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攻山計策
索超的勇武，在呂梁山中都是出了名的，特別是他豪氣干云的兩句話，剎那間讓王子茂眾人定了心神，對唐軍來攻的慌張小了許多。
孫立這時又道：“將軍，若是我等能擋住唐軍的攻擊，不僅可以讓天下知曉將軍的勇武無雙，又能繳獲軍資戰(zhàn)俘，充實山寨的實力?！?p> “當是時也，將軍既威望如海、又美譽遠播，兼之兵多糧富。南陽王定會欣喜萬分，給你一個真正的將軍當一當！”
王子茂終于被說動，開始整軍備戰(zhàn)。
三十幾里外的山中，謝華、李建成等人也剛剛獲得一場小勝。
他們率領的府兵，剛剛剿滅呂梁山大羊領上盤踞的一股數(shù)十個人的山賊。
這場首站，有謝華、毛成豐、藍鵬、畢忠等猛將和神射手的帶頭沖鋒，府兵們以個位數(shù)的傷亡，大獲全勝，軍心一下便立了起來。
爾后，大軍繼續(xù)開拔，又陸續(xù)剿滅了兩三股幾十、或上百名土匪、賊寇盤踞的山頭。
數(shù)日后，謝華站在一處無名山峰上，向西眺望，是一望無際的層巒疊嶺，在淡弱的晨光下，這些遠處的山黑壓壓的，一波又一波，起伏不平，宛如怒海。
向?qū)нb指西邊群山，說道：“這就是絳縣內(nèi)的呂梁山余脈了。王子茂此賊便藏身在余脈西邊約四五里的一個山嶺中?！?p> “那處名叫虎頭嶺，山高百余丈，占地二十余里，上有一處平坦谷地，其余處皆為險峻之地，壁立陡絕，無路可走，唯有前山有一條山路通往山內(nèi)谷地?！?p> 李建成嘆道：“我等攻打的大羊領雖陡，然兩面可上山，較之只有一面可以入山的虎頭嶺還不算險峻，饒是如此，山路已然十分難行?！?p> “這虎頭嶺形勢更為險要陡峭，走著都費勁，更別說臨陣格斗了。如無出奇制勝之策，絕對將會是一場苦戰(zhàn)啊?！?p> 謝華想到攀巖的辦法，便提議道：“山壁看似陡峭，不過未必不能上去，不如世子和王君領大部隊，正面攻山，將王子茂的大部隊吸引住。
我?guī)弦恍┤笋R，繞到另一頭試試，若是可行，破王子茂，易如反掌！”
李建成和其他將領覺得謝華的想法是異想天開，數(shù)百米高的陡峭崖壁，連靈巧的猿猴都沒辦法攀爬，人怎么可能爬的上去！
王珪倒是覺得可行：“虎頭嶺就一條狹小山道，能施展開來的至多兩三人，多點人或少點人，區(qū)別不大，不如依謝君之計，試一試也無妨。
若是攀爬不上去，再領人回來便是。若真能計成，有謝君從山后神兵天降，勝之易矣！”
李建成最后還是采納了謝華的計策。行軍到一處岔路時，謝華帶領麾下藍鵬等二十名親衛(wèi)隊士卒，兩百余名普通府兵，及一名向?qū)?，與李建成告別。
兩支隊伍分開。謝華領著一百二十余名士卒走入茫茫山中。
而李建成著帶上剩余的大隊人馬，以分散隊列，多打旗幟的辦法，營造出足有四五千人的模樣浩蕩前行。
但這障眼法一點用處都沒有，絳縣那些與山中匪寇有勾結的豪門士族，早已將他的具體人數(shù)等情報透露給了王子茂等人。
……
虎頭嶺山中，王子茂得了軍報，緊急召集部下將校議事。
得了他的召集將令，各部曲的軍官紛紛到來。
虎頭嶺山形險峻，山道狹窄不易走，然而在山頂谷地，卻有很大的空地，足夠數(shù)千人駐扎，他們就是在山頂上筑營的。
谷地洞穴內(nèi)，孫立、索超和其他將校相繼來到，見人齊了，王子茂道：
“安插在山外的眼線來報，說明光衛(wèi)的兵馬已經(jīng)到了山腳，來進攻我等了，諸位有何計策？”
王子茂一句話落地，索超便滿不在乎的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軍千余人，那李建成也不過兩千人馬。
等我們守幾日，挫一挫他的銳氣，屆時我再領兵下山，保準把他的人頭砍下！”
有一個寇匪頭目說道：“虎頭嶺周邊皆山，易守難攻。且我等在谷地里經(jīng)營日久，糧食儲備也充足。就算唐軍打算封山，不讓我等下山也無憂。
反倒是天氣日漸寒冷，他們暴露在山野中，又能撐到幾時？最終仍是會無奈退走?！?p> 孫立想了想，說道：“唐軍畢竟人多，萬一真的詐敗設伏，沖出山外危險太大。
