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從這兒到趙盼兒的茶鋪不算近,但一路斗嘴閑聊,時間也是飛快。
不知不覺間,茶鋪的招牌已經(jīng)遙遙在望了。
趙盼兒還兀自不覺,仍在批判著蘇桐,不上進(jìn),不知羞,好好的狀元郎,做什么膏梁子弟。
忽的一回頭,發(fā)現(xiàn)蘇桐不知什么時候已距離自己四五丈遠(yuǎn),一步也不肯向前了。
“你怎么不走了呀?”
“諾,你已經(jīng)到了?!?p> 蘇桐朝前挑了挑眉,趙盼兒抬眼望去,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一時間不覺有些悵然,又有些如釋重負(fù)。
“那我們就此別過了,趙姑娘,我其實(shí)是不喜歡送別人的,總覺著離別像是開刀,每和人說上一次,自己就死去一點(diǎn)點(diǎn)。若是有煙霞彌漫還好些,似這般碧空晴日,總教人覺著無處可藏。”
“多謝蘇公子相送。”
道別在即,趙盼兒也一改之前的冷嘲熱諷,變得柔聲溫語起來。
“不知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準(zhǔn)備回東京。若盼兒姑娘哪一日能來東京,我又恰好在的話……”
“介時小女子一定去拜會公子?!?p> “一言為定,無論多大風(fēng)雨,我都會去接你?!?p> “蘇公子,山高路長,我們有緣再會,望君珍重。”
“珍重!”
趙盼兒再回眸時,蘇桐的身影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淡淡地輪廓了,像是融進(jìn)了一旁的花樹之中,唯有古怪的歌聲從遠(yuǎn)處飄來。
“黃昏近晚霞,獨(dú)行無牽掛…”
“江湖一句話,情愛放一旁…”
才早上就唱黃昏,這人!真是奇怪。
趙盼兒踩著隱隱約約地旋律,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步履輕快地朝著茶鋪的方向走去了。
……
作別了趙盼兒,蘇桐心中也略略惆悵,一時茫然。
這天大地大,與他,竟是再無半個相熟之人了。
不如便輕舟泛波,一路逐流漂游吧。
帶著這樣混沌的心情,蘇桐雇了條船,走水路向著東京進(jìn)發(fā)。
……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fēng)荷舉?!?p> “故鄉(xiāng)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河上歌聲飄來,詞句清麗,曲調(diào)悠揚(yáng),雖是男聲,也自有一股怡然之意。
同游的男男女女聽了這歌聲,都覺得十分動聽入耳。
“是什么人在唱呀,這歌聲真是好聽。”
“不知道?!?p> “你把我們的船往那面劃一劃。”
“怎么?”
“能唱得這樣好的,定然是位俏郎君?!?p> “哦。俏郎君又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說話的男子聲音變得有些干澀,還有幾分害羞和醋勁兒。
“我跟你什么關(guān)系,要你來管我的私事?”
女生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尖兒,嬌聲問道。
“芙妹妹。”
“誰是你芙妹妹,人家有名字,你是不是和誰家的小娘子都叫妹妹呀?”
“不,不是?!?p> “哼,既然你問了,我也不妨告訴你?!?p> “須知你們這些男人喜歡漂亮的小娘子,我們這些女孩子也會挑男人,而且挑起來只會比你們更挑剔?!?p> “…”
“咦,什么味道,我知道你平日不愛洗澡,可怎么這么大的酸味啊?”
男孩忍不住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自己確實(shí)是被人推進(jìn)了醋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