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三個人三匹馬,各挎行囊輕裝踏上了去往川蜀的路程。
三個人不約而同回首百花村,鶯飛燕舞、風(fēng)和日麗、淳樸自然,這一片美景深入人心。
自百花村至川蜀綿州沿途五千里,兄妹三人一邊覽閱途經(jīng)風(fēng)景一邊趕路,沿途翻過風(fēng)景迤邐的太行山、穿過平地波瀾的崤函、行走于八百里秦川之中、駐足于萬夫莫開的劍閣之上。
這一日,終于進(jìn)入蜀中地界。
文華牽著馬,低著頭,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先前路過山東,文華提議先去尋一回易安,但風(fēng)行執(zhí)意不肯。兩人為此大鬧了一番,至今還是彼此誰也不理誰。
若煙有意調(diào)節(jié)二人,便指著前面笑道:“文華哥你看,前面就是涪水了,過了涪江便是綿州,離碧劍山莊就不遠(yuǎn)啦!”
文華嗯了一聲,顧自向前走去。
三人到了涪江邊上,只見江面上波光粼粼、江水清澈,兩岸楊柳依依、青山遠(yuǎn)黛。不過因為碧劍山莊大會,各方豪杰云集于此,只見岸邊人山人海都等著過江,而船只少船客多,難免要等些時刻。
風(fēng)行走在最前,向岸邊一位漁夫打聽道:“老伯,我三人要到江對面去,哪里還有空船?”
釣魚老者抬頭看了三人一眼搖了搖頭“船總共就這么幾只,就算你們能等到有空船,那三匹馬也渡不過江去?!?p> 風(fēng)行一想也是,連人尚且無船可渡,何況馬匹呢?風(fēng)行一笑,抱拳離開。
轉(zhuǎn)過頭看向文華和若煙,文華白了風(fēng)行一眼繼續(xù)板著臉。風(fēng)行也不在意,就看向若煙。雖說此去離碧劍山莊沒有多少路程了,但風(fēng)行還是擔(dān)心文華二人腳下之勞,尤其若煙。
正在風(fēng)行遲疑間,若煙點頭說道:“兄長,我們將馬寄在客棧之中罷!已經(jīng)離碧劍山莊不遠(yuǎn)了,小妹步行無妨的!”
風(fēng)行便領(lǐng)著他們兩人進(jìn)了一家客棧,將馬交給店家并交代好。三人又吃了一些飯食,準(zhǔn)備休息一忽兒便去找船過江。
飲茶間,若煙在桌下踢了文華一下,輕輕對文華私語“我知道你還為沒有去看易安而不開心。你以為風(fēng)行哥不想去見易安嗎?”文華歪過頭皺眉不語,眼中卻閃出疑問。若煙繼續(xù)說道:“易安哥才離家不久,好不容易靜下心來讀書,我們一去,他那心便又難以靜下了。再一說既然我們答應(yīng)了姑父,卻出爾反爾,倘若被知曉,你自己反正不在意,可你叫風(fēng)行哥如何面對師父呢?”
見到文華若有所思,若煙瞇起眼,兩條眉毛彎了下來笑道:“你說是也不是?”
文華縮了縮脖子,如今被若煙這么一說卻也曉得了。他低下頭,聲音更小的說道:“你怎不與我早說?!”說著便偷偷瞥了風(fēng)行一眼
風(fēng)行卻站起身,交了錢。與二人說道:“我再去尋一尋哪里有船,你倆在附近等我”。若煙甜甜笑著答應(yīng)下來,文華自知理虧,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只得輕輕地點了點頭。
文華若煙休息罷了,便沿著江岸緩緩而行,不敢走的太遠(yuǎn),所以只能駐江而望,遠(yuǎn)方天空碧藍(lán),使得人心曠神怡。
忽然一陣噪雜聲傳來,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艘紅漆木舟脫韁而入水,船上一位帶著斗笠的中年漢子一邊搖漿一邊喝到“我不管你是誰!今日老子有急事,誰也不載!”
江岸上站著一位女子,爽衣身襟巧打扮,腰間一把銀劍,她正指著船上漢子怒罵:“姑奶奶今日就要坐你的船!你要是再不停下,莫怪我手中寶劍劈爛了你的破船!”
“好男不跟女斗,你去找別的船吧!”中年漢子有些不耐煩,理也不理岸邊女子。
那女子應(yīng)該也是急著過江,又喊到:“我給你十兩銀子!”
“莫說十兩,便是一百兩,今日也載不得”哪曾想這漢子軟硬不吃。說話間小舟已飄出老遠(yuǎn)。
“呸,給臉不要臉!既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嘿嘿,小娘皮,有本事你就上來??!”
兩人一言一句叫罵聲引得許多熱鬧的人漸漸圍在岸邊。文華若煙也在其中。文華看著那兩人叫罵感到頗為有趣:“川蜀之人都是這等暴躁脾氣?”
若煙搖了搖頭,只是注視那二人,并未解釋什么。
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小船已離岸上有五丈來遠(yuǎn)。年輕女子到最后冷著臉,氣的跺了跺腳,便后退幾步,隨后又快速向江邊沖去,等沖到江岸與江水之際,女子腳尖輕輕一點,縱身飛起,如風(fēng)箏一般在空中飄了一陣,竟落在了那小舟之上!