旁人眼里，我軍最大的優(yōu)勢，還在地利。既然如此，何不利用此優(yōu)勢，假裝抵抗不利，將唐軍放到山寨里，再發(fā)起伏兵，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唐軍肯定不會料到，我們會放棄最大的優(yōu)勢，他們一定會上鉤的！”
“軍師妙計！妙計??！”王子茂大喜，其他諸人也是均點頭贊同。王子茂部，便開始進行誘敵深入的戰(zhàn)斗計劃。
傍晚，李建成率部抵達了虎頭嶺山下。
在山腳選了一處較為開闊的谷地做為筑營之所后，他和王珪、毛成豐到近處觀望虎頭嶺的山勢。
放眼望去，遠近皆山，眼前的虎頭嶺高聳巍峨，一條小道從山腳下蜿蜒向上。
山道不寬，最寬處也只能容兩人并行，兩邊均是山石、灌木，起先還算平緩，快到山腰處陡然變得險直，再往上，路被灌木、山石遮掩，就看不清楚了。
一名官吏仰觀險絕的山道，臉上微微變色，說道：“賊如有百名弓弩手，伏在山腰，居高射之，或推下滾石。我縱有千軍萬馬，也難上去一步??！”
王珪呵斥說道：“賊只千許，又屢遭敗績，能湊個十幾二十張張強弓勁弩已算不錯，哪來的百名弓弩手。無須漲他人威風！”
李建成也點頭說道：“王君說得是，良弓好弩不易得，王子茂部又是潰敗之軍，是倉皇逃遁到虎頭嶺中來的，說不定那些弓弩都是自制的軟弓木箭，連甲都難以射穿。
不過賊人的弓弩不多，滾石、落木卻隨處可見。山道窄小，再從上邊推下滾石、滾木，進攻的兵卒定然會傷亡慘重?！?p> 觀察一陣，王珪忽然開口道：“都尉，你看山腰上火把雖然不少，但卻比較寬松稀疏，定然是賊人見我軍人少，沒有安排太多的人駐守山道?！?p> “如此一來，山谷中賊人之數(shù)定然還有很多，謝君那邊若是真的能攀爬上去，恐怕難以輕易得手??！”
“為今之計，只有我等揮軍強攻，讓賊人感受到壓力，才能調(diào)動更多的敵人聚集到山道上，給謝君創(chuàng)造更大的機會?！?p> 本是打算讓前軍府卒們干看著休息一晚，不用動手攻山的李建成，在聽了王珪的話后，當即改變原定計劃：
“王君所言甚是！而且夜間強攻，賊人更難以探查到我軍虛實，更能恫嚇敵人，使之不敢輕舉妄動?！?p> 李建成點頭贊同道：“‘攻其無備，出其不意’王君深得兵法之精要矣！”
他當即傳令，除在外警戒防止山中的守卒下山偷襲的巡卒，命各隊屯抓緊休息，叫伙夫埋鍋做飯，飯畢即刻開始攻山。
李建成還沒進入西山時，王子茂就得了情報，并早早派了幾個精干的兵卒潛行到山腳，待在李建成率兵抵達時，不停窺伺其部的舉動，并將情報及時回稟。
王子茂的兵卒熟悉地形，又久經(jīng)戰(zhàn)陣，即便在前軍府的眼皮底下來回不停的報送情報，卻一直沒被前軍府的新兵沒發(fā)覺。
王子茂發(fā)現(xiàn)李建成要連夜派兵強攻，當即調(diào)動兵力防守山道。
虎頭嶺下半部的山道險要程度不深，且只是為了傳遞情報，王子茂因之沒有布置多少兵力，隨時可以放棄了。
主要防線，一是在山腰，這里是山道從平緩轉(zhuǎn)為險要的地方。
二是在山腰到山頂?shù)闹卸?，也是一處可布置兵力的易守難攻險要地段。
最后則是在快到山頂峽谷的地方，如果兩道防線都被突破，這里便是最后決死之處。
三處防線均以石木為障，構建了成壁壘，壁壘前邊的山道上挖了很多的坑，且設置了不少障礙，給攻山的敵人造成更大的困難。
山腰第一道防線因地形限制，只能容納一百八十多名守卒，其中弓弩手二十人，余下的都是普通的步卒。
不過弓弩只有三張是制作精良的強弓，余下都是自制的木弓。
對唐軍威脅最大的從來不是弓弩，而是守軍收集的，從高處砸下的滾木、石塊。
山道狹窄，大軍無法展開，一千人跟一百人的效果也差不多，都只能派那點人上去。
因而夜半三更進攻時，李建成以每旅100人為攻擊力量，輪流發(fā)起攻擊。
山道險窄，王子茂部又是修壁壘，又是堆木積石、挖掘陷坑，想要攻破幾道防線，困難極大，難怪南行軍大元帥竇軌麾下兵馬數(shù)萬，也讓王子茂在此逍遙一年多。
憑李建成帶的這點人，想要摸到堡壘跟前，估計都得死上不少。甚至死大半都未必攻上山頂都有可能。
