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不用等待了,打開靈界通道,安州的事一處理完,我們就可以前往太行山了?!?p> 陸元突然出現(xiàn)在巫身后,他拎著書蟲,靈力運轉(zhuǎn),把書蟲身上的殘余的污染氣息吸收完后,便把蟲子扔給巫。
巫見怪不怪。
他接過蟲子,把它縮小至紙片大小,然后將它放置在隨身攜帶的布口袋里。
“大人,此去收獲如何?”
巫笑著拱手問道。
“別提了,讓那女巫逃掉了,只抓了只蟲子,”陸元頓了頓,接著說到,“書蟲吐的絲極其鋒利,或許有大用?!?p> “放心,我已經(jīng)把那頭蟲子身上的污染給祛除了,沒有生成污染源,可能是接觸到了什么被污染的序列者,不必有什么芥蒂。”
陸元知道巫在擔心什么,只能再次解釋。
序列重組后的序列者像嬰兒一樣脆弱,非常容易受到污染源的影響,從而導致整個人污染異變。
“這幾天有污染源的消息傳來嗎?”
陸元伸了伸腰,他沿著車流逆行而上。
巫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暫時沒有,近幾天來各地的污染源逐步減少,地府派遣去查探污染的神明也變得松散了很多?!?p> “知曉了?!?p> 陸元點頭回應。
他猜得到原因,伴隨天帝而出現(xiàn)的污染天河被他吞吐了將近一半。
所以世間降臨的污染源大幅度減少也情有可原。
呼!
車流呼嘯而過,車燈照耀,閃爍著陸元還稚嫩著的臉龐,而后又沉寂于黑暗中。
陸元的眼瞳在暗中明滅不定。
“大人,要不要我去處理?”
巫立刻請命,敢拿遠光燈來照耀人臉,這在他看來是對大人的大不敬。
“不用了?!?p> 陸元淡淡地說道。
“準備刻畫陣法,然后開啟靈界通道?!?p> 巫點頭領(lǐng)命。
他從布袋中隨身掏出一些甲骨,便拿著石匕刻畫了起來,一個個符號顯現(xiàn),像是一堆古早的甲骨文。
絕地天通。
作為獨立于人世間的靈界,當然不能夠隨隨便便出入,得有特定的憑證。
溝通神靈的憑證。
畢竟只有神與神的信徒們,才能進入祂們的國。
但刻畫沒一半,巫就停了下來,他望著陸元的堅實背影,欲言又止。
“怎么了?”陸元自然能察覺到巫的不對勁,巫如同心不在焉一般,心神很不寧靜。
巫囁嚅半響,最終還是開口。
“有人要見您,向您乞求一些事?!?p> 陸元愣住了,在這個時候還有人要見他,“誰?”
“韓……”巫再次嚅囁了一會,他有些說不上名字,“是之前我們遇見的那個女孩,她一直在等著您?!?p> 女孩?
陸元迷糊住了。
他遇見的女孩可太多了,一天要周轉(zhuǎn)各地,處理各種污染事件,完全不清楚巫說的是哪位女生。
邛都水神順著陸元的手腕,舔了舔陸元的手掌。
“韓瑤瑤?”這會兒輪到陸元震驚了,“她還跟著我們?她想干嘛!尾隨跟蹤?”
“這是違法的知不知道?!?p> 陸元的記憶瞬時回轉(zhuǎn)起來,這是那個在邛都水神暴動中陪伴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對她印象還不錯。
只是不知道后來為什么要一路跟蹤他,并且還堅持跟蹤到現(xiàn)在。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嘛。
“讓她過來吧。”陸元沒有開啟惡靈感知,幾天內(nèi)處理了這么多的污染事件,其中還有一位天帝級別的邪神召喚,連惡靈感知都變得麻木了。
他可沒有“996”的覺悟,他得躺平會兒。
遠處的路燈下,是挪行而來的一位女孩。
干練的短發(fā),一身英氣,只不過原來的制服裝換成了休閑服,上身套了件普通的白色夾克。
“說吧,什么事?”
