勢，一身霸氣就算是百年后的項羽也不遑多讓。
這連現(xiàn)在的老秦王秦稷也曾被其氣場所震懾。
這樣一位令萬千少女著迷的猛男，在趙國鼎盛的時候為了專注于軍國大事，卻把王位禪讓給小兒子趙何，自己被尊稱為“主父”。
趙武靈王的做法，用現(xiàn)代人的眼光去看，挺前衛(wèi)，很有想法。
不管是胡服騎射，還是主動禪位給兒子，都說明這是個劍走偏鋒的領(lǐng)導(dǎo)。
成功，自然是好領(lǐng)導(dǎo)，比如說胡服騎射的軍政福利，就讓趙國成為戰(zhàn)國晚期除了秦國之外的山東六國中的最強國。
可禪位的后果，卻說明在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下，趙武靈王有些過分的天真，或者理想化了。
廢長立幼本來就是君主傳位中的大忌，但趙武靈王對血緣親情有著過分的自信。
他將王位傳給小兒子，卻把北方五郡的軍權(quán)交給了大兒子趙章，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補償這個大兒子，但最后的結(jié)果卻引出來了沙丘宮之亂。
趙武靈王是活活餓死的！
做君主的，不能太相信情感！有時候，權(quán)力的欲望膨脹后，會吞噬一切。
現(xiàn)在的趙王趙何其實也不錯，手底下人才輩出。
廉頗、藺相如幾乎是婦孺皆知，還有馬服君趙奢、平原君趙勝、名將樂毅、都平君田單等等，手里面一大堆王牌。
李昭想要敬獻豆腐的制法，就是要獻給趙何。
李非有些不明白老爹李昭的腦回路，按他的想法，可以自己搞搞全國連鎖的豆腐生產(chǎn)作坊，這樣應(yīng)該能掙不少錢。
以后他們家雖然沒辦法和趙王比闊，但至少也應(yīng)該能吃得起牛羊肉了。
“阿父，為何將此法獻與大王？”李非問道。
“此法惠及黎民，我把此法獻給大王，趙國國人都會受益。”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李昭沒有說出來，他來邯鄲7年，一直擔(dān)任田部吏這種小官，心中縱有萬千抱負，卻難以施展。
李昭最苦惱的事，就是多年來，一直不受趙王重用。
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是古代男子的最正常不過的想法。
如果能把此等惠民良法獻給趙王，也許他就會得到重用。
“那為何我們自家不去興辦菽脂作坊，只要我們控制好價格，一樣可以惠民。”李昭試問。
“不可，商貿(mào)乃賤業(yè)，我李氏子弟斷不可為之。”
李昭壓根就沒想過靠這個賺錢，咱們身份在那兒放著呢，雖然現(xiàn)在有些落魄，但咱祖上可是做過相的。
放著貴族的身份不要，去操持賤業(yè)，祖先的臉都會丟盡。
孟子曾經(jīng)形象地描述過站在集市高地上操縱貿(mào)易、司機牟利的商人。
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
后來，壟斷的說法，就出自于此處。
呂不韋最開始就是趙國的商人，后來做了秦國丞相，也依舊被貴族所看不起。
李非來自后世，心里面自然沒有輕商的階級價值觀，在他看來，鈔能力還是很強大的。
呂不韋要是沒錢，秦異人連趙國都跑不出去，更別說上位當(dāng)秦王了。
“阿父，那您去把方法獻給大王，能允許我自己開辦作坊嗎？”
李非并不吝嗇一個做豆腐的方法，其實來到趙國以后，李非就有一個商業(yè)夢。
石磨都有了，面粉也就很容易得到。
面條、饅頭、花卷、油條、麻什、燒餅、餃子、包子、餛飩、肉夾饃、羊肉泡、葫蘆頭，這一大堆美食都在向他招手。
可是這年頭，好東西，貴??！
依靠老爹的俸祿，天天吃面條都吃不起。
作為一個吃貨，想讓自己的生活美好那么一點點，李非不容易??！
他很早就明白，以后阻撓他經(jīng)商的，不僅是父親李昭輕商的思想，還有傳統(tǒng)觀念里面大眾對投機倒把的商人的厭惡。
商人，賤丈夫??！
果然，聽到李非想開工坊，李昭臉都綠了：“你想去做賤丈夫？”
李非做了李昭七年的兒子，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如果再多說一句，李昭絕對會動手。
李非老實地擺了擺手，說道：“不是，我就是多嘴一句，其實并沒有這般想法?！?p> 李昭嚴(yán)厲說道：“你和你兄長每日要練武，還要習(xí)字，研讀兵書。此乃正途，以后出將入相，我們李氏才能重獲榮光。”
停頓了一下，李昭加重語氣：“如若敢有從商的念頭，我先打斷你的腿?！?p> 李非苦惱，任重而道遠?。?p> 想要賣豆腐賣醬油開飯店，他爹這一關(guān)就不好過。
下午，李昭果真吩咐家奴去市中買了一條鯉魚，然后交給李非烹飪。
做魚除了魚要新鮮之外，最關(guān)鍵的一點，一定要有姜。
李非有姜。
戰(zhàn)國時期，姜產(chǎn)自楚國長江中下游地區(qū)，李非很早之前就讓人尋姜，最后在一行商處以高價買得。
因為在趙國買姜很貴，李非索性將第一次買的姜種進了家里的菜園，繁衍兩年至今，李非手里姜是不缺的。
有了姜和鹽，再有切碎的蔥花點綴，鯉魚燉豆腐很快做好。
李非把鯉魚分成許多份。
先秦時期，吃飯需要分食，大家席地而坐，一人一個小俎案，人各一份食物。
不用“津液交流”，干凈又衛(wèi)生。
李非不僅給他們一家五口準(zhǔn)備了飯食，就連家里僅有的兩位門客，他也分了一份，讓婢子端去。
作為底層貴族，李非家里肯定也有一些奴婢，不過數(shù)量不多。
晚餐過后，鯉魚燉豆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就連門客丘伯都特意找來詢問，今日和魚一起燉煮的食材是什么？以前不曾見過。
李非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解釋。
按照父親李昭的要求，李非并沒有把所有的豆腐用完，還剩下了一小半。
第二日大清早，李昭就用青銅簋裝著剩下的那塊豆腐出門了。
李昭要去把這塊豆腐獻給趙王，具體怎么獻，李昭沒有和家里人細說。
但李非想，他爹一個小官吏想要面見趙國大王肯定需要費一番周折。
豆腐獻出去就獻出去吧，如果對他爹能有所幫助，就算做兒子的一番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