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之中所幸沒有暗器,大家沒有再次中招。
這事若是僅僅勇士們掉落,那可能就算了??墒亲彘L也成了坑洞的感受者,這讓他顏面盡失。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豈能有未有掌控之處?再說,自從有了族長等人的高高在上之后,他們就有了社會感,有了社會感,就有了局,那一樁樁事情,一次次熱血激情的情緒,還有那勇士們的英勇頑強,哪一件不是他們一起商討過后的產(chǎn)物,可以說他們非常滿意所產(chǎn)生的結(jié)果。
族里面,自從有了那次祭祀之后,緊跟著祭壇的建立,就出現(xiàn)了更多的高大建筑,而這些建筑更多地也是象征意義的建筑物,還有維系他們神圣而莊嚴(yán)的建筑物。有了這些東西,這族里面還真如族長等人高高在上者所愿望,大家都如有神靈庇佑,所有都井然有序,為上者安心為上,高枕無憂,為下者甘愿為下,拼死忙碌!
這是原始的叢林時代,這是一個好時代。
阿云也感覺這是一個好時代,因為這是一個神語的時代,一切事情都歸于神,只要有了神語,還有什么道理說不通,還有什么人不認(rèn)命?
阿云雖然也未曾感覺到出現(xiàn)過什么相對比較理想的時代,但他知道這個時代倒是讓人省心,還真如天地萬物自然運行那樣,誰都不糾結(jié)什么,只因造化如此。
那天邊出現(xiàn)一道弧光,如阿云在阿鸞村子里邊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法障。他知道,這僅僅是像而已,并非真是法障。這法障并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自己的一個設(shè)想。他突然之間思想就天馬行空了。他想象到,若是阿鸞村子里的法障依舊在,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那就是一個封閉的世外桃源,若是有朝一日,法障再添新功能,村子內(nèi)的能出能進,那不就成了真正的神仙之地,想下凡了就出去,厭倦了凡間就再進來。
這道弧光雖然美,但是也會看花眼。他搖頭眨眼之后,一聲聲急促的腳步聲從房子側(cè)面?zhèn)鞒?,這是勇士們的操練。
在族長住處,又迎來了激烈的爭論。這次可是族長把大家召集來的,為的就是這么反攻過去。
族長說:“族人怎能忍受這種窩囊氣?”
這句話雖然是替族人說話,盡管也是出自族長,可還是分量不夠,他最后加了一句“若不反攻,有愧于我們的‘首之神’”。
這算是一開始,族長就把總基調(diào)給定下來了。
可是爭論是少不了的,只見有人就說:“我們族人早就無法忍受對方蠻橫不講理,是得打回去,不過要打就徹底一點,把他們給全滅了,這才解恨?!?p> 這話贊同的還很多,不過也有反對的,有人說:“教訓(xùn)教訓(xùn)就得了,犯不著大動干戈!”
馬上就又有人出來反對說:“哪有這么好的事?不把他們打怕,他們總是來惹事!”
這爭論就如同天上云,本是天上物,可以不著邊際地飛竄,卻還相互地來回穿梭碰撞,不知是天不夠大,還是云太大?反正沒處說理,愛咋咋地!
“這哪行,我看滅他們也不解恨,得讓他們受盡苦處才行!”又有人補充道。
他用輕率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大家,好像領(lǐng)略到這并非大家所要的答案,于是繼續(xù)補充道:“我們的‘首之神’當(dāng)年可是受盡了苦楚,才來到這里,難道不應(yīng)該把咱們‘首之神’的精神發(fā)揚光大嗎?”
