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卻說吳縣令找到羅四姐后,沒想到又被茍子他們搶上山去了。吳縣令回到府衙,大罵官兵是一群飯桶。這時,剛好省府衙門又派人來詢問是否找到羅四姐沒有。阿仁將實情稟報過后,來人當即下令,要求吳縣令,派人包圍鰲魚嶺。省府衙門派來的人說:“現(xiàn)在賽歌的日期已近,你們要是找不到羅四姐,我拿你們是問!”
吳縣令訴說縣府兵丁不多,請求知府大人聯(lián)絡(luò)駐軍統(tǒng)領(lǐng)派兵增援,來人吳縣令派人一起隨同到省府調(diào)兵,吳縣令叫阿仁領(lǐng)命一同前去。
楊知府自送走了當任刑部待郎的內(nèi)兄后,連日來被長房太太傷透了腦筋。眼下“歌婆節(jié)”賽歌的事又毫無眉目,羅四姐是被長房太太趕走的?,F(xiàn)在要組織一支寵大的賽歌隊伍沒有歌頭談何容易,他原來決定讓羅四姐親自組織一批民間歌手進行強化訓(xùn)練,這樣在“歌婆節(jié)”也不可能輸給壯族蠻人,同時還能顯示漢人也是知書達理人多,并不是刁橫野蠻的匹夫。楊仁威想派人去打探廣西方面的準備情況,卻不料下人來報說廣西知府劉大人駕到。
楊仁威只好當即出門迎接,他一見劉大人下了轎,便上前抱拳施禮說:“劉大人一路辛苦,楊某有失遠迎!”
“楊大人別來無恙?”劉大人寒暄回問。
楊仁威把劉知府迎進客廳,讓了座,又吩咐下人送上茶來。
劉大人抿了一口茶,品了品味道,說:“楊大人,這茶不是本地的吧。”
“劉大人不愧是品茶高手,這可是上等的漸江烏龍茶喲?!睏钊释撩鞯准毣卮鹫f。劉大人連續(xù)飲了兩口茶,咂了咂嘴,探詢說:“看來楊大人與漸江王知府關(guān)系很密切呀?!?p> “那當然啦,王知府與我可是十年同窗呀,劉大人這你不會見怪吧?”
“哪里哪里,楊大人,賽歌的事準備怎么樣啦?”
楊知府見廣西劉大人探問賽歌的事,自己雖然還沒有底,但他不能讓劉大人看出破綻,他故意挑戰(zhàn)地說:“劉大人,這黃金鑄像現(xiàn)在可還不知道是鹿死誰手呢。”
“楊大人,我有劉三姐這個天下無敵的歌手,你也可得當心喲!”
楊知府笑了笑,靈機說:“劉大人,你有劉三姐,我有羅四姐?!?p> 劉大人聽了吃驚地問:“羅四姐?”
楊知府揶揄地說:“不知道了吧?”
劉大人皺了皺眉頭,說:“沒聽說過。”
楊知府雖然對賽歌之事心存憂慮,但劉大人的到來卻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楊知府雖然旁敲側(cè)擊,可劉大人始終沒有說出自己的來意。楊知府不好深究,只好作罷。
現(xiàn)在最令楊知府傷腦筋的是羅四姐被自已的長房太太趕走后不知下落,原先他答應(yīng)劉大人廣西與湖南,壯人和漢人舉行一次盛大的賽歌會,自己答應(yīng)的目的也是出于一種增進兩省交流提升文化娛樂品味,沒想到這事卻驚動了朝野,連皇上也知道此事了。而現(xiàn)在自己卻毫無準備,到時候如果真的拐了場,那豈不落下千古笑柄?
