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記歡愉4
晨雨曦意外睡了個好覺，雖然只休息了五個小時。
她怔愣地盯著床前焦急的身影。
“醒了？”
見她沒反應，柳瑜又自顧自地說。
“來，先喝口溫水?！绷⒀b著溫水的茶杯遞給她。
“昨天晚上你應該把我叫醒的，遇見這么危險的事，一個人可解決不了?！?p> 晨雨曦知道她在說什么，也能不難猜到是誰告訴她的。
“還有別人知道嗎？”
“什么？”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嗎？”
“有啊，你幾個教練都知道了，酒店一大早就通知了我們幾個，還給我們道歉了。說是沒給運動員員提供良好的環(huán)境，他們很愧疚?！?p> 晨雨曦愣了一秒，然后輕聲嗤笑。
“呵……”倒是和她想的不一樣。
她沒想到酒店表面功夫做得這么好，先發(fā)制人的讓她沒有追究的機會。但她不會讓這件事就這么息事寧人。
“你幾個教練和負責人都嚇壞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發(fā)消息也不回。我都緊張得不行，借了酒店的門卡進來一看，你倒是睡死了，虛驚一場……”
“幾點了？”晨雨曦出口打斷她的絮叨。
“十一點半，起來去吃個飯。然后就能去場館熱身做準備了。你第一場是兩點半，不用太著急?！?p> “嗯?！?p> 晨雨曦簡單地解決了午飯后，就去場館做了尿檢。然后在一旁呆著看別人比賽。
但內容實在無聊，她看了一會就到場館外隨便走走。偏偏瞧見了一個不對付的人，去年比賽陰她的李語然，但對方顯然沒有注意到她，只是自顧自地打電話。那人好像被對面激怒了，語氣又直又沖，還夾雜著幾句臟話。
晨雨曦看到她就沒了興致，準備繞過她離開。只不過少女剛走近了一步，那人便如驚弓之鳥般警惕地后退了幾步，轉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站定的晨雨曦。
她的瞳孔驚恐地放大，像是見鬼一般。
晨雨曦不記得自己能這么恐怖，讓對手退避三舍。
李語然不自主地顫抖，拿電話的手抖如篩糠。對面的人靜靜地盯著她。
難道都聽到了？
她來不及去仔細思考，只是瞬間把手機關機了，然后不安地往一旁挪了幾步。
“你，你知道了也……沒有用！”慌張的神色攀附在她本就不算美觀的臉上。
晨雨曦聞言，沉默了片刻。只是瞇眼盯著她，眼神里帶著考量。片刻后，她嘴角微勾，像是明白了什么，嗤笑出聲，但她的笑意很冷，眼神里像浸著冰霜。
“……下午那場，我勸你自己認輸?！?p> 那人愣在原地，像是在花時間理解她的話。
“要不然你就做好祈禱和最壞的準備……”
李語然不自覺地吞咽口水，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晨雨曦。
“……你什么意思？”
不難察覺到，眼前的晨雨曦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不然不會申請再參加一次錦標賽。
晨雨曦只是輕輕笑了，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然后從她身側穿過，沒留下一句話。
晨雨曦對她的小動作嗤之以鼻，這不過是無能者自我安慰的詭計。不敢光明正大，也不尊重體育精神，成不了她的對手。
但顯然，李語然沒有懂得晨雨曦的意思或者說她不相信。她如期站在晨雨曦的對面，除了下意識顫抖的手和慌亂的神情，大致還算正常。
上場前，她不斷做心理暗示，安慰自己，晨雨曦要連續(xù)比兩場，狀態(tài)肯定不怎么樣，上一局的對局中和第一次參賽的新秀勢均力敵，最后只是以幾分之差僥幸勝出，況且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敢做什么。
兩人一藍一紅的站在兩側，在裁判的示意下相互鞠躬，然后對立擺出起勢。
短暫的停頓里，李語然想起教練對晨雨曦的分析：技巧型持續(xù)型選手，節(jié)奏穩(wěn)健，缺乏爆發(fā)力和力量，喜歡穩(wěn)中壓分。
裁判吹哨聲在她耳畔響起。
一瞬間一記凌厲的橫踢像她襲來，在她的錯愕中被對方踢中腹部，跌到在地。酥麻的陣痛從腹部傳來。裁判吹哨，示意她是否可以，她點點頭，勉強爬起，擺好姿勢。
李語然聽不清觀眾席上的喧鬧，也無法顧及時刻轉播的攝影機。眼神里盡是難以置信。
這不可能是晨雨曦的實力，她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力氣！
裁判的哨聲再次響起。
新的一輪開始。
晨雨曦顯然沒有放過她，強勢的進攻，像是變了個人。
橫踢，側踢，后旋踢，下劈腿……
她一邊格擋一邊踉蹌著往后退，不到兩分鐘又重重摔倒在地。
眩暈感和疼痛讓她清醒卻又手足無措。
瘋了，真是個瘋了！
