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華山一行人有言在先,出門在外,不宜太過招搖,為了掩藏身份,一律以兄妹相稱。
方才還是趾高氣昂的少年們頓時驚疑不定,更有驚聲尖叫的女修,喊聲尖銳,聽著有些瘆人。
其中不乏冷靜者,嘗試著施展術(shù)法,想著將那些劍取回來,可沒有一個成功的。
客棧中一片混亂,吵吵嚷嚷的,都在看熱鬧,既覺得害怕又覺著新奇,不近不遠地站著,時不時發(fā)出幾聲喝彩。
忽然,那些旋轉(zhuǎn)不停的劍猛地不動了,懸停在半空,泛著森冷的寒光。
正巋然不動的亭華山一行愣住了,沒想到這群看起來年輕氣盛的少年中居然有人能破了啟明的術(shù)法。
“老大,你的對手來了?!饼R謹幸災(zāi)樂禍地提醒,眼中滿是興味。
“休想激我?!眴⒚饕谎郾憧创┝俗约?guī)煹艿钠髨D,偏不上當,揚手一揮,眾人消失在原地。
就在亭華山眾人消失的同時,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面容俊秀,看著二十來歲的年紀,背負巨劍,周身氣勢凜然,渾身似有罡風環(huán)繞,一看就知道是個修為高深的,一進門輕輕一揚袖子,便讓懸在半空的劍一一回了劍鞘。
“宗正師叔——”少年紛紛拱手,恭敬行禮。
“怎么回事?”這宗正師叔探查過周邊的情況,板著一張臉,冷聲詢問。
眾人七嘴八舌地告狀,斷斷續(xù)續(xù)地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說到最后也沒說清楚下手的究竟是誰。
宗正師叔凝神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客棧之中殘留的靈氣淡薄卻透著精純,料想動手之人道法不低,不由皺起了眉頭。
那被施了禁言術(shù)的少年能說話了,立即憤憤不平道:“宗正師叔,你一定要替我報仇,這是打咱們白云山的臉?!?p> 宗正師叔冷冷地瞥了那少年一眼,并不答話。
少年本十分氣憤,見狀,陡然起了一身冷汗,訕訕住嘴,不敢再多言。
“仙門大會舉行在即,抓緊時間趕路,莫要惹事?!弊谡龓熓遴嵵胤愿?,神色肅然。
“是?!北娚倌晟倥桓疫`逆,齊齊應(yīng)聲。
此時的亭華山一行已然來到郊外,重新踏上了前往雁北山的路途。
“老大,臨陣脫逃可不符合你一貫的作風。”齊謹沒能看見高手過招,仍舊耿耿于懷。
啟明顧自往前走,不想搭理自家?guī)煹堋?p> 齊謹不怕死地挑釁道:“老大,難不成你是怕了?”
“皮癢了?”啟明淡淡地睨了作死的自家?guī)煹芤谎?,眼風似刀,殺傷力十足。
蹦跶得歡騰的齊謹覺得脖頸處涼颼颼的,慌忙退開數(shù)步,深覺保命要緊。
“老四,你沒猜出方才那人是誰嗎?”三師兄簡意涼涼地開口,算是暫時為師弟解圍。
“看那些小子衣服上繡著的金色云紋,定是白云山的沒錯了?!饼R謹仰頭望天,摸著下巴推敲道,“白云山的老家伙們除了愛出風頭,沒什么別的優(yōu)點,特別是修為,加起來都不是師父的對手。要說白云山有什么能讓人看得上眼的,大約也就只有那個死板的家伙了。能輕而易舉解開老大的術(shù)法,想想也只有他了?!?p> 秦慕聽了半天,也沒弄清楚來者究竟是誰,不禁好奇心起,饒有興致地詢問道:“誰???”
照理說,這個時空的人物與上個世界相差無幾,經(jīng)歷了兩個時空的秦慕應(yīng)當對此知之甚詳才對。
可這也怪不得她,上個時空的秦慕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光顧著閑逛了,只看得見嚴涼,至于其他的人物事件,跟自己相關(guān)的她會關(guān)注一二,若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那自然也就不會花心思去了解,畢竟她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配角。
“宗正仁和,白云山的掌教師兄,跟我等同輩,天賦異稟,術(shù)法高超,是個爭強好勝的,牟足了勁要跟老大一較高低,可硬是沒逮著機會,是個麻煩的家伙,惹上了肯定就甩不掉?!倍熜謽堑t為秦慕解惑。
“老大,他是你的對手嗎?”秦慕聽罷,好奇地發(fā)問。
“打不過我?!贝髱熜謫⒚髯孕艥M滿,言簡意賅。
秦慕素來崇尚武力壓制,一了百了,疑惑不解道:“那你為什么不跟他打一架,把他徹底打服了?”