有人笑了,有人繼續(xù)沉默,有人叨叨自語,有人相互討論。
這若是說到“首之神”的份上,那可沒有什么過多討論的,命運安排,神靈造化,豈非他們這群人能夠左右。這可是他們自認(rèn)為如此的。
“打吧!我們的勇士們正等著雪恥呢!”突然一個人淡定地說。
這句淡定充滿了穿透力,讓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了。
許久,族長揮袖散會,他手執(zhí)的權(quán)杖,堅定的跺地聲已經(jīng)把命令給下了。這一刻連族長都失語了,因為連族長自己都不知道將會是什么后果。
還別說,平時勇士們打獵,各顯神通,從來都是見機行事。而現(xiàn)在全部出動的時候,卻井然有序,從未見過有指揮者,此時卻出現(xiàn)了指揮者。
這并沒有受到族長的指派,因為壓根就從來沒有過指揮者,臨時指派一位,連族長自己都不知道誰能勝任。
而其他人高高在上者,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只覺得一切都有“首之神”的安排,那自然由神來指揮。
族長等人鎮(zhèn)守族里,靜待捷報!
勇士們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敵方部落附近,這是一場沒有裁判的戰(zhàn)斗,誰還在乎該怎么打,勝利之后,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正因為如此,這位指揮者還真起了一點指揮作用,他可不想與對方正面沖突。
他對勇士們說:“大家想不想把對方部落都活捉了?”
好大的口氣呀!雖說勇士們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平時沒有聚在一起還看不出來,如今一聚攏,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勇士們足足三倍于對方部落——但也無法全部活捉對方呀,戰(zhàn)斗雙方刀劍無影,難免刺中別人的心臟,或斷了頭顱。這若是一心想著活捉對方,那可就失去了殺機,處處被動,極有可能成了輸家。
這位指揮者,也是勇士出生,不知為何勇士們聚在一起之后,就習(xí)慣于聽令于他——這或許又是進一步分化。
總之他肩負(fù)起了指揮者的重任,他說:“他們既然耍詐,那么我們也耍??矗云淙酥肋€治其人之身’?!?p> 雖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詞,他們不知道從何而來,就連指揮者自己也不知道該詞從何而來,但是大家一聽便懂。
指揮者說:“‘偷雞摸狗’我們不擅長,而這次我們就需要一些‘偷雞摸狗’的人?!?p> 其實‘偷雞摸狗’一詞,他們一樣不知出自何處,但同樣一聽便懂。這不重要,冥冥之中,好像許多不屬于這里的事物與想法,都出現(xiàn)了,好像在向宇宙宣告著,條件一定的時候,事物與想法也是一定的,誰還在乎他的出處?
這些勇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真有這么一些人出列。
“好!你們就是我們此刻想要的人……我們將稱呼你們?yōu)椤率肯惹碴牎?。”指揮者說。
話說,大家也挺喜歡這個名字,倒也不是因為“先遣隊”三個字,而是因為有了“勇士”兩個字,只要與勇士掛鉤,那大家就都喜歡。
指揮者繼續(xù)說:“大家看看天空,看有什么?”
“烏云!”勇士們整齊地回話。
“很好!”指揮者說,他自然不是想跟勇士們談天說地而已。
他緊接著說:“這可是上天助我們!感謝我們‘首之神’的庇佑?!?p> 做了禱告之后,他提高了聲音,并且聲音更加雄渾。
他說;“今晚會下雨,我們將駐扎在這里,但我們的‘勇士先遣隊’可不能閑著,你們?nèi)ッM敵人的住處,借著雨聲的掩護,把敵人的武器能偷走的全部偷走,不能偷走的統(tǒng)統(tǒng)損壞,切記要借著雨聲的掩護,最好行動之前搞到他們的衣物換上,已備緊急情況隨機應(yīng)變?!?p> 勇士先遣隊們應(yīng)聲道:“這個好辦!”