劉大人之所以不愿說明來意,其實他本就是來探看賽歌準備工作的,不料楊仁威對于機密緘口不談,他在楊府不敢久留,留宿一夜便匆匆打道回府準備賽歌事宜去了。
茍子派了兩個兄弟到府衙打探對歌的消息,數(shù)日后,他們回來告訴說:“大哥,那天吳縣令說的都是實話,現(xiàn)在府衙正在招集人才,到處都貼著招募唱歌能人的告示,并且還貼著尋找羅四姐下落的啟事?!?p> “茍子哥,我做夢都想和劉三姐對歌一場。劉三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歌手,讓她的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绷_四姐對劉三姐生出了許多崇拜之情。
茍子皺了皺眉,思索說:“你實在要去,我也不好攔你,但你去了以后,千萬不要上了知府大人的當。”
“茍子哥,你放心吧,反正我也經(jīng)風(fēng)見雨多了,遇事我會三思而行的?!绷_四姐安慰茍子。茍子卻有點依依不舍,他見四姐決心已定,只好安排了幾位弟兄,找來一頂轎子讓四姐上了轎。
羅四姐面對前來送行的弟兄及小祥母子,她一一向大家告別說:“各位兄弟,這些天來,我麻煩大家了?!苯又窒蛐∠槟赣H告別:“大嬸,你們母子保重吧,對完歌后,我就會回來和大家一起過快樂日子的?!?p> “四小姐,你也保重吧?!毙∠榈哪赣H拿衣襟擦了擦淚眼說。同是一個家庭里的人,羅長生長著一個狼心狗肺,而羅四姐卻是一個同情窮苦人的大好人,一個愛,一個恨,一個情一個仇,有誰能破解這其中的奧秘呢?
茍子拿了一把護身的小花刀給了四姐,說:“這東西你帶在身上吧,說不定也有用得著的時候。到了‘歌婆節(jié)’,我會去為你捧場的,你好好保重。”
羅四姐沒有說什么,她拉著茍子的手,好一陣沒有松開,兩行淚水順著她緋紅的臉龐流了下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茍子松開手,吩咐抬轎的弟兄們說:“你們上路吧!”
羅四姐坐在轎上,被弟兄們抬著一會兒功夫消失在山林小路上了。
羅長生聽說吳縣令和手下一幫人被蠻子給劫了,還把羅四姐也搶了上山。他心急如焚,痛恨這些蠻子無視王法,同時又責(zé)怪吳縣令及其縣衙的兵丁不學(xué)無術(shù),都是一群濃胞,連蠻子也對對付不了。他正在生著悶氣,管家卻不聲不響進了他的書房,他毫無察覺,待他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管家站在身后時,卻使他嚇了一跳,責(zé)罵:“你是想嚇死我呀,進來也不放個陰屁?!?p> “老爺,家里出現(xiàn)虧空啦。”管家挨了罵,趕緊向羅長生稟告家里財政陷入了困境的局面。
羅長生覺得管家近來有些反常,見了他總是躲躲閃閃。不知管家在打什么鬼主意。年初的時候,羅長生發(fā)現(xiàn)許家村一個佃戶的女兒,長得十分水靈,而這個佃戶卻欠了他家好幾年的租谷了,他思忖,反正租谷收不上了,干脆讓管家出面把佃戶的女兒納入家里給他當小。姑娘是個陽光開朗的人,她跟著自己父母一年四季在田里地里風(fēng)吹雨打,仍然吃不飽,穿不暖,而且年年交不上羅家的租谷,她恨自己的命苦,又恨爹娘無能,當管家拿了聘禮來向她提親給羅長生時,還沒有等父母考慮,一口便應(yīng)允了下來。管家樂不可支,當即回頭稟報羅長生去了。
佃戶女兒叫許云,父親見女兒完全不假思索就答應(yīng)了親事,便將女兒拖進屋里訓(xùn)責(zé):“你是不是被鬼摸了頭?”。
母親也抱怨說:“你是瘋了吧?羅長生已經(jīng)快七十歲了,而且已經(jīng)他身邊有好幾房太太,你過去,能有好日子過?”
許云聽了父母訓(xùn)責(zé)的話,反駁說:“他老我大,他死了我當家,我想改嫁就改嫁!你們以為我樂意嫁給他?我是看重他的家,他有錢有勢,不愁吃不愁穿,我跟著你們,成天在田里地里,天天從日出干到日落,到頭來不但吃不飽穿不暖,還交不起他的租谷,現(xiàn)在他來求親,不但免了我們的租谷,還送來了十兩銀子作聘禮,這筆生意我跟他做定了?!痹S云流著淚水訴說,母親無話可說,父親提醒說:“你這不是往火坑里跳嗎?”
