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酒行樂之聲一時間戛然而止,主廳上平王漲紅的面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眾人面面相覷如坐針氈滿是尷尬。胖管家快步轉(zhuǎn)身像個球一樣滾了出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座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一言不發(fā),安靜的出奇,仿佛誰要是發(fā)出半點聲音就會命喪于此。
易安被那管家?guī)Я松蟻?,途中胖管家一邊用手擦著臉上冷汗一邊問道“你到底寫了什么竟惹得王爺如此?你的命不值錢可別牽累了我們啊!”
易安平視前方只是不語,不過他的臉色和嘴唇似乎要比先前更蒼白幾分。
看到了易安和管家突然出現(xiàn),大家松了口氣,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比自己在家一年還要提心吊膽??磥碇辽倥c自己無關(guān)了,更有不少人在暗想這個不長眼的家伙倒是要大禍臨頭。
易安站在正中央抱拳施禮,頷首卻并未彎腰。
平王看著易安所寫之賦久久出神,直到聽見易安施禮的聲音。他揚起手中那張宣紙不怒自威:“這是你寫的?”
易安面色平穩(wěn),點頭答應“正是!”
平王捋了捋顎下三綹胡須,忽然開口大笑“哈哈哈…你可知今天是何日子?”說完平王沉下臉斜視易安“你好大的膽子!”
宴前氣氛又瞬間凝結(jié)。
易安依舊不卑不亢“一介草民死不足惜,國之大事還請平王三思!”
“哦?”平王帶著一絲嘲諷之意“你有何大事?當著百官不妨當堂講出來”易安咳嗽幾聲,又將倭人謀亂之事講了一遍。大堂之上雅雀無聲,因為有王爺在場,才沒有惹得哄堂大笑,不過他們看易安的眼神盡都是輕蔑。
平王瞇起眼久久沒有開口。
“我朝百二河山,九州之國豈會怕他一邊遠彈丸之地?”
大堂眾人都頻頻點頭附和。
易安忍不住又咳了幾聲“王爺,既如此,將那文章還與我吧。易安…”說著易安淌下兩滴眼淚。
平王動容,心中早已發(fā)覺易安絕非平常之輩,他將手揮起“慢!”平王對那管家說道“請這位文士去我書房”緊接著又對眾人抱拳施禮“各位,今日掃了大家的興。這壽宴到此為止吧!”平王端身而起,走出大廳。
易安被人帶到府內(nèi)一座閣樓之上,平王匆匆趕來,請了易安坐下,開口第一句話說道“先生高才大義,本王佩服!”
易安搖頭輕咳,將那日所見所聞又講了一遍。平王側(cè)身聆聽,確有東瀛之人進朝見圣之事,而聽說皇帝封了一個東瀛女子為妃甚是迷戀。而九龍印丟失一事,平王在后宮之中也確實有些耳聞!“
兩人在樓上交談一個多時辰,最后平王開口:“此事關(guān)系重大,本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易安深深施禮“易安替九州百姓拜謝王爺”
平王連忙扶起易安,不自在的說道“公子之心,我已見!此事不管真假,該我謝你!”
事情有了交代,易安執(zhí)意離去,平王久留不住,只好命人將易安送出府門。
陳琳早已在此等候,見易安出門連忙迎上前“你叫我好不擔心,如何了?”
易安長出一口氣“無憾矣!”說著又施禮“讓師兄擔心了”
二人一路回到陳琳家中。
這一路上,易安回憶起人生種種經(jīng)歷,伴著一路的余暉,易安忽然明白,自己年少時的想法多么的天真。他摘下束發(fā)巾綸,那顆赤子之心全都寄托于此!然而最終還是將它仍在地上。
……
第二天一早,易安早早起身向陳琳告辭。
陳琳驚訝“你還患著病,無論如何要將病養(yǎng)好再走!”
易安笑辭:“無恙!我本來是要去開封的,不能再久留了!易安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多日的愁容終于換成幾分笑意。
如今還有什么比他的心上人還重要呢?
世上萬物有因皆有果,自打易安將巾綸仍在地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放棄了他自認為可行的讀書人之路,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這條路本來就永無盡頭。可幸的是像他這樣的人并沒有崩潰到灰色的深淵里面,而是活在當下!