他們個個胸有成竹,勇士們平時雖然偶有也偷雞摸狗,但是并非感覺光彩,因為作為勇士,豈能不光明正大?而如今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偷雞摸狗”也能派上用場,而且還是開路之用。
這個時候,指揮者的分化性就充分體現(xiàn)了,他已經(jīng)不再按部就班了,他已經(jīng)超出了勇士們的認(rèn)知,而有勇有謀了。
果然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那族長一行人,最后并未有所謀劃,充其量也就是下了一道命令,“勇”與“謀”更是無從說起,不過有一點他們說對了,就是“他們有‘首之神’的庇佑”,不然怎么會突然之間誕生一位指揮者呢,如同從天而降一般。
這天夜里,果然下起了雨。雨聲配上黑夜,是“先遣隊”的絕佳機會,敵方部落的視聽都蒙蔽在這天時之中。
指揮者并未歇息,他繼續(xù)安排了下一步計劃。
他說:“只要‘先遣隊’得手,問題就簡單了。想必大家也都嘗試過赤手空拳應(yīng)對真刀真槍,那種被動,只要自己提起的那股子勇氣被破了,就兵敗如山倒?!?p> 勇士們知道,赤手空拳意味著隨時葬送生命!
指揮者繼續(xù)說:“但這并不意味著就有十足勝算,要知道我們是要活捉所有人,這可不是嚇一嚇?biāo)麄兙涂梢猿晒?,這是讓他們打心眼里,轉(zhuǎn)換觀察視角,意識到這種爭斗就是人與神之間的爭斗。”
這是一次振奮人心的演說,勇士們從來都沒有這么備受鼓舞過,因為這種克敵制勝,充滿著替天行道的使命感,也充滿了順應(yīng)天時的命運安排感。
指揮者把手一舉,喊道:“勇士必勝!”
勇士們自然而然地重復(fù)著口號,威震漆黑的雨夜!
指揮者再次高亢地陳述,他說:“我們還需要一支善于跳躍的勇士隊伍!”
還未待指揮者讓他們出列,這部分勇士就已經(jīng)整齊出列。可以說所有的勇士們在狩獵的過程中,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各有特長,有個特長還挺多,就他們這些本事,在狩獵的過程中,有時候也會自然而然地形成默契配合。
“我希望你們能夠在天明之前,隱蔽在敵方部落最近的地方?!敝笓]者雙手端在胸前說,“待敵方部落大呼喧鬧之時,也就是混亂之時,你們能夠馬上出動,在人群密集處空中撒網(wǎng),你們擁有彈跳的優(yōu)勢,這點能夠容易辦到?!?p> 這批勇士欣然接受這個任務(wù),其中一位勇士甚至積極回應(yīng)道:“我們能不能直接隱蔽在敵方的房子頂上,或者他們部落遮陰的大樹上?!?p> 被這位勇士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大家,這場戰(zhàn)斗的各種主動都掌握在勇士們的手中,如此一布局,他們感覺這次更像是一次圍獵。
這批勇士也開始了各自的行動,那狩獵用的網(wǎng)兜可結(jié)實了,有的兇狠巨獸,比起這些部落的人兇猛百倍,那種巨獸都能困住,何況這些手無寸鐵之人。
指揮者繼續(xù)安排,他大喊道:“來十多位善跑者?!?p> 這種勇士多的去了,基本都善跑,叢林之中,善跑是勇士的基本素質(zhì)。
他隨意挑選了十多位看上去年輕力壯且比較精干的,他說:“你們負(fù)責(zé)放火,切記不是到處放火,而是集中一兩處迅速地把火燒旺,最好是他們囤積糧食與器具之處,火燒得越大越好,越旺越好,這樣就可以把他們的人都集中到該處救火。”
勇士們細心地傾聽,生怕錯失什么細節(jié)。
他們這樣做是正確地,因為指揮者所說句句重要,他最后交代道:“各位勇士們,你們可別把英勇之氣逗留在那火場了,待大火燃起時,你們可不能站在那里干等,你們善跑的能力就能用上了。如果他們還沒有人來救火,那么你們就得吵醒他們,讓他們來救火,然后快速地逃走,如果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火災(zāi)并來救火,那你們逃走即可??傊銈兿胍俅乌s赴戰(zhàn)場,一定得回來帶上武器與其他攜帶武器的一同趕赴戰(zhàn)場?!?p> 話說就剩下最后一部分勇士了,指揮者冷靜地說:“你們就分散埋伏在部落附近,待混亂之時,我們與我們所布置的天網(wǎng)一同,上去就把他們制服收場?!?p> 這些可是這位指揮者的嚴(yán)密安排,可他并未精心策劃,從未有人聽過他的特殊聲音,此前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勇士,有一只獵物,就有他甩出去的標(biāo)槍與射出去的弓箭。
這場雨可真是細密地呵護著他們的計劃,整個計劃的實施過程,就好像一只巨鯨張開大嘴,一動不動地等待著小魚兒主動游進它的口中。
戰(zhàn)場有沒有意外?