“爹,你不要為我擔心,他羅長生是想娶我當老婆,又不是叫我去下油鍋,你們放心,我一定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p> 做父母的聽到女兒的這番話,不好再勸什么。是的,女兒跟著自己從知道做事起,便是日曬雨淋,雨水汗水臉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到頭仍然是吃不飽穿不暖,窮人家的女兒哪比得上富人家的一條狗呀?他們的狗還不呷隔夜飯呢!
羅長生將許云娶進家里后,由于許云能說會道,家里的大小事務(wù)都交給了許云,羅長生也喜新厭舊,對許云愛護有加,前面的幾房太太雖然瞪鼻子吹眼不服,但羅長生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巧云湘云芳云都被羅長生冷淡后,再沒有得到過寵愛。而許云卻跟在羅長生身邊不離左右,羅長生把她視為掌上明珠。
然而,羅長生因為偶感風(fēng)寒,舊病復(fù)發(fā),落下了哮喘不斷,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垮了下來。
巧云見羅長生落下了舊病,當著許云的面數(shù)落:“這下你沒話可說了吧,你一個快七十歲的人了,哪經(jīng)得起狐貍精的折騰,要是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怎么辦呢?”
“二姐,你嚼什么舌根呢?你以為老爺?shù)牟∈俏野蜕先サ模磕阆牒ξ?,沒門!”許云毫不示弱。
巧云恨得牙齒痛:“好!你等著,老爺要是死了,我就要你去墊背!”
“放屁!你就是烏鴉嘴,想咒我死呀?!我受了一點風(fēng)寒,你就來鬧,我要真死了,許云還不被你活吃了?你給我出去?!?p> 巧云把馬屁拍到了大腿上。被羅長生訓(xùn)了一頓。
羅長生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巧云見羅長生病到這樣的地步還在護著許云,一肚子委屈沒處訴,她哭著離開了羅長生。許云也感到在羅家立足非常困難,看來自己當初的想法確實太簡單了。
羅長生趕走了巧云,便安慰許云:“你不要去管她,有我在,她不敢欺負你的,只要你好好侍候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羅長生病了十多天,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巧云見縫插針,又聯(lián)合了翠云、芳云一起勸導(dǎo),加上許云暗地里隔三差五救濟娘家,羅長生終于聽信了讒言,便漸漸冷淡疏遠了許云。近來又因官府為了尋找羅四姐,常來家中詢問消息,他成天忙得昏頭轉(zhuǎn)向。
許云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羅長生因身體虛弱,根本滿足不了許云的渴求,使得許云欲火難耐,心里燥熱猶如貓抓狗撓一樣。
許云見羅長生滿足不了自己的需求,她在羅家又不合群,一個人孤孤單單,躺在床上胡思亂想。這天吃過午飯后,管家來找許云說事,推開房門,卻見許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管家見了,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便和許云發(fā)生見不得人的故事。許云也沒有拒絕,故事更加曲折,私下里兩個人有說有笑,酣暢淋漓,管家也越陷越深。
許云和管家的故事一發(fā)而不可收,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管家膽顫心驚對許云說:“我們的事不能長久,你原諒我吧,我會記得你的。”
“不,我已經(jīng)離不開你了,這事你知我知,反正老爺不中用了。”許云拿眼瞪著管家。管家后怕地說:“我怕老爺他……”
“你是管家,怕他什么?只要我們聯(lián)手,還怕家里那些不生蛋的老母雞嗎?”
管家與許云的故事越來越多,許云再也不管老爺如何冷淡她,她合計管家,偷偷蠶食著羅家的錢財。
今日管家向羅長生稟報,家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虧空,羅長生聽了吃驚不小:“我這么大的田產(chǎn)家業(yè),怎么會出現(xiàn)虧空呢?”
管家拿出帳本,說:“我這都是一筆一筆記得十分清楚的,昨天縣衙又要我們捐銀五百兩,我們怎幺敢得罪縣府衙門呢?”
