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朱高煦,雖然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勇力過人。
可歸根到底還是個孩子,他是洪武十三年生人,如今也不過十七歲,放在后世還是逃課上網(wǎng)吧開黑的高中生,正是對什么事都很好奇的年紀。
朱高煦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的捏出一根,學著鄭乾的樣子叼在嘴里。
“反了!”鄭乾糾正他,輕輕拿下那支煙,把過濾嘴塞進對方的嘴里,然后順手點燃打火機,“吸!”
嘶!
朱高煦裹了一口,然后張大嘴,跟西游記里妖怪似的,慢慢的哈氣。
“哎哎哎!”白色的煙霧翻出來,他又開始大呼小叫,對著身邊的侍衛(wèi)說道,“你們看我像不像神仙?”
說著,忽然猛的捂著嗓子,“咳咳咳!”
“慢點!”鄭乾拍著他的背,笑道,“這東西世上也不多了,是我?guī)煾底龀鰜淼模闆]了也就沒有了!”
“這玩意叫啥?”朱高煦雙手捧著點燃的煙,正色問道。
整乾想想,“忘憂草!”
確實,有時候男人抽的不是煙,而是寂寞。
說著,手指瀟灑的一彈,手中的煙頭在空中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消失不見。
“這好東西你就給扔啦?”朱高煦大叫。
“剩下那點不能抽了!”鄭乾笑了笑,再從手提包里掏出星巴克的保溫杯,打開之后喝了一口。
朱高煦眼睛都直了,老天爺,他手里拿的又是啥呀?
撿來這個怪人,身上的包好似百寶囊一般,隨手一掏都是他從沒見過的寶物。眼前的這個杯子,細長的杯身,不是瓷的也不是金銀的,墨綠的顏色,見不到口,可偏偏能喝水?
他看著鄭乾的包,陷入沉思。
“要不,搶過來看看?”他心中糾結。
他很想搶,可是龍子龍孫的驕傲告訴他,不能這么做。
那樣的話,太掉價了!
他也很想在鄭乾的面前擺出自己皇孫的威儀來,可他卻發(fā)現(xiàn)這個短發(fā)的鄭乾,身上總是帶著一種不卑不亢的氣質(zhì)。
而且,每每都有驚人之舉,好似渾身都是秘密一般。
就這時,張輔端著一碗黏糊糊的熱食過來,“二爺,您吃點吧,出門在外不比家里,您將就將就!”
“兄弟們都分了嗎?”朱高煦沒接,開口問道。
“都有了!”張輔笑道,“人人都有份,管飽!”
“哦.......嘶!”
朱高煦剛答應一聲,右手突然飛快的甩動起來,原來是被煙頭給燙了。
“呀,我的忘憂草呢?”朱高煦急了,撅著屁股在地上尋找。
“別找了,找到也沒用!”正乾笑道。
“不行不行!”朱高煦大聲道,“好東西不能糟蹋了!”
“給!”鄭乾從包里掏出一包新的,沒開封的直接拍在對方身邊,“給你!”
“嘶!”
朱高煦倒吸一口冷氣,愣住了。
他真是不想如傻子一般失態(tài),可眼前這東西,怎么這么好看呢?
一個半個巴掌打的小盒,方方正正的咋恁精美呢?
上面還有字?利群?啥意思?
隨后,只見鄭乾輕輕的一拉扯,上面竟然撕扯下一層晶瑩剔透的............
“別扔??!”眼看鄭乾要把撕下來的東西給扔火堆里,朱高煦身邊的張輔大喊大急,趕緊攔住,“你咋這么敗家呢?”說著,繼續(xù)跺腳道,“那是啥呀?”
鄭乾不管不顧,把盒子上面的透明塑料膜,還有那些帶字的地方全撕了,扔進火里。
“哎呀,敗家呀!那透明的是啥呀?”朱高煦跺腳大聲問。
“沒用的!”鄭乾笑笑,把面目全非的煙盒扔給對方,“一盒忘憂草,送給你了!”
這些東西他可以給,可以當成禮物送出去,但是絕不能落下文字。他可不想,總是用謊言來掩蓋這些東西。
朱高煦呆呆的接著一盒利群,小心的打開蓋子看看,然后飛快的,鄭重放進懷里。
臉上帶著幾分靦腆的微笑,“這怎么好意思呢?”說著,趕緊對身邊人說道,“去,給這.......給鄭公子盛一碗熱乎的過來!”