答案是有的,而勇士們沒有意外,他們都緊扣著計劃,一步一步地把地方部落裝進了勇士們的兜里。
這場戰(zhàn)斗,沒有人愿意進行描述,就連勝利的勇士們也不愿意描述。因為取勝速度之快,讓他們不得不佩服這位指揮者,不得不感嘆有勇還得有謀。
謀定而后行的戰(zhàn)斗,讓勇士們看見了,對手可能看上去非常棘手,但也許也弱如草芥。若是他們放開了殺戒,那將是一場屠宰生靈的臨刑,手起刀落,血濺四方,所有恩恩怨怨就此了結(jié)。
而歷史的長河中,一定會被族人們口傳佳話,勇士們將在飲血中越飲越勇!
阿云并不知道這場戰(zhàn)斗的細節(jié),他也是后來聽人口傳的。
敵方部落之人,一個個都被捆著來到族人部落,他們被治服的那一刻,真以為天神下凡,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俘虜。
有人甚至還沉浸在上次通過坑道解救他們部落之人的喜悅之中,殊不知轉(zhuǎn)眼間就成了別人的階下囚。
他們之中的一些人開始埋怨老天爺待人不公,在這塊土地上,他們本就是主,而最后卻淪為客人的階下囚。
有人吶喊:“天理何在?”
可天理沒有理會任何人,也不會因為他的吶喊而改變他們淪為階下囚的事實。天神并沒有下凡,打敗他們的是他們的客人。
這么多的俘虜,少不了關(guān)押與奴役。
既然他們已經(jīng)淪為了俘虜,那肯定得低族人一等,不然族人俘虜他們有啥用?
這是人性,在族人看來,留下了他們的性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寬宏大度。
阿云知道,這些俘虜?shù)目嗳兆硬艅倓傞_始。從此勇士們一下子就躍升了一個社會層次,他們從懵懂的社會概念,漸漸地對社會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們知道了有勇有謀,還得有魄力與狠勁。許多事情他們不再自己做了,他們直接要求俘虜去做,而這些俘虜由于受到看押,根本就無力反抗。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從這個時候顯現(xiàn)得更直接,對他們的這種奴役讓他們再也回不到曾經(jīng)部落里面的日子。
雖然這樣每天都能見到陽光,可是陽光之下,他們感覺不到絲毫溫暖。曾經(jīng)的陽光是賜予他們活力的氣象,而現(xiàn)在的陽光卻是賜予他們更黑暗的日子,他們在陽光下需要干更多的活,而陰雨天,由于族人自己也需要休息,倒是還撈得個清閑。
雖說他們被奴役了,可是他們之中一些人卻還是沒有忘卻自己的部落,他們時常也會聚在一起,把部落曾經(jīng)的故事說一說。
許久,那段歷史在他們之間流傳很久,讓他們記憶深刻,那就是他們本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而后卻來了一個新的部落……
這是一段歷史曾經(jīng)是美好的,可是而今卻成了這樣,這里面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有人說是因為“強大”;也有人說是因為“信仰”;還有人說是因為“人性”;甚至有更奇怪的答案說是因為“人性的泯滅”。
可這有何用?始終改變不了他們被奴役的結(jié)果,他們整天都生活在看押之中。
他們的深切感受是他們退步了,他們曾經(jīng)的日子相比現(xiàn)在來說,那就是天堂。而族人的感受可不一樣,他們的日子更加滋潤了。