“唉!吳縣令被蠻子劫了,卻要我來為他買單,真是豈有此理。”
“聽說府衙也派了許多官兵來清剿,四小姐被劫上山,當了壓塞夫人?!惫芗艺f。
“這到底是哪里的蠻子呢?”羅長生問。
管家告訴說:“聽說是茍子他們。”
“他不是在南風(fēng)坳那邊嗎?”
“老爺,你以為他沒有長腳呀,不過呢,老鷹不打樹下雞,他茍子也太霸道了?!?p> “茍子,這個窮鬼,我要他不得好死!”羅長生拍著桌子罵道。
管家見老爺氣紅了眼,小心說:“老爺,這個月的開支,我們是不是先向錢莊借些來應(yīng)急?”
“那也只能這樣了,這事你和許云去辦吧?!保涣_長生安排說,管家領(lǐng)命走了。
羅四姐被茍子的弟兄們抬到省府衙門,她告別了弟兄們,獨自進了知府衙門,她穿過大堂正好遇上楊大人的千金怡云,四姐見了怡云招呼說:“怡云妹妹?!?p> 怡云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仔細一打量,當即奔上前來抱住羅四姐樂得雙手捶打四姐的肩膀,說:“四姐,你怎么不辭而別呢,我爹已經(jīng)派人四處尋找你去了,還貼了很多的告示呢?!?p> “怡云,有些事情是說不清的,想必你也多少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p> “四姐,全怪我娘太小心眼了,讓你受委屈啦?!扁票傅卣f。
怡云正和羅四姐說著話,知府衙門當差的見了后,當即大聲呼叫:“羅四姐回來啦!羅四姐回來啦!—”
楊仁威在書房聽到叫喊,當即出了門,直奔大院,見羅四姐正和女兒說話,他奔上前來興奮地說:“四姐,你可回來了,好好好!不然的話,我心里可沒底啦?!睏钊释愿琅畠海骸澳阆葞慕慊胤啃?,我與師爺去商量怎么參加‘歌婆節(jié)’的事?!?p> 怡云帶著四姐來到自己廂房里,讓了座,丫環(huán)又為四姐沏來一杯茶,四姐落了座后,詢問:“現(xiàn)在對歌的事已經(jīng)準備怎么樣了呢?”
“我爹吩咐他們張貼告示,招聘賢才,雖然來了一些民間歌手,但是大家心里沒有底,我爹叫他們正加緊訓(xùn)練呢?!?p> “那帶我去看看好嗎?”羅四姐征求說。
怡云見羅四姐要求去看對歌的隊伍,便帶了四姐來到知府大院的西廂房里,卻見幾十名歌男歌女分成兩隊,正在對歌。羅四姐站在門外仔細聽著,男歌隊唱道:
哎!——
今日兄弟姐妹多,哥哥出門沒帶歌。
各位姐妹盤問我,我拿銀錢來賽歌。
買起歌來對贏姐,失了本錢不失歌。
女歌隊回唱道:
哎!——
后生哥哥聽我說,多學(xué)手藝少唱歌。
手藝多來好賺錢,唱歌只有挨饑餓。
只有街市賣紅薯,哪有街市賣耍歌。
男歌隊又唱道:
哎!——
哥哥心煩愛唱歌,唱得妹妹開心窩。
唱得地上百花開,唱得天上雨點落。
唱得鴛鴦飛起來,唱得鴨子跳下河。
女歌隊回唱道:
哎!——
細細剪刀細石磨,我在家中沒學(xué)歌。
今日來到歌堂上,不會唱歌好難過。
滿臉羞得緋緋紅,好比生鐵被火烙。
新打剪刀才開口,絨毛鳥仔才出窩。
楊知府來到練歌房聽到對歌后,拍掌鼓勵說:“唱得好,唱得好!誰敢說我們楚漢沒有歌手呢?”
一名男歌手聽了楊知府的話后,當即開腔唱道:
哎!——
湖南廣西隔條河,端陽節(jié)上要賽歌。
今日兄妹來匯合,同心同德來練歌。
唱好歌來爭口氣,湖南歌手怕什么?!
“對!唱得好,我們要有信心。”楊知府信心十足。接著他向眾歌手介紹說:“這個就是有名的山里歌王羅四姐,我們請她唱一個好嗎?”