陸元一臉生無可戀地提問,他還趕時間,趕時間回去睡覺。
現(xiàn)在都臨近深夜十二點了。
辛勤牛馬們也不會加班到這個時候。
女孩低垂著眉,雙手不自覺地捏著衣角,顯然,她的神色很窘迫,但窘迫中也透露出一種急切。
這把陸元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場景,該不會是要向他表白吧。
“我……”
陸元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請你救個人?!迸⒕o接著說道,此時她神色很焦急,“我打聽過,大通靈師出手的價格,我愿意出雙倍,只是求你救救她?!?p> 陸元松了一口氣。
還好,原來只是救個人。
女孩見陸元沒有動靜,急忙從懷里掏出一份木匣,木匣一出,不遠處的山石就開始震動起來。
碾盤大的石塊亂竄。
從山體上噗通滾落,像是爆發(fā)泥石流。
“這是赑屃的靈,希望您能夠答應我的請求?!?p> 韓瑤瑤打開木匣,一道完整的龍龜魂靈于瞬間沖出,仰頭咆哮,光芒照耀如小太陽,連大地都開始微微抖動起來,山石泥塊紛紛朝這邊聚集。
只是打開一瞬,韓瑤瑤又緊忙關(guān)上。
周邊的異象頓時消失,只有凌亂的地表還訴說著此前的不平靜。
傳說龍生九子,第六子便為赑屃,又被稱為霸下,善馱重物,力大能負三山五岳,在上古時期便極為有名,常常喜歡背負著山岳在江河湖海中興風作浪。
后來大禹治水,看不下去,讓這只大烏龜去馱了石碑。
陸元的面色有些復雜,他想不到面前這女孩能拿出這樣珍貴的東西進行交易。
韓瑤瑤注意著陸元的神態(tài),心中暗喜,她對她的交易物充滿信心,赑屃的靈,任何通靈術(shù)士見到都會眼紅。
“你拿回去吧?!?p> 韓瑤瑤內(nèi)心巨顫,姣好的杏花眼再次變得通紅。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都拿出這樣的東西了,還是不能換取那些大通靈師出手。
“這不是你能拿出來的寶物,”陸元淡漠地解釋道,“這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你背后家族的主意,你掏出赑屃的靈與我交易,你姑父知道嗎?你的家族會為你買賬嗎?”
陸元一針見血地刺破本質(zhì)。
女孩死死地咬住嘴唇,嘴角沁出紅色的血來。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我有權(quán)處理它。”
陸元搖了搖頭。
韓瑤瑤幾近絕望,她差點跪倒在地,她找遍了每一位大通靈師,但每一位通靈者了解到污染處理部后都拒絕了她。
“你想要什么?”她再次開口,話語冰冷,根本聽不出語氣,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只要我所有的,我都可以滿足你?!?p>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
“但僅限于這次交易后?!?p> 陸元納悶,他聽得云里霧里的,那個女孩在說些什么鬼玩意。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幫你了,我只是讓你把赑屃的靈拿回去,換個你真正可以拿出的交易品過來,這樣我也有理由出手?!?p> “救人的事我當然會幫。不過我事先聲明,我在通靈一途上造詣不高,恐怕幫不了你多少?!?p> 這是大實話,他是惡靈,根本不會什么通靈術(shù)。
但韓瑤瑤根本沒聽后面陸元所說的安慰式的謙詞。
她只是看著陸元的那張少年式的英俊臉龐,看得陸元都不好意思,然后許久,她才默然地微微躬身。
“謝謝。”
陸元不置可否,“走吧,耽誤太久,說不定你想救的那人就死在了路上呢?!?p> 韓瑤瑤微笑不語。
巫手握石匕,陣法刻完,時空似乎塌陷,靈界通道在面前打開。
三人沒入靈界內(nèi)。
通道消失,此地重歸寂靜。
……
“這里是靈界?”
韓瑤瑤驚呆了,雙眼也有些迷離。
入眼都是荒山,飛沙走石,根本沒有任何植被。
像披上一層暗黃的濾鏡。
只有一些夜叉猛鬼在山嶺中走動巡視。
人身獸頭,青面獠牙,赤發(fā)像沸騰的血珠一樣累累垂在背后,燈籠般的巨眼幾乎占據(jù)了整張臉。
看到有生人來臨,它們速度靠攏。
但遠遠瞅見陸元的面孔,心中大駭,如同有一萬頭草尼馬奔過,禮貌地避讓了陸元一行人。
“走吧,不要停留太久,靈界的污染濃度太高,或許會對你會有影響?!?p> 身旁的巫再次掏出甲骨刻陣,試圖抵擋住部分污染。
“那是什么?”