鄭乾笑了!
看看,兩次禮物送出去,朱高煦對他的稱呼已經(jīng)變成了趙公子。
萬事開頭難,只要開了頭,就是好兆頭。
~~~
夜風微冷,鄭乾和朱高煦肩膀挨著肩膀坐著。
吸溜,吸溜!
鄭乾小口的喝著碗里的熱湯,說是湯其實就是黏糊糊一堆,分不清什么是什么。里面的肉干都沒熟透,一咬還帶著幾分冰冷。而且,味道有些腥膻,咸味倒是很足。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這樣的食物即便是餓了,也難以下咽。
“這人定然是榮華富貴養(yǎng)大的!”
見狀,朱高煦心中暗想。
平常人家,一年到頭都吃不到肉,見著葷腥還不猛進吃?可眼前這個鄭乾,吃起來皺著眉頭,好似吃藥一般難以入口。他朱高煦雖然是皇孫,可從小在軍旅中長大,這樣的肉食還是因為他身份高貴,軍需官特別給配給的。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這種食物對于鄭乾來說,確實難以下咽。黏糊糊的,分辨不出里面是什么東西,入口只有兩種感覺,咸和燙!
“湊合一頓,明兒咱們就能回大營!我手下養(yǎng)了幾個韃子廚子,別的不行,烤全羊的手藝,那是一絕!”朱高煦開口道。
“那我就等著二爺?shù)目救颍 编嵡α诵?,又伸手進包。
朱高煦馬上眼睛就立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
在他眼中,鄭乾的手提包簡直就是百寶箱。
“他又掏兜兒了,又要拿出什么來?”
“嘶!”頓時,朱高煦又是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鄭乾掏出一個透明的袋子,里面裝著白色的方塊,不知是啥。
“來兩塊?”一包七塊錢的燕麥土司,里面還有半包。
鄭乾拿出來一半,分給朱高煦,笑道。
“吃的?啥?”朱高煦接過來,只覺得摸著軟軟的。
鄭乾想想,不知怎么解釋,“饅頭片!”
朱高煦低著頭仔細的看著手中的面包,然后狐疑的吃了一口,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那是甜絲絲,入口即化的味道,一股他從未吃過的味道。
“甜的?”
“我都忘了!”聽他這么說,鄭乾一拍腦門,從包里又掏出半瓶果醬。
“嘶!”朱高煦眼睛都直了,對方這次掏出來的東西他認識,“琉璃瓶?”
須知,這東西可是金貴得緊,如此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即便是他這個龍子龍孫,都沒見過。
琉璃雖古已有之,但一直只屬于上層貴族所用,而且顏色斑駁不純。一直到后來的滿清雍正乾隆時期,燒造玻璃都是內(nèi)廷造辦處的頭等大事。
至于那些晶瑩剔透,完全透明的玻璃器皿,更是只有皇家才能享用的御物。
鄭乾自然是不知道這東西,在這個時代的貴重,在他心中這就是吃剩下的,半瓶草莓醬而已。
擰開瓶蓋,然后從包里掏出一個塑料的叉子,淺淺的在面包上吐了一層。
“給!”鄭乾把面包遞給朱高煦,笑道,“嘗嘗!”
朱高煦狐疑的接過來,沒有吃。
“吃吧,是果醬!甜的!”趙成笑道。
朱高煦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下一秒,眼睛笑成了一彎新月。
“甜的!”
夜色下,朱高煦的臉上滿是笑容。
甜,是最能讓人感受到幸福的味道。
而且這種甜,即便他身為藩王之子,都沒有吃到過。
“好吃吧?”鄭乾笑道。
一時間,看到鄭乾的笑容,朱高熾心中竟然有了些許的暖意。因為對方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和他從小到大所見到的目光都不一樣。
他是藩王之子,從小遇到的人,不是巴結他就是怕他。眼前這個怪人的目光卻滿是柔和,就好像,就好像朋友一樣的目光,暖暖的。
就像,就像是小時候,每天帶著他玩耍的大哥,就總是用這種偏愛的目光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