“好!”大家齊聲說,羅四姐見這么多兄弟姐妹匯集一起,心里興奮不已,她謙虛地說:“各位兄弟姐妹,我的歌唱得不好,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四姐唱道:哎!——
打起鑼鼓鬧起臺,有歌兄妹請出來。
歌聲換來萬家樂,壯人漢人喜開懷。
眾歌手齊聲叫好,楊知府樂得合不攏嘴,當即吩咐下人設(shè)宴慰勞參加對歌的男女歌手們。
怡云拉著羅四姐,纏著回到她的廂房里,要求四姐教她唱歌。
吳縣令派李都頭配合省府衙門調(diào)來的兵丁到鰲魚嶺清剿蠻子。他們從山腳圍捕采用拉網(wǎng)式清剿,卻不料,幾天下來毫無收獲。吳縣令每日要拿出餉銀慰勞官兵,沒幾日時間,衙門帳房便向吳縣令告急說庫銀空虛。長久下去,縣衙人員也會斷炊,逃生走人。
吳縣令心急如焚,又不敢下令收兵。他皺著眉頭,突然眼睛一亮,傳令說:“李都頭,你馬上派官兵去羅員外家要他捐銀五百兩,慰勞官兵。”
“吳大人,我們前些時候不是向他要過捐銀了嗎?”李都頭覺得有點不妥,提議說。
吳縣令不屑地說:“我們這是幫他做事,這蠻匪橫行,富人遭殃,我們不剿匪,他們有安心日子過嗎?”
“那是那是,我這就帶官兵去羅家村?!崩疃碱^領(lǐng)著官兵向羅家村去了。
羅德生今日身子不適,沒有下地干活,妻子為他煎了一碗草藥。她讓德生喝下后,問:“感覺怎么樣?”
“哪有這么快?剛喝下藥,我哪感覺得出?”德生回答說。
妻子沒了話,她倚著門看了看遠處的山路,卻不見英子回來,便回到房里坐下。剛坐下不久,羅長生卻帶上李都頭及幾十個兵丁將她的房子圍得水泄不通。
德生躺在床上見狀,問:“你們要干什么?”
羅長生回答:“吳縣令請你們呢!”
“我有病在身,吳縣令請我干什么?”
李都頭怒吼道:“少羅嗦,跟我們走?!?p> 德生妻子見有理說不清,哭訴說:“東家啦,你為什么要三番五次害我們呀?我們到底犯什么罪啦?……”
“你們裝什么傻呀,你們家茍子當了蠻子頭,到處打劫,還勒索民財,陷害朝廷命官,你們生了這么一個逆子,還說我害你們,你們一家罪有應(yīng)得!”
德生沒有說什么,他被官兵拖下床來之后,夫妻雙雙被官兵押著走了。
英子挑著一擔柴大汗淋漓回到家里。卻見桌凳倒地,一派狼藉,又不見爹娘。她斷定家里一定出了事,她出門大聲呼喚,爹娘都沒有回應(yīng)。一個鄰居告訴了她家里發(fā)生的情況后,英子當即失聲痛哭。涕淚交加。一頭栽倒地上昏了過去。連日來,茍子帶領(lǐng)一幫綠林弟兄們躲避官兵的追剿,他們一聽到消息便離開了鰲魚嶺,轉(zhuǎn)移到萬壽山去了。官兵們圍剿十余天,把守路口,盤查行人,企圖甕中捉鱉。不料卻總是撲空。吳縣令面對數(shù)百名官兵,每天吃喝拉撒,庫存糧草告急,愁著雙眉無計可施,便想起羅長生這大財主來。而羅長生又因新娶許云,偶感風(fēng)寒大病了一場,加上管家和許云私通密謀,暗地里侵吞羅長生家產(chǎn)、庫銀。經(jīng)常變著手法糊弄羅長生,把羅長生攪得焦頭爛額。因此,今日李都頭來向他要五百兩捐銀慰勞官兵的時候,他無奈之下叫管家向錢莊借了五百兩銀子交給李都頭。而后便帶了李都頭及幾十個官兵將德生夫妻押往縣衙大牢。
羅長生狠狠地瞅著德生夫妻被縣衙官兵扭送衙門的背影,冷笑道:“看你們這些窮鬼到底又有多大能耐!”