寒風,吹的地上沙石滾滾。抬望眼,碧云晴空,紅日高恒,飛鷹徘徊其中,仿佛要沖出天際。
距離長安城不遠處,有一座大湖,方圓百里一片青藍,湖面平靜不見一絲波瀾,遠山倒影于其上,楊柳空有細枝卻依舊瀟灑兩岸。
一團影子忽然閃過湖上,點起朵朵水花,青衣男子飄落在岸上,撫下高高挽起的褲腳,從背后包裹里面掏出靴子準備穿上,高大的身軀之上一張英俊的臉龐略帶笑意,他撣了撣臉上的水滴,開心的像個孩子。
同樣,那把橙色古劍在陽光下映的閃閃發(fā)光。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僅存?zhèn)b義之心,這個人一定是風行。行走在江湖之間,他的心中也有一座江湖。
他孤身一人,然而卻從未感到過孤獨。
風行自那日收到李松云的信之后,便一路趕往靴城,途中遇到秦雙蠻之后,更加不敢怠慢,急速來到信中相約地點,然而李松云卻早一步去往長安,因為也只有李松云知道這次的英雄會將要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風行緊接著從靴城出發(fā)來到長安境內(nèi)。
不遠處有兩人正緊緊盯著這里,宋極認的風行,他雙眼一轉(zhuǎn),打起了壞主意?!斑馈笕耍酗L行,這一身武藝您也看見了,江湖上比他厲害的少有了。”宋極向身旁的紫衣人解釋道。
紫衣人正是來自東瀛的武士‘一劍天’。面色始終平淡的紫衣人似乎有了一分興趣,他盜取了九龍印之后交給三前守目,同時他此次來到這里也已與三前守目一行人無關(guān)了,宋極本來是受龍寒指使領(lǐng)著一劍天去尋找文華,誰能料想在這里卻遇到了風行。
一劍天問道“他與那個文華相比如何?”宋極嘿嘿一笑“兩人不相上下,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此人可能略勝一籌。”
一劍天沒有再說什么,默默向風行走去。
風行穿好鞋,抬頭正看到一劍天向自己走來,一身紫衣,寬大的袖口,雙手在里面縮著,一舉一動,雜亂無章,看不出底細。風行直身靜觀,他不認識對方,但知道這紫衣人是敵非友。
因為這一身殺氣藏不住。
紫衣人走的不快,但是非常穩(wěn),左手緩緩探向腰間,眼睛卻死死盯住風行。
風行皺起眉頭,全身緊繃,留意對方一舉一動。
忽然電光一閃,后聞“唰”的一聲,風行下意識側(cè)身歪頭,只見鬢角長發(fā)飄落。來不及細想,對方第二劍已刺出,隱約看見一道殘影直奔自己右膝,風行一扭腰盡力將右腿讓出幾分,堪堪躲過。紫衣人第三劍風行此時再來不及躲閃,因為對方出劍一劍比一劍快!他只能憑感覺弓背側(cè)翻單手撐地做出一個古怪的姿勢。
‘啪嗒’一聲,風行背上包裹斷落掉在地上,風行站起身,鼻尖冒出細汗,對方招招致命,但最后又好像故意放過自己。
風行沉聲問道:“閣下與我有甚怨仇,何至于此?”
一劍天搖了搖頭竟開口回道:“出劍吧,不分勝負,分生死!”
風行了然,不再問,拾起初心劍,笑答了一個好字。
紫衣人瞇起雙眼:“只此一劍”
風行一愣,隨即深吸口氣,倉啷一聲拔出寶劍豪邁答道:“我也只出一劍!”
在只出一劍的情況下,往往一定會有一人倒下,因為雙方都小心到了極致,只求一擊致命。兩人此刻仿佛被定住身形一般,不動絲毫,兩人也都沒有心懷傲氣而掉以輕心。一劍天手中那把烏黑細劍微微晃動,像是一條劇毒的惡蟒尋找時機,以一個刁鉆的角度使對方毫無招架之力。然而風行掌中的橙色古劍初心架在胸前,以不變應萬變,這一身傲然的劍意仿佛生而俱來。
“一劍天”的劍有多快,只有那已死去的皇宮老侍衛(wèi)知道,風行的劍有多強,也只有已死去的魔頭伍齊天知道。這不僅僅是兩位絕頂高手的對決,它同樣也代表東瀛劍術(shù)與中華武術(shù)的激烈碰撞。
風行向來活的干脆,如果有一天死也要死的心服口服,想來‘一劍天’也是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風卷塵沙帶走四周靜寂。
忽然那么一瞬間,兩人仿佛動了,又仿佛沒動,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因為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但兩人手中寶劍的錚鳴聲打破了那一片安靜。
一劍天嘴角抽動,手中劍落在地上,目光呆滯,身子也向后倒下。
風行松了一口氣,噗通一聲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脖頸上一抹殷紅。剛才若是自己慢上那么一點點,或者對方快上那么一點點,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出劍那一刻絕對是他這一生最危險的一刻!
風行站起身走到一劍天身前,對方胸前鮮血涌出,早已絕氣身亡。風行搖了搖頭,似是惋惜,但眼中全是敬意,起碼紫衣人的劍術(shù)使得風行贊嘆。
收拾好行囊,背起寶劍,遠眺長安城,風行大踏步走去。
宋極看到這一幕,早已經(jīng)悄悄退走,心中暗諷這位來自東瀛的狗屁高手這么不經(jīng)打,還要挑戰(zhàn)武林最強者?但是他這一死可有些麻煩,本來是帶著他去尋文華,看來要另想辦法了。
風行整理好衣衫,心中有幾分痛快也有幾分疑惑。但前方的路無論怎樣還是要走下去,反正自己注定漂泊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