她勉強撐起身子，死死盯著對面那個神情平靜又冷漠的人。晨雨曦倒是若無其事地活動活動手腳，似乎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地上的人。直到裁判匆匆跑來查看，她才鄙夷嫌棄地瞥了一眼。
裁判和教練蹲著問李語然的情況，那人神色突然有些發(fā)狂，帶著怒色和兩人私語了幾句。
而晨雨曦則站在一旁悄悄翻白眼。
不知道那人說了什么，片刻后，裁判和對面教練看晨雨曦的眼神變得奇怪，帶著猜疑和審查。晨雨曦大致能猜到什么，只是勾唇一笑瞇著眼打量那個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對手。
裁判匆匆跑到場外的教練區(qū)，找到晨雨曦的教練，幾個人交流了幾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匆匆跑回來宣布比賽繼續(xù)。
只是晨雨曦注意到幾個教練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多多少少都著些慍怒。
她恢復了以往的打法，沒有了開局時的強勢。這倒讓對方產生了體力已經耗盡的錯覺，天高地厚的來了幾個不算流暢的連踢。晨雨曦格擋住兩招后，就出腿打斷了對方的進攻，然后轉而一個側踢送倒了沒反應過來的對手。其實不能全然說是她踢倒的，大致是對方在被擊退時左右腳交叉把自己絆倒了。
對于這樣喜感的畫面，晨雨曦停滯了半秒，然后莫名好心情地彎了嘴角。
幾輪下來，以晨雨曦壓倒式的得分贏得了對決。
但氣氛并沒有想象中的輕松和愉悅，比賽結果剛宣布，那個強撐著站立的人就面目猙獰地叫囂，她只覺得悠閑退場的晨雨曦太過刺眼可恨。
“晨雨曦，你個服用興奮劑的賤人。你為了比賽卑鄙無恥，惡意重傷我?！?p> 剛走出邊界的晨雨曦愣在原地，回頭一臉茫然地看著被教練攙扶的人。
“？”
現(xiàn)在造謠都不需要打草稿了嗎？都隨口瞎編的嗎？
李語然聲嘶力竭地聲音響徹在場館中，吸引了不少觀眾和媒體的注意。
而她被教練攙扶，又神情痛苦地抱住手臂和小腹，看樣子是在盡職盡責地扮演受害者。
“你沒有體育精神，像你這樣心理畸形的人，吃了藥來報復我。要不是興奮劑，你不可能打贏我?！?p> “像你這樣的人早就應該滾出跆拳道界！”
晨雨曦：“……”
這個人要不要聽聽她在說什么。
在失神的兩秒里，晨雨曦在想在公眾場合誹謗辱罵要負什么刑事責任。畢竟像她這么“心理畸形”的人可受不了別人的攻擊，萬一受不了刺激畸形的程度又加深了怎么辦？
閃爍的閃光燈照在她眼前，讓她不得不回神。只片刻間，不大的場地圍了一圈人。
有想第一時間拍下新聞事件記者和媒體，有圍著李語然檢查的醫(yī)療人員，有上來了解情況的賽事負責人。
人群質疑考究的目光如炬，密密麻麻的打在她身上，無聲中灼傷她。
她下意識地抬手擋住刺眼的閃光燈，盡可能的忽略那些嘈雜的非議和懷疑。
一瞬間卻顯得這么無措又漫長……
有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拍了拍。
她回頭望去，是幾個熟悉的教練和隊員。
“我們的運動員比賽前已經做了尿檢，結果大家自然可以去查明?，F(xiàn)在我們的運動員要去做賽后尿檢，然后好好休息為明天的比賽做準備，暫時不會接受任何采訪。請大家諒解。至于尿檢結果，主辦方自然會知會有自己對事實的判斷。如果違規(guī)違紀自然會道歉并取消成績和比賽資格，但如果只是憑空造謠，那我們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會盡職盡責的追查到底。希望大家配合?！?p> 蘇教練擲地有聲地說完，凌厲的眼神緊盯著不遠處的李語然。
“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有權保持沉默……”
沉默半天的晨雨曦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話。
蘇教疑惑地看著她，她也不解地盯著旁邊的蘇教，兩人大眼瞪小眼。
難道她說的不對？還是說不應該在這樣的場合說？可是她看電視里都是這樣演的。
蘇教像是被她逗笑了，片刻后忍俊不禁搖了搖頭。
晨雨曦更疑惑了！
蘇教摟著她的肩，準備帶她離開。
晨雨曦想到什么站著沒動，僵硬地瞪了一眼李語（學蘇教惡狠狠地瞪著別人，但學得不像）然后才跟著教練離開。（“霸氣惡女”，但初學版）
圍著的人也隨之散去，大部分隨著去了采樣的地方湊熱鬧。只留下有些氣急敗壞的李語然，她的教練和少部分說閑話的觀眾。很快看不下去的醫(yī)療人員拽走了這個可能會影響接下來場館比賽渾身喊疼的“傷患”。
正常的賽后檢查后，教練囑咐了幾句就讓她回去休息。
“一會還有你依依師妹的比賽，我沒空陪你回酒店。就乖乖跟著柳瑜回去昂，別亂跑。酒店的事和今天的事都不用太擔心。我們是光明磊落的人，不會被他人影響。一切都會有好結果。”
她乖巧地點頭。
回程的路上，晨雨曦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許多未讀消息。