在阿云看來,族人更加強大了,因為部落的各個方面都改善了。部落之中好像出現(xiàn)了源源不斷的力量源泉,連勇士們都感受到原來站在社會之上,就終于可以有俯瞰的機會了,有了俯瞰的機會,那大好河山,才成了真正的勇士們的大好河山。
當(dāng)然勇士們除了俯瞰,他們還必須仰望,仰望的同時,他們也感受到山峰之上還是疑云滿滿,即使風(fēng)和日麗,總會有那么多的疑云羽化這座山峰。
這些俘虜沒有出路,唯唯諾諾是他們自保的辦法,只有唯唯諾諾,他們才能夠被有尊嚴(yán)地奴役。
那斗獸場不再有勇士們表演了,一個個進去的都是俘虜們。而勇士們也漸漸地有了花花腸子,他們知道這曾經(jīng)的斗獸場,那是為了訓(xùn)練勇士們的英勇,而如今的斗獸場,總不能成為訓(xùn)練俘虜們的英勇場所吧?
于是勇士們把斗獸規(guī)則改了,他們知道俘虜們不能死,這會激起他們的不滿,盡管這種不滿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是這種無意義的不滿,可能會帶給他們看押的難度,曾經(jīng)可能只需要皮鞭抽一個,作為“殺雞給猴看”,而若是出現(xiàn)這種無意義的不滿,那可就需要全體懲罰,這完全是他們自己沒事找事做。
曾經(jīng)就有一位俘虜,差點就送入了猛獸之口,成了它的飽肚之物,幸好他快速地逃竄出斗獸場,這可不是好現(xiàn)象,少不了來自勇士們的皮肉之苦。
好在俘虜們齊心協(xié)力,保住了這位俘虜。
之后勇士們算是明白了,這只是一場斗獸,一場取悅于那團山峰上的疑云,因此好看才是最重要,要好看,那就自然不能讓俘虜們死,不能讓俘虜們死,那就自然不能讓猛獸太過強大。
在阿云看來,這既是最壞的情況,也是最好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是對方部落被俘虜了,被奴役了,奴役意味著低賤如獸;最好的情況是,勇士們的分化讓他們也理解了社會,因此對待俘虜也只是按照社會需求了,這讓俘虜們有了保命的途徑。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俘虜們只要還活著,只要他們部落的故事還在流傳,那就有翻身的機會。
而“翻身”二字在俘虜們的語言中從未提起過,可是在他們的心里,那是擁有著一股翻江倒海般的力量。
阿云也曾經(jīng)走近這些俘虜身邊,他能看見這些俘虜心底的力量。
有人說有力量就是好事??稍诎⒃瓶磥硪参幢?,因為這些俘虜心底的力量,在阿云眼中竟然是一股能夠激起脊梁骨發(fā)涼的力量,冷颼颼,后怕無限。
甚至都擾動了他后背上“法戀”的印記。
倒是又被另一件稀奇的事,讓這種擾動又有所平靜。這件稀奇之事,竟然是快讓大家忘卻的事,那就是曾經(jīng)他們的勇士與俘虜們的獵人一同作戰(zhàn)之時,都昏迷的那兩個人,他兩竟然被族人放在一起看護,他們竟然還活著,但依舊沒有醒來,之所以也稱作他們還活著,已經(jīng)不止是因為他們還有心跳,而是他們除了有心跳外,他們的手還能動。
族人可算是提高了一個層次,而在阿云的意識中,提高層次并非好事,一定會有殺戮的,一定會有血祭。而這場奴役與提高,并沒有殺戮與血祭,就連昏迷之中的兩個廢人都還保存著,這算是超出了阿云的意識。
阿云無法解釋,也疲于解釋,在這里太久了,他甚至也習(xí)慣了,也自我安慰地說:“這或許真是上天安排的,或許真是‘首之神’的庇佑?!?p> 自從阿云見了這些奴役者之后,好像就與這些奴役者之間有了某種深度的溝通,要不也不會讓他后背發(fā)涼。
阿云心想:“‘法戀’你不會是讓我化解該段惡吧?”
