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今在陜西省西安市東南)人韋固,自幼失去父母,孤苦無依。長大成人之后,就想早點娶妻生子,也好一家共聚天倫。不料,多方求婚相親,總找不到合適的,不禁懊惱異常。
唐憲宗李純元和二年(807年),韋固將游山東清河,途徑宋城(今河南商丘),在城南門外一處旅店歇腳,遇上一位熟人,熟人知道他四處相親未果,就給他介紹了清河司馬潘大人的女兒,韋固很是高興,約定明日一早一起上路,去清河司馬府求親。
第二天天還沒亮,韋固就等不及了,在旅店西側(cè)龍興寺門口等候熟人。
當時,斜月倒懸天際,一位老者倚靠著一個布口袋,坐在龍興寺的臺階上,手捧一本書,在月光下細細品讀著。
韋固一時好奇,湊上前去,見老者手里那本書上的字一個都不認識,非隸非篆也不是梵文,不禁直撓頭,問道:
“老先生看的什么書啊?在下自幼苦讀,博覽群書,世間的字沒我不認識的,就算是西域梵文,我也極為精通,怎么就不認識這本書里的字呢?”
老者笑道:“這原不是世間的書啊!你如何認得?”
韋固不禁一笑:“老先生真會開玩笑,不是世間的書,又是什么?”
老者:“這是幽冥之書?!?p> 韋固不屑:“既然是幽冥之書,怎么到了人間了?”
老者:“是你起得太早,不是我這書不該來到人間。幽冥界的官吏執(zhí)掌人生俗事,各司其責不相統(tǒng)屬,這個,你也不懂啊!你看,這路上行色匆匆的旅客,人鬼各半互不侵犯,你信嗎?”
韋固看了看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面無表情匆匆而過,不禁打了個寒噤,卻嘴硬道:“那你老先生執(zhí)掌什么俗務(wù)啊?”
老者指了指月牙兒,笑道:“我是月老啊,專管天下人的姻緣之事?!?p> 韋固不禁大喜:“哎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我自幼孤身一人,本想早點娶個老婆多生幾個孩子,熱鬧熱鬧,可沒想到多方求娶,總不能遂我心愿,我都郁悶死了!幸好昨日,遇見一位熟人,他要介紹我認識清河司馬潘大人的女兒,您說說,這回能成嗎?”
月老搖搖頭:“成不了!姻緣已定,想勉強是不行的,就算是官宦富貴人家想娶屠夫家的女兒,只要沒緣分也是不行的,更何況潘大人家的千金?您老婆現(xiàn)在只有三歲,到她十七歲時就會嫁給你的,別著急,著急也沒用!”
韋固瞠目結(jié)舌:“啊?那豈不是還得等十四年啊?”
月老點頭微笑。
韋固又問:“您老布口袋里邊裝的是什么啊?”
月老:“紅繩兒啊,用來系夫妻的腳啊!人一生下來,另一半已經(jīng)注定了,都被我用紅繩兒系住了。哪怕二人生在世仇之家,貴賤懸殊,或者遠隔千萬里之遙,吳楚異鄉(xiāng)天南海北,只要被紅繩兒一系,鐵定跑不了,必成眷屬!你的腳已經(jīng)和你老婆的腳栓一起了,求娶別人一定成不了,你就別瞎折騰了!”
韋固有些不甘心:“那我老婆現(xiàn)在在哪兒啊?她家干嘛的?”
月老:“這旅店北邊有一位賣菜的陳婆子,她女兒就是你老婆!”
韋固:“那我能見見嗎?”
月老大笑:“還挺心急,當然可以了!待會陳婆必定抱著女兒來集市上賣菜,你跟我來,我指給你看?!?p> 說著就要動身,韋固連忙攔?。?p> “哎,月老大人,我還等著我那位熟人呢,萬一能成呢。”
月老:“放心,他不會來了,忽悠你的!”