李建成也沒想著能一次性攻下虎頭嶺，權當在實戰(zhàn)中練兵，不過為了顯一顯自己麾下士卒的戰(zhàn)斗力，他決定初次進攻，就派出他麾下最強的猛將。
“毛君?！?p> 身高八尺、披雙重厚甲的毛成豐應道：“在?！?p> “你領著上一旅人馬，半刻鐘后攻山！”
“諾！”毛成豐接令而去，集合兵卒，預備攻山。
毛成豐出發(fā)后，其他戰(zhàn)斗小組在各自的長官帶領下，調(diào)整好整形，作為后續(xù)梯隊，視情況加入戰(zhàn)斗。
今夜天氣不錯，月光大盛。即便不打火把，也能勉強視物。
毛成豐率兩小隊兵卒沿山道潛行而上。因戰(zhàn)斗已經(jīng)開始，王子茂的眼線不敢再留在山下。所以毛成豐等人一直摸到近前，才被守軍發(fā)現(xiàn)。
行蹤已現(xiàn)，李建成當即傳令擊鼓，頓時鼓聲大作，震動山林。
聞得命令立刻進戰(zhàn)的鼓聲響起，毛成豐后邊掩護進攻的三十余名弓弩手馬上撐弩急射。弩矢離弦如雨，瞬息間即至壘上。
第一道防線的壁壘上的守卒措不及防，不少守卒來不及躲避，被弩矢射中了，慘叫聲隨即而起。
雷鳴般的鼓聲，尖銳的慘叫，混在一起，徹底擊碎了夜里山林之寧靜，將近處沉睡的飛鳥嚇得往遠處亂飛。
毛成豐抓住對面守卒暫時無力反擊的這個機會，一疊聲催令府兵搬挪攔路的路障，并破壞陷阱，或用之前帶來的沙袋丟到壁壘之前，構建起能讓士卒沖殺上圍墻的斜坡。
在強弩的掩護下，進攻的開頭非常順利，但等到守卒反應過來之后，進攻的步伐便被迫停了下來。
在寇匪頭目的督戰(zhàn)和呵斥下，一部分守卒撐起盾牌，接連抵住了兩撥強弩，另一部分守卒或持弓弩反擊，或推動滾石、檑木碾壓下來。
毛成豐力大，披了雙甲，帶著一二十個府兵剛要前沖，往堡壘圍墻上沖擊，仰頭看到木、石落下，忙不迭急往后退。
有兩個腿腳慢的屯士卒沒能及時退回，被落木石塊砸中，當場橫死。
落木滾石威力極大，稍微磕碰，都是骨折受傷的下場，一時間，死傷好幾人，毛成豐的攻勢頓時被止住了。
攻勢雖然被止住，但山頂上火光大作，似乎是王子茂接到了敵人進攻的軍報，正在集合部卒。
眼見王子茂的援軍還未下到山，李建成目注戰(zhàn)局，下令道：“再增加后背弓弩手放箭，三矢過后，毛成豐再沖一陣?！?p> 接到命令后，弓弩手們再次拉動弓弩，在盾牌手的保護下，與壁壘后的守卒展開對射。
雖然守軍處于高處，但其弓弩只有十余張，且多數(shù)是自制的，威力差的軟木工，無法與唐軍的精良的制式軍備對抗，很快被壓制住。
毛成豐戰(zhàn)陣經(jīng)驗豐富，又知本衛(wèi)的兵卒均是新卒，在上有滾石、檑木、箭矢的威脅下，恐怕沒幾個有膽氣迎著往上沖。
索性就不帶太多人，只選了十余隨他而來的軍中老卒和平日膽壯氣足之人，怒吼著向前沖擊。
余下府兵則作為第二梯隊，待他打開局面，再跟著沖鋒。
毛成豐帶著的這幫老卒精兵，身手敏捷且經(jīng)驗十足。
他們在弓弩手的掩護下，面對滾落下來的木石，或跳躍躲閃，或抓著山壁攀爬閃開，僅傷亡四人，便再度沖到壁壘的墻下。
“矛！”毛成豐一聲令下，突擊靠前的士卒一同拋出短矛，將想要探出身形丟擲木石的守卒打得不敢冒頭。
隨即踩在沙包上，抓住壁壘外突出處，動作干脆利落的翻上一人半高的壁壘。
四周的守卒見到有人沖上來，連忙放下落石滾木，抓起長矛刀劍，圍攻上來。
毛成豐左手持盾擋住攻擊，右手抽刀左劈右砍，他力大身壯，勇猛兇悍，被四五人圍攻，不僅沒受傷，反而放倒了兩個。
其余老兵悍卒通過他打開的缺口，陸陸續(xù)續(xù)攻上圍墻，往四處拼殺，不住的擴大缺口。
王珪看到了毛成豐帶人翻越壁壘，打開缺口，勇猛沖殺的這一幕，興奮道：
“毛君真勇悍無雙，如此險峻的山道，竟真被他攻破了第一道壁壘！”
唐軍眾人也是精神大陣，李建成連連催促加快進攻。
后邊的官吏見毛成豐帶人突上壁壘的圍墻后，早已躍躍欲試，在受到命令了，急令怒吼著讓府兵們跟著前沖。
這時，忽而有人指山頂叫道：“王子茂的援兵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