想到這里,阿云自言自語地說:“這是惡,千真萬確,可僅此而已!”
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時,四周寂靜無人。阿云可以確信他只是自言自語,像這種自言自語他經(jīng)常說,驅(qū)趕孤獨??墒莿偛胚@句話,卻讓他感覺剛才的話有了應(yīng)答,就像是天地的應(yīng)答一樣。
如此一不小心,阿云與天地做了一次對話。
因為這句話說完后,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不詳之力,這股力量從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鉆入,然后駐足于腦部的一個確定的地方,挑動著他的大腦神經(jīng),一次次告訴他:埋藏在俘虜們心底的力量,將會是一場災(zāi)難!
猛然之間,一場冤冤相報,并循序漸進地擴大就已經(jīng)上演,正在上演,以及即將上演!
阿云站立起來,他又來到了俘虜們做事之處,但他不敢逗留,也不敢多看一眼俘虜們。而后他又來到了那兩位昏迷之人旁邊,在這里他靜靜地看著。
他才知道,上天確實早有安排,這場恩怨雖說正在擴大,可是卻還處在上天對他們最大的眷顧之中,就連昏迷如此之久的人都沒有被拋棄。
可是讓他脊梁骨發(fā)涼的那股力量——阿云算是明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這沒錯,不過若是有股力量能夠撼動虛空,那可上天也無能為力。
因為“法戀”本就是來自虛空,而俘虜們心底的那股力量已經(jīng)招惹上“法戀”了,想必俘虜們心底的那股力量只要一爆發(fā),可能會宣泄整個宇宙,同類社會之中的仇恨,他們并盡管不清楚。
盡管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簡簡單單的俘虜,可在宇宙之中,這種情況的殺戮與血祭,可能用地獄也無法形容。這或許就是從地獄之中浮出地面的一點浮塵,而這顆浮塵,可能就會成為宣泄地獄之怨的大門。
這股力量宣泄而出,豈止是脊梁骨涼,說成翻江倒海,毀天滅地也不為過??烧l能阻止它宣泄,又或者為何需要阻止?恩怨總得釋懷,疏益于堵。
俘虜們照常過著被奴役的生活,族人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們高貴的日子。他們越來越聽話,越來越順從,如此一來,讓所有人都產(chǎn)生了種種錯覺。
那族長一行人,他們高高在上,以為眼前的安定與繁華來源于他們的高瞻遠矚,來源于上天的恩賜,他們甚至覺得那低等毫無反抗力的俘虜們,是樂于勞作,樂于被看押著,樂于為族人們表演每一場獸斗。甚至以為若是不讓俘虜們做事,或者取消一些滅絕人性的活動,那是對俘虜們的一種傷害。
站得高就看得遠,確實如此,族長站在祭壇之上,能夠看見本族所有的人,也可以看見所有的俘虜。在他的眼睛里面,他看到的是神賜予了所有人一項或多項本領(lǐng),然后他們就樂此不疲,甚至可以為這一項或多項本領(lǐng)而獻身。而這種獻身,在族長看來,這是他們心甘情愿的,是他們對神的虔誠。
可鬼才知道俘虜們在想些什么?
俘虜們高尚的表象與無私的奉獻,甚至讓勇士們感受手中的武器有時候都是多余的,俘虜中有些人甚至?xí)蚕蛭淦?,而被勇士們說教道:“這是武器,能傷人!”