從輕功之上,便可看出這女子非凡。
女子紅著半張臉提劍嬌叱“奴才!今日你載也得載,不載也得載!”
那漢子本是粗人,行船十余年從未見過強買強賣之事,心中怒氣暴漲,索性把漿一扔,氣道“我還就不伺候你這樣的人!”
話已至此,只能是愈演愈烈。提劍女子一咬銀牙,舉起左掌便拍向漢子肩頭,斗笠漢子雙手一架,反身一腳蹬去。二人便在小船之上交起了手。那中年漢子雖會幾路野招式,但與這女子相比還差的遠(yuǎn)。一眨眼的功夫,女子右手突然搭在斗笠漢子小臂之上,一帶一推,宛如用了法術(shù)一般將他推向水面。
噗通一聲,漢子跌入江中,濺起大片水花。銀劍女子環(huán)著胸,顯的臉色好些“這下知道本小姐的厲害了吧?!”
斗笠漢子劃著水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臉,罵道“你存心找老子晦氣?!好,好!”說完便游到船邊,兩只大手把住船幫,大喝一聲“你翻過來吧!”
經(jīng)那漢子這一下,只見那船歪了一陣便扣入江水之中,船上那女子未等呼出聲來,便也翻入水中。
江上小船一翻一起,船夫爬了上去揚長而走。
但那女子卻遭了罪受。別看她武藝高強,卻半點不懂水性,只是在水上撲騰,早已灌了幾大口江水。
而岸上的人皆是抱著看看熱鬧的心態(tài),沒人愿意去救她。
澹澹江水緩緩東流,平靜無奇。而眾人皆無動于衷,更顯人間冷淡。
眼看那綠衣女子在江水中上下起伏,卻漸漸無力掙扎。文華沒來由心中一緊,他看兩旁眾人皆是無動于衷,也不及細(xì)想便跨步上前。身旁若煙輕皺眉頭,抻住文華衣袖一角。但文華此時卻顧不得許多,一瞬間縱身躍入水中,只見江面上水花四濺,文華兩臂奮力劃動,游龍般沖向落水女子,恨不得蕩開兩岸江水。
不一會的功夫文華已游到綠衣女子跟前,文華雙腿鳧水,兩只手托向女子兩肋,微一用力將女子拉到后背之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岸邊游去。
文華向來易沖動,自身本非水中好手,但不管不顧單憑蠻力游到江中,自己還好,現(xiàn)又身負(fù)一人,不一會便感乏力,漸漸地已支撐不住。
一條小船恰巧出現(xiàn)在文華身旁,風(fēng)行伸手先接過文華背后女子,若煙隨后將文華拉上船。
文華濕漉漉躺在船板之上粗氣直喘,若煙在一旁鼓著臉氣道:“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若不是我看到了風(fēng)行兄長、若不是兄長找到了船,你不就在這涪江作了魚食!”
文華自知理虧,喘著粗氣嘿嘿賠笑:“這位姑娘不是危在旦夕嘛。”
若煙將手中衣服撇向文華,冷哼一聲便要轉(zhuǎn)身離去。文華見狀一把拉住她,信誓旦旦快速說道“以后我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
若煙被文華一臉滑稽表情逗得一樂,白了他一眼,抿嘴忍著笑意“我不是怪你多管閑事,但以后凡事要量力而為!”
文華忘乎其形,得意笑道:“見義勇為,快哉快哉!”
兩人并肩而坐,文華看著風(fēng)行為那女子拍出胃中積水,柔聲向若煙問道:“你為何攔我?”他知道若煙并非生性涼薄之人,方才抻住自己衣角定是有緣由的。
若煙與文華低語:“你看此女子,年齡與你我一般,卻武藝非凡,而處世卻又極其飛揚跋扈,定是哪一武林門派愛女愛徒。咱們初次行走,江湖是非難辨,少與她相處為妙?!?p> 文華沉默了一會,點頭應(yīng)下。
說話間,那綠衣女子已清醒過來,她雖行事刁蠻,卻知眼前乃救命之人。她勉強起身,先向文華三人抱拳施禮“多謝幾位出手相救”隨后環(huán)視一番“那個將我拖入水中的人呢?”
風(fēng)行回答:“哦,他自早已離去”風(fēng)行并沒有將那人去向說出。
文華撓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你要謝還是謝我這師妹吧,要不是她,咱兩都命喪這江水中了”
綠衣女子點頭“諸位過江之后,隨我到家中吧,我要重重酬謝你們。”
文華剛要答話,卻被風(fēng)行一手揚起止住,只見風(fēng)行哈哈大笑婉言拒絕“姑娘好意我等心領(lǐng),不過我們?nèi)肆碛幸?,就不去府上打擾了,與姑娘過江之后咱們便不能同路了!”風(fēng)行眼神犀利,說話沉穩(wěn),既拒絕了對方邀請,又不失禮貌。
這時船已到岸,那姑娘只是一點頭,說了句“我叫譚芳,它日再見,必有重謝!”便飄然離去。
文華三人又繼續(xù)趕路,如果能夠快一點的話,能在明日傍晚到達(dá)碧劍山莊。
一路行來,日落日出,文華不再與風(fēng)行鬧脾氣,也不再因為沒有見到易安而悶悶不樂。
因為,已然能看到眼前那碧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