羅長生回到家里,走進書房,一屁股軟坐在靠椅上,嘆息說:“茍子那窮鬼也不知呷了什么金剛不壞丸,原以為他已經(jīng)尸骨喂野狗了,哪曉得如今出沒山林,連縣衙官府的人都敢對陣。我真是太小看他啦?!?p> 翠云在外面聽了羅長生的話,進門打問:“您說茍子他還活著?”
“他不但活著,而且還活得象一條瘋狗,到處亂咬人!”羅長生氣憤至極沒有好氣地說。
翠云不知道茍子還活著,她原先見德生夫妻一家四口艱難度日,后來因為茍子帶著四姐逃出家門,被老爺手下的家丁將茍子打死丟進山崖連尸首都有沒有找到,羅德生一家三口哭得死去活來,好不凄慘,翠云也跟著黯然淚下。現(xiàn)在,老爺卻說茍子還活著,也不知到底是真還是假。上午,老爺帶著官兵將德生夫妻抓到縣衙問罪去了,不知老爺安的是什么心,她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善人,德生一家為了自己的女兒受了許多冤屈,現(xiàn)在老爺竟然連德生夫妻這樣老實本分的人也不放過,這豈不要將他們一家趕盡殺絕嗎,做人還是要講良心的,翠云這樣想著,她覺得應(yīng)該勸勸老爺,一個人活在世上,壞事干多了會遭報應(yīng)的。行善積德才有福報,她試探著詢問老爺:“茍子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怎么又活過來了呢?他應(yīng)該不會去當蠻子的呀。”
“你知道什么呢?那窮鬼也不知被誰救活了,現(xiàn)正還是蠻子頭呢!而且連縣令吳大人都被他挾持過。”羅長生氣得咬牙切齒。
翠云故作驚訝問:“這不可能吧?說不定是別人亂說的呢。”
“這怎么會有假呢?我們那四丫頭都被茍子挾持兩次了?!绷_長生告訴翠云,以前他總沒有跟太太們說過。翠云聽了確實吃驚不小,茍子沒有死,說不定這也是天意,是對羅家的報應(yīng)呀,她不敢再問什么,當即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廂房去了。
當茍子帶著小祥母子倆及其它弟兄們趕到萬壽山時,卻被另一群綠林好漢攔住了去路,而且還有兩個弟兄被當作人質(zhì)挾持上山了,茍子為了去救那兩個弟兄,孤身一人追上山去,見了首領(lǐng)后,原來是狗蛋組織的綠林兄弟,狗蛋見了茍子,當即跪在茍子面前說:“茍子哥,原來是你們呀,我還以為你們被官兵抓到縣衙去了呢。請大哥多多原諒小弟冒犯了?!惫返爱敿捶愿朗窒氯藢⑵堊拥膬蓚€弟兄松了綁。
茍子扶起狗蛋,說:“狗蛋兄弟,我們真是不打不相識呀?!?p> “茍子哥,我早就看到你們的行蹤了,我以為是官兵換成便衣隊來搜剿我們的,所以,我就設(shè)下了埋伏?!惫返皩ζ堊诱f
狗蛋告訴說:“大概你還不知道吧,你爹娘被羅長生那人面獸心的豺狼帶著官兵押解到縣府衙門去了?!?p> “?。∵@個挨千刀的羅長生,我要親手宰了他!”茍子義憤填膺一拳砸在一棵樟樹上,震得樹葉沙沙落下。
狗蛋見茍子氣憤至極,勸說:“茍子哥,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合起來干吧?!?p> “好!我們團結(jié)起來殺盡那些狼心狗肺的地痞流氓,貪官惡霸?!逼堊优c狗蛋說著,他跟著狗蛋進了山洞。見綠林弟兄們坐在洞里有的在磨刀,有的在說笑。狗蛋安排茍子坐下后,他帶了兩個弟兄當即下山去迎接茍子那幫弟兄去了。他們來到山腳下時,正好遇上茍子的弟兄們,正在商量營救茍子的計劃。狗蛋見小祥也在人群中,他上前一把抱住小祥便失聲痛哭,愧疚地說:“小祥,這輩子我都對你不起呀!”