于是社會的復(fù)雜性,也漸漸地泛出了對社會簡單性認(rèn)識的泡沫,這種泡沫浮在社會之上,輕飄飄的,以為社會就如他所見。
俘虜們終究還是一股沉默的力量,他們順從得毫無破綻,可內(nèi)心卻充滿了對勇士們咬牙切的恨。
話說,偌大一個天地,即使再來一百個部落,這個天地也能容得下,也能養(yǎng)育壯大??商斓啬苋?,人間不容呀。
此前就兩個部落而已,沒有哪個部落不認(rèn)為戰(zhàn)勝對方部落才是人間正道,沒有哪個部落不認(rèn)為戰(zhàn)勝對方部落才是替天行道。
天道可簡單啦,天道就是無論你是生是死,是善是惡,是動是靜……天道都能容,天道就在那里靜靜地看著,看看你們不能容什么?
待到你們斗起來之后,然后舉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之后,它一樣不做聲,而最終這群人又被另一群人舉著替天行道的大旗,在上天默不作聲的情況下,殲滅了曾經(jīng)的那一群人。
天道總是默不作聲,可人間卻詮釋著天道總是在與天道為敵,今天是替天行道的大旗打倒昨天替天行道的大旗,而后明天替天行道的大旗又打倒今天替天行道的大旗。
天道就是一個自虐狂!
他終于在自虐的間隙中,讓人間有了少許的清閑,讓人有了少許的時間思考。漸漸地有人發(fā)現(xiàn),其實哪有什么替天行道,人最卑微的是連人道都還沒有行通,卻已經(jīng)高舉替天行道的大旗了。
人間的人一次次的在血泊中倒下,之后又一次次地從血泊中反敗為勝,漸漸地又演變成沒有硝煙沒有鮮血的殺戮,這種殺戮讓倒下的人含恨而終,并且讓眾人用唾沫把他的恨給淹沒,最終貼上用眾人唾沫制成的標(biāo)簽“命運如此”。
不管怎樣,俘虜們的這種非常人能忍受的韌勁,造化了一扇大門,那就是復(fù)仇的大門。
阿云從這扇大門中,看見了地獄,看見了虛空之外的罪惡與仇恨,看見了擾動宇宙的力量。
由于俘虜們這么順從,勇士們早就把猛獸的圈養(yǎng)也交給了這些俘虜。不知是因為俘虜身份卑賤的緣故,還是說怨恨能夠沖破一切阻隔。這些俘虜竟然能夠理解這些猛獸,猛獸的叫聲與它們的行為之意,俘虜們竟然可以與之交流。
這可是一次天大的機會,俘虜們發(fā)現(xiàn),這人間留不得,這獸間竟然留了一扇門。他們成了這群猛獸的馴獸師,而他們也不再害怕那比他們強上數(shù)十倍的猛獸了。
那種猛獸即使勇士們也害怕三分。
他們馴服了這些猛獸,或者說俘虜們懂了這些猛獸,他們甚至成了好友,成了同盟,成了戰(zhàn)友。猛獸也有想活下來的想法,而活下來的辦法自然是能夠取悅于族人,這與俘虜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于是俘虜們大膽地提出了要與更兇猛的猛獸進行獸斗,而這種獸斗自然更加精彩,更加能讓族人滿足,而這里面的歡笑,就像一場冷血地?zé)崃?,在猛獸與俘虜們緋紅的眼睛里面,早已經(jīng)記下了每一次歡笑人的嘴臉,就在等待時機去咬斷這些人的脖子。
“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北臼且痪浜迷?,可若是仇恨亦是如此,人不光人,只要能夠感受疼痛的萬物,它就不應(yīng)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來了就卷入了恩怨,來了就卷入了無解。
好在也有唯一解,而只要是唯一解,就不會有人去追尋,因為克制可是逆天求解。一人克制是犧牲,眾人克制那是求解。
這注定還是一個既沒有一人克制,也沒有眾人克制的時代。這是一個“冤冤相報,物競天擇”的時代,換而言之,這并非人間,這是“冤間”與“物間”。
阿云偶爾也會看看獸斗,可次次感覺后怕!