點開后看到是家里幾個人的詢問和關心。大致是詢問有沒有抓到監(jiān)控里的人，關心她的比賽狀態(tài)和比賽結果。
特別是林敘然，連發(fā)了幾十條語音，她連上藍牙耳機，逐條點開。
“大小姐，遇到那么危險的事，怎么不告訴我們？”
“你一個人住酒店嗎？要不要我們幾個去陪你？”
“怎么會發(fā)生這么危險的事呢？酒店的治安也太差了！真不讓人放心！”
“不會影響到你比賽吧？啊，有可能是人故意的吧！太壞了！”
“你可得小心一點，一個人在外面可危險了！”
“要不然你別比賽來，快回來吧。外面太危險了。這幾天MTH謀殺案不知道為什么又有了傳言，說什么不久就到甘棠了，鬧得人心惶惶的?！?p> “算了，甘棠好像也不安全。你別回來了?！?p> “有什么不對的第一時間要告訴我們，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幾個還是很有用的?！?p> ……
她幽幽打了四個字回復。
“放心沒事?！?p> 既然林敘然知道了，那肯定沐清安肯定也知道了。但卻沒有收到他的消息。
晨雨曦忽然想到什么，又在聊天框補了一句。
“不要外傳，要是其他人知道了我就找你?！?p> 十幾分鐘的車程，就到了酒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門口的警衛(wèi)顯然多了一倍。
剛出三樓的電梯口，她就遙遙望見自己門口好像蹲著一個人。
不會吧，這就來蹲點報復了？
不是才增加了保安嗎，這都敢光明正大闖進來？
剛剛遇到的工作人員還讓她放心，說酒店很安全，早知道就換一個房間了。
她屏氣凝神一步步靠近，確定是一個身穿灰色衛(wèi)衣的人蹲在她的房門外，衛(wèi)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
那人對腳步聲格外敏感，即使是被走廊軟墊吞噬的輕不可聞的聲響。
他迅速轉頭掃視。
晨雨曦也沒想到，這么快就打草驚蛇了。
但很快她就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齊凌？”
“大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p> “你怎么在這？”晨雨曦下意識望向身后的柳瑜。柳瑜一邊搖頭一邊無奈地擺手，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我不是說過我不會給你報銷路費的嗎？”
“可他們三個說他們給我報銷路費。”
不用說，也知道她口中他們三個是誰。
“真是……閑的?！背坑觋匕胩觳畔氤鲆粋€形容詞。
“怎么會是閑的呢，保護你的安全多重要??！這可是我的工作！”
從齊凌真摯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很不想失去這個工作。
“他給你開的多少錢?。磕氵@么盡職盡責。”晨雨曦很少稱呼他為父親，兩人不怎么親近。
“一個月……六萬。”
“……”晨雨曦被噎住，這快趕上她的零花錢了。
那好像確實該盡職盡責……
柳瑜也被這個數(shù)字驚到了，愣在原地，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陸陸續(xù)續(xù)為晨家工作了三年，起初是家教后來是生活助理。工資都是晨雨曦給，一個月也就六七千左右。這一上來就是她的十倍。一天兩千？天殺的，怎么這么氣人。她覺得她現(xiàn)在可以考慮轉行了。努力幾年，當個保鏢應該還來得及。
“就你一個人來的？”
“事出緊急，就我一個人得空，買完票就來了?！?p> “什么都沒帶？”
“沒來得及。”
晨雨曦推門進去，齊凌跟在后面。她擋著路，看著門口的人。
“你沒訂房間嗎？”她不習慣別人進入她休息的地方。
“沒有?！?p> “那你睡大街上吧……”晨雨曦作勢要把門關上。
“??？那可不行?！?p> “你工資一個月六萬呢，自己去訂一個啊。別找我報銷，我沒錢?！?p> “第一個月工資……還沒到呢。還沒錢呢……”
“我不管，你愛去哪去哪，反正不能在我的房間出現(xiàn)?！背坑觋卣Z氣嚴厲地拒絕了和齊凌同住一間房的可能。本來晚上就睡不著，還來一不怎么熟的人和她擠在標間里，就更睡不著了。
“她和我住一起吧。”旁邊的柳瑜出聲了，她實在不忍心看著齊凌可憐巴巴的眼神。
“行?！背坑觋靥瘕R凌擋門的手，把它搭在了柳瑜肩上，然后火速關了門。
只剩外面兩人面面相覷。
“姐，謝謝你收留我，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我給你磕一個。”
“別別，不用，而且我比你小……”
說實話，柳瑜確實度過了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她實在佩服齊凌的睡眠質量和十分不老實的睡相。
為了六千工資！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