小祥也抱住狗蛋,原諒說:“狗蛋兄弟,我知道你一定是遭遇什么不測了,不然,你肯定會去南風(fēng)坳救我的。”
狗蛋將自己帶了銀兩馬不停蹄趕路去南風(fēng)坳救小祥,路上遭遇了強人打劫后,自己便上山當了綠林好漢的事告訴了小祥。小祥母親聽了狗蛋的訴說,流著淚水說:“狗蛋侄兒,說一千道一萬全都是羅長生那個狼心狗肺的人所害的,你還不知道,你到他那里拿了五兩銀子給小祥治傷,他當即吩咐手下的人便到山路上攔劫了你的銀子,后來,我家小祥行乞回到家里問他要錢治傷,他一口咬定你拿了五十兩銀子給我,這個人面獸心的豺狼,他不但不給我家小祥治傷還冤枉我家小祥和你合伙騙他的錢財?!?p> “羅長生這條惡貫滿盈的狗,他不但派家丁打傷小祥他爹,還去你家勒索了五十兩銀子呢!”
狗蛋聽了,憤恨地說:“嬸子,這筆血債,我們一定要向他們討還的,大家跟我一起上山吧。”
眾綠林弟兄一起跟著狗蛋上山去了。
英子醒來后。她沒有了眼淚,沒有了哭號。想起自己一家遭羅長生欺壓的情景,一幕幕閃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她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拿起了自己砍柴的勾刀徑直匆匆奔羅長生家去了。
芳云來到羅長生房里,她聽了翠云告訴說老爺帶了官兵將德生夫妻押到縣衙去了,心里覺得老爺做事太絕。她一推門便責(zé)問羅長生:“你怎么親自帶官兵去抓德生夫妻呢?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
“后果,什么后果?你以為我怕那窮鬼?”羅長生毫不在意。
芳云警告說:“你不是說茍子當了蠻子頭嗎?他要是來報復(fù)你呢?”
“我還怕他?我有官府撐腰,你以為官兵都有是吃軟飯的呀?”
“我說你做事不能太絕情,更何況德生與我們也是同族同宗人,一個村里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p> 羅長生一聽這話就來了氣:“跟他這個窮鬼同宗?做他的夢去吧!”
羅長生正與芳云爭論不休時,英子帶著勾刀大喊大叫奔進了羅家大院,羅長生沒有聽清是誰的聲音叫喊,當即出了房門,英子見了羅長生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了心頭,她大聲喊道:“羅長生,今天我要殺了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狗豺狼!”
羅長生見英子舉著勾刀,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嘴唇直哆嗦,語無倫次地說:“英,英,英子,你,你,不要亂來呀……”
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手持勾刀對準了羅長生的腦門劈了下去,羅長生抱住門外走廊的一根圓柱,見英子的勾刀朝自己的腦門劈來,他急中生智腦袋一閃躲到圓柱后面去了。英子的勾刀砍中了羅長生的一只左手,羅長生大呼:“救命呀!”
家人,家丁及下人聽到叫喊聲,紛紛出了各自的房門,向羅長生圍過去,并奪下了英子的勾刀。將英子五花大綁捆住連在圓柱上。
英子大聲叫罵:“羅長生,你不得好死!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跟你拼了?!?p> 羅長生抱著被砍傷的左手聲嘶力竭罵道:“你這窮鬼,我要送你到衙門!”
翠云、芳云、巧云、許云她們都來到羅長生的廂房里,家丁當即請來了郎中,并為羅長生包扎好了傷口。
翠云走出羅長生廂房來到英子面前,她見英子用麻繩捆得嚴嚴實實,心生憐憫,同情地小聲勸道:“英子,你怎么這樣傻呢?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就是想救你也沒法子呀。”
英子知道翠云說的是真心話,她是四姐的親生母親,也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她看到羅家的人,就想起羅長生欺壓窮苦人的嘴臉,她一看到羅家的人就覺得惡心,她流著淚駁斥道:“我反正不想活了,我活著不能殺了羅長生,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第十七章(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