韋固半信半疑,一直等到天亮,那熟人還是沒來。無可奈何之下,就跟著月老去了集市。
菜市場內(nèi)污濁不堪,一個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子懷抱一個三歲女孩蹣跚而來,都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女孩更是丑陋不堪。月老指著那女孩說道:“這就是你未來的老婆?!?p> 韋固當即崩潰了:“什么?我老婆這德性啊?我寧愿殺了她也不愿娶她!”
月老:“此女是大富大貴之人,命里注定當食朝廷俸祿,她的兒子,對了,也就是你的兒子將來必為一方諸侯,權(quán)勢熏灼一生榮寵不絕,豈是俗人所能殺的?”
韋固當場發(fā)飆了,痛斥月老:“你這老鬼胡說八道!我雖自幼父母亡故,卻也是書香門第士大夫子弟,娶老婆無論如何也得門當戶對!就算是娶不到官宦家的小姐,我馬上買個貌美如花的歌姬做老婆總行吧?豈能紆尊降貴娶個瞎老太婆的丑女兒?”
月老不置可否,大笑而去。
韋固越想越氣憤,掏出一把小刀子磨得鋒利,交給仆人道:“去,把那小女孩給我殺了,我賞你萬錢給你自由身!”
仆人喜出望外,自然答應(yīng)。
第二天,仆人袖中藏刀潛行于集市,趁陳婆不備,一刀刺向小女孩,刺中之后匆匆逃離。集市之上頓時亂作一團。
仆人安全歸來,韋固問他刺中要害沒有。
仆人不禁泄氣:“我明明刺中女孩的心口了,卻不知怎地了,她只是眉心受了輕傷而已,當時已被察覺,不跑不行了,這才趁亂逃了回來?!?p> 韋固不禁悵然,主仆二人連忙離開宋城。
其后,韋固不知道相了多少次親,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總之一一告吹姻緣難成。
十四年后,朝廷追敘韋固父親當年的功勞,征召他為相州(今河南安陽)參軍。刺史王泰對他很是信任,讓他代理司戶,掌管刑獄。韋固盡心竭力,干得風生水起井然有序,被王刺史所賞識。
王泰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六七,容貌清麗,溫柔嫻淑。王泰見韋固尚未婚配,就將女兒許配給他,韋固自然滿心歡喜?;楹螅蚱薅四銉z我儂纏綿悱惻,小日子十分甜蜜。
只是,王氏眉心處經(jīng)常貼著一朵小絹花,即便是沐浴的時候都不摘下來,韋固不禁納悶。追問再三,王氏不禁潸然淚下:
“我本是王刺史的侄女,并非是他親生女兒。當年,我父親曾任宋城縣令,不幸死于任上,母親和哥哥都相繼去世,留下襁褓中的我孤苦無依。幸好,奶娘陳氏宅心仁厚,收養(yǎng)了我。每日靠賣菜過活,生活極為窘迫。不想,在我三歲時,奶娘抱著我到集市上賣菜,遭遇兇徒行兇,被刺傷眉心,落下疤痕,自此,我就故意用絹花覆蓋疤痕遮丑。七八年前,我叔叔擔任盧龍(今河北喜峰口一帶)從事,終于尋訪到我,就視為親生女兒養(yǎng)在身邊,這才錦衣玉食過上好日子,后來得以嫁給夫君?!?p> 韋固腦海中如電光火石,渾身震顫不已。
沒錯!月老說的沒錯!她就是當年瞎眼陳婆懷里的丑陋小女孩!
她命里注定是我老婆!
韋固不禁驚呼,將前事詳細告訴老婆,老婆也驚呆了。
韋固抱著老婆親了一口,笑道:“太神奇了!這是命啊!”
從那兒以后,韋固更加疼愛老婆,兩口子和諧恩愛羨煞旁人。后來,王氏生下一個兒子,取名韋鯤,后任雁門太守,王氏也被朝廷封為太原郡太夫人,一生榮華富貴頤養(yǎng)天年。
宋城縣令聽聞此事,來到韋固當年住過的旅店瞻仰,并親筆題寫篇額,名為“定婚店”。一時傳為佳話。
這是月老較早的傳說。
在愛情和婚姻都不能自主的古代,月老使得姻緣蒙上了神秘的面紗,增添了無數(shù)人的憧憬、向往和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