這天,那還未醒來的勇士與獵人,如往常一樣被人服侍著,不過吃得倒是比往常多些,手的動作幅度也大了些。
感覺他兩的這次沉睡倒像是在享受著人間極樂,因為在那陰云之下,又有一場獸斗,那云邊泛出的光暈格外奇異,預(yù)示著今天的獸斗格外精彩。
突然之間,也就是獸斗的精彩至極之處,人獸拼死一搏的精彩。那猛獸騰在空中,那俘虜也不甘示弱同樣躍離地面。
許多人不解,俘虜為何也要躍在空中,他有沒有武器,這是要跳到猛獸的嘴中,送入獸口嗎?
猛獸張大了嘴,那血盆大口勇士們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若不是有那么一股子不怕死的勇氣,早就被嚇?biāo)绹槹c了,這俘虜?shù)挠職庹媸强杉?,而俘虜們長期的順從,早就麻痹了勇士們,他們深信俘虜們不會反抗,也不會因為與這么強大的猛獸做斗爭增強了他們而奮起反抗。
此時的勇士們甚至還在同情這位俘虜,因為那血盆大口就朝著俘虜?shù)念^部吞來。
吞咽之下,像是要掃掉所經(jīng)過的一切事物,包括空中的空氣。這種氣勢,可以從它的行動沒有擼出順風(fēng),竟然引來一場逆風(fēng)而感受得到。就如同吸氣成風(fēng)。
伴隨勇士們的驚叫,毫無懸念,俘虜被咬入了猛獸的口中。猛獸閉合了嘴牙,勇士們遮臉惋惜,這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一幕,而這也不歸咎于他們,因為這是俘虜自己愿意與這么強大的猛獸獸斗。
猛獸還沒有落地,它那高亢的空中姿態(tài),借著這逆風(fēng),如同迎風(fēng)扶搖而上的大鯤,竟然會空中二次騰躍。
勇士們以為這是猛獸飽肚后的自我慶祝,而站在那祭壇之上的族長一行人,正在叫好,他們看多了獸斗,甚至有些麻痹,這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場別出心裁的結(jié)果,把他們那些被麻痹的神經(jīng)刺激得如獲新生,心里不自覺地嘆道:“絕!真絕!人絕!獸也絕!”
這種來自心底的贊嘆,既簡潔又明了,而且還暗示著他們真的需要這種刺激,否則平淡得會認(rèn)為“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中的視野,就是真相,所見即所掌控。
贊嘆之余,猛獸的表現(xiàn)并未停止。它的第二次空中騰躍,確實精彩萬分。此時的阿云在自己的住處,突然感覺心頭一緊,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情況,即使與阿鸞別離之時也未曾出現(xiàn)。隨之而來的是他后背印記的擾動,他本能地感覺要有大事發(fā)生,于是馬上竄出來,往斗獸場跑去,斗獸場與祭壇離他住處很近,他出了屋子就能看見,只是想要細看那里還是得跑到現(xiàn)場,勇士們在祭壇之下觀看,族長一行人在祭壇之上觀看,都能很好地看清楚斗獸場的斗獸場面。
阿云跑來途中已經(jīng)聽見喧嘩之聲。
那空中的猛獸,想必已經(jīng)吞下了俘虜,沒有敵人的它,在空中第二次騰躍的助力之下,他飛出了眾人預(yù)料之外的高度,這若是一場表演,大家的喧嘩可就是一次贊揚。
而在這喧嘩聲中,猛獸粗壯的身軀卻如同一柄利劍,猛地沖向族長。而族長被自己穩(wěn)重的笑臉?biāo)尫懦龅哪樔?,根本就來不及收斂?p> 一枚如鯤如劍之物,直奔族長,他那脖子早已被來物之氣像釘釘子一樣,不能動彈。他笑容依舊,這可是最美妙的一刻,嬉笑與殺機共存。
千鈞一發(fā),彈指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