“他不服輸,不會輕易罷休?!贝髱熜謫⒚麝U述了原因,原來是怕被纏上。
“是嗎?倒是個犟脾氣?!鼻啬皆捴型钢鴰追旨べp。
“聽小妹這語氣,像是對這個宗正頑固有些興趣,是與不是?”齊謹立即聽出了不一樣的地方。
秦慕坦坦蕩蕩道:“仙門大會上便可一見,能得小哥這般評價,想必是位非同凡響的人物,那真要好好看一看了。”
“嚴家小子,聽見了嗎?你姐這回怕是要給你找個姐夫了?!饼R謹開玩笑道。
“胡說!”嚴涼瞪圓了眼睛,氣哼哼地反駁道,“阿姐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p> “要說這宗正仁和生得雖不及我這般玉樹臨風,倒也是一表人才,天資也不錯,做咱們亭華山的女婿還算不賴,與你姐姐倒也相稱。”齊謹忽然有了拉纖保媒的興致,抓著這個話題不放,喋喋不休。
嚴涼憤憤不平,還沒出口反駁,就聽見秦慕不耐煩道:“小哥,你若對他感興趣,小妹可以替你們撮合。”
齊謹狠狠一愣,呆呆地說不出應(yīng)對的話,他素來最愛耍嘴皮子,這還是頭一回被噎得如此徹底。
“哈哈哈哈——”師兄們無情地爆發(fā)嘲笑,密集而持續(xù)。
饒是齊謹是個厚臉皮,也免不了在這樣的笑聲中敗下陣來,臊紅了臉。
于是,這個一時興起話題便被輕易揭過,幾人繼續(xù)趕路。
在經(jīng)過一處密林外圍時,一行人的意見發(fā)生了分歧,齊謹與樓祎想直接穿過林子,走捷徑,而啟明與簡意卻不同意,他們察覺這林子里有古怪,為了安全起見,提議繞過密林,走空曠的大路。
雙方爭執(zhí)不下,最后將矛頭指向秦慕,讓她來做決斷。
秦慕走得有些累了,一心只想找個地方安歇,于是決定穿過密林,想著師兄們都在,定能安全無虞的。
“小心些?!眴⒚髦庇X這林子著實古怪,卻沒能看出到底哪兒有問題,臨行前叮囑了一句。
聞言,其余人不由神色一凜,紛紛提高警惕,連一貫散漫的齊謹都鄭重起來,一雙眼不住地打量四周。
幾人亦步亦趨,滿是戒備,似在防備什么洪水猛獸般。
原本不以為意的秦慕也被緊張的氣氛感染了,走著走著,覺得渾身不對勁,打退堂鼓:“不然,咱們還是走大路吧。”
“恐怕來不及了?!痹捳f得輕描淡寫,簡易的神情卻一片凝重。
秦慕反應(yīng)頗快,出于母雞護崽的本能,即刻騰出一只手去拉嚴涼,卻正碰上他伸過來的手,恰好雙手交握。
眨眼間,四周霧氣彌漫,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周遭的情況,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家靠近些,莫要走散了?!眴⒚鞯穆曇繇懫?。
秦慕手下一緊,將嚴涼牢牢地拉住,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藏在暗處的什么東西捉了去。
“咯咯咯——”一個空靈渺茫的聲音響起,明顯不想被認出身份,雌雄莫辯,“想不到這種窮鄉(xiāng)僻壤還有這般鮮美的小郎君,真乃天降之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好讓本尊補補身子?!?p> “嘶——”
而后,眾人清晰地聽見了吸溜口水和砸吧嘴的聲音,不由一陣惡寒。
一行人中就屬嚴涼的年紀最小,看著也最為鮮嫩可口,那東西說的自然就是他。
“小心些,千萬別受傷了?!鼻啬揭幻鎸罌鐾砗罄?,細細叮囑他,一面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之前的時空順風順水,從沒有這么多的糟心事,也從未碰見過棘手的怪物,敢情如今成了麻煩綜合體,霉運連連,走到哪兒都會碰見不尋常的事,生命常常受到威脅,頗有種朝不保夕的感覺,眼下還連累了師兄們。
不過話說回來,有四位修為高深的師兄在身旁,她心下安定不少。
可總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得盡快將修行提上去,如若不然,孤身一人,小命豈不是要交待了?
嚴涼感受到了秦慕的不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由于體質(zhì)特殊,嚴涼就是個行走的十全大補丸,尋常修者可能看不出來,但若是受傷流血,不敢保證不被識破。
這密林中的神秘人來者不善,秦慕心下惴惴不安,生怕發(fā)生什么變故,畢竟她如今護不住嚴涼。
“我們這里可有許多郎君,他在說誰啊?”齊謹不合時宜地發(fā)問。
“不是你?!睒堑t沒好氣地回應(yīng),“你沒聽見喊的是‘小郎君’么?”
“憑什么就不能是我?”齊謹不服氣地回懟,“沒準他就是瞧上我玉樹臨風,不同凡響呢?!?p> “來者不善,莫要分心?!眴⒚鞒谅曁嵝?,制止了師弟們的口角之爭。
大師兄發(fā)話,師弟們立馬噤聲,專心應(yīng)對眼下之變。
“這位郎君真有意思,不若本尊收了你做小寵,如何?”迷霧中又傳來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