韓瑤瑤驚嘆,她跟在陸元身后,亦步亦趨,雙目遠眺巨城。
面前是一座數(shù)十丈高的城池,城墻邊上噴吐著云霧般的耀金色火焰,周圍荒敗破亂,宛如地獄景象,映襯著城池更顯神光震爍。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赤紅似血的月輪從地面緩緩躍出。
月暈像是火焰一般在起伏燃燒。
燃燒著的月暈如張揚的線條般,浸染在耀金色的城池上,這種線條仿佛有生命,將那金色的幽焰吞噬得暗淡無光。
一片蒼老、死寂與灰暗。
“枉死城?!?p> 陸元收回目光。
此時城頭上正有一位靚仔……哦不,王者在緊張地盯著陸元一伙,尤其是其中最為亮眼與突出的陸元。
“大人,那卞城王……用不用……”
巫隱晦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巫,你變壞了,”陸元眼睛瞪大了,“你要記著,我們可都是正義人士,不要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p> 巫在一旁無語。
大人最近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明明瞅著那卞城王瞅得殺心四起,還反過來教育他。
“算了,那卞城王愿意盯著我們就多盯一會吧,這是他的福分,說不定哪天這位第六殿的閻羅王就管不住他的枉死城了呢?!?p> 巫聽得汗水直流。
陸元瞇著眼睛,城頭上的那位王者也順著他們的路線轉(zhuǎn)移目光,一直到確信陸元等人只是途徑枉死城,他才在枉死城頭消失了身影。
“看到那座小黑山子沒,那就是黑山老妖?!?p> 陸元順手指著一個小山頭,語氣從容,如同逛自家后院。
那座山嶺巍峨,通體黝黑,像是被人為祭煉了一番,滔天的鬼氣在山頭上凝聚,山腳下,是一望如海的妖魔鬼怪。
黑山老妖!
韓瑤瑤兩眼放光。
人鬼情未了,寧采臣與聶小倩的故事不知道是多少少女夢中的浪漫與凄美。
只不過這份凄美的主角往往不是黑山老妖罷了。
“那寧采臣也被復蘇了嗎?”
她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少女的肩頭重新挑起了草長鶯飛與明月清風。
“沒有,”陸元開口很干脆,“我曾經(jīng)前往過蜀山,不過沒遇到過燕赤霞,也沒找到傳聞中的蜀山劍派?!?p> “或許是神話復蘇的時間太短了……”
韓瑤瑤感到有些落寞。
是啊,神話復蘇才不過短短二十年,但世界卻已經(jīng)糟糕到這種地步。
污染,
鬼怪,
神明。
變數(shù)永遠存在著,并且還加大了。
“有現(xiàn)實世界的詳細地址嗎?你想要救誰?仔細闡述過程,以便我盡快解決。”
陸元找到了一處封印薄弱的地方,他俯身捻了捻腳下的泥土,泥土入手沒有那種黏膩,相反,很干燥。
“就是這里,巫,準備破開冥土的封印?!?p> 巫點頭稱是,他從懷里掏出一把骨匕,開始在地面銘刻一種看得人眼暈的奇怪符文。
隨著靈界一陣細微的抖動,沙土塌陷,一個漆黑不見光線的坑洞出現(xiàn)。
現(xiàn)實世界的氣息從那個黑洞中隱隱透出。
“仁王街十三號,她是我的摯友,她叫顧心怡,”韓瑤瑤臉上露出肉眼可見的糾結(jié),這份糾結(jié)令她痛苦。
“我不明白為什么會到這種地步,她平時是很陽光的一個人,性格也很好,是那種暖暖的溫柔與開朗,但最近,我發(fā)現(xiàn)她在試著自殺……”
“自殺?”
陸元一愣,“這確實不好,生命很珍貴,你只有一次嘗試的機會?!?p> “不過這種事你應該去找心理醫(yī)生,而不是找什么…呃,通靈術(shù)士?!?p> “并且,巫,仁王街那里不是墓地嗎?”
陸元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巫,一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