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云崖

云間山(七)

云崖 zz的z 3159 2024-05-27 23:46:29

  幟錦一直覺得她自己本質上就是塊兒爛泥,爛泥就應該永遠都扶不上墻。如果有人硬是要她干點什么轟轟烈烈的大事兒,那這個人多少帶點有眼無珠。就好比如現(xiàn)在死皮賴臉非要跟著她身后的陳嵐欽,幟錦鐵青著臉怒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著我?”

  陳嵐欽眉毛都快挑到了天上去,眼睛像兔又像狐,靈活且狡黠,還帶著一絲討好。他身上背著個袋子,每走一步,那袋子也跟著一搖一晃,陳嵐欽哀求說道,“我可以幫你嘛?!?p>  幟錦冷漠回應,“我不需要。你那袋子里裝的是什么?”

  “你猜?!标悕箽J嬉笑。

  幟錦思索一番后道,“你出身西海,西海神秘,據(jù)我所知,西海又名往生海,位于南山北境極地之西,有一山,名壽終山。其山綿綿四千里,山腰有一福祿亭,亭后有一仙人洞,洞中有道三千條,條條黃泉通大道。大道一座鬼門關,關內一座奈何橋,橋下一條忘川河,河邊六座曹官府,府外十座閻王殿,殿后官府十二司,司掌地獄十八層,每層縱橫八千里,貪嗔癡恨愛惡欲。這世間所有的三魂七魄,最終的歸宿都是去走那黃泉路,你既來自于那西海黃泉,想必多與靈魂陰物有關了?!?p>  陳嵐欽承認,“嗯,說的不錯,還有呢?”

  幟錦冷靜說起,“其二,你既一直纏著我,必是有所圖,其三,你一路故意扛著那袋東西在我眼前招搖過市,未曾掩藏,想必這東西不會加害于我,你知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是在尋找我想要的東西,你若對我有所圖,死纏無用,必會以利相誘。但我從未告訴你我到底在找什么,你必會從我過往的蛛絲馬跡中緩緩試探。這些年,我們‘偶遇’過很多次,但到底是不是‘偶遇’你我心里皆一清二楚。想來你雖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但你是個為達目的可以使些手段的人,且很有耐心。你一直不將一切說破,可能是未到時機,包括你扛著的這個袋子,里面是什么,亦是未到時機?!?p>  “不錯啊?!标悕箽J眼中滿是贊賞,“你可還想到什么?”

  幟錦停下來,對他冷言冷語,眼中甚有威脅之意,“你法術不錯,想必在西海中地位不低,卻一直糾纏在我身邊,要么我?guī)Ыo你的好處能配得上你手中的權利,要么你在西海中混的不怎么樣,誘拐我去給你為禍一方。但我自知我個人資質平平,掀不起什么腥風血浪,可能我身上必有能讓你一兩撥千斤的東西。這世上奇聞軼事我聽過不少,也見過不少,你若鐵了心將注意打到我身上,若你真的有這個耐心,不如等我百年后西去,親自去西海黃泉路上與你一會。我現(xiàn)在還有未做完的重要事情,無暇與你分心,你若繼續(xù)死纏爛打,我不會再輕饒你?!?p>  “你說的沒錯。雖猜測的不完全對,但也十之六七。”陳嵐欽扛著袋子往前走,幟錦陰沉地盯著他向前的背影,他的步子在夜色中有化不開的神秘和詭異,他的聲音在山風中響起,“九州之極有一東川,東川曾經(jīng)有一座很特別的山,那座山的名字叫塢山,據(jù)說塢山上有一片很茂盛的塢山林,每棵塢樹上都寄居著一個人間死去的冤魂。這些冤魂與西海黃泉路上的鬼魂都很不一樣,他們既能吃能睡,又不懼陽光,可惜只能百年,百年之后,那些塢樹上的冤魂都會化作那片塢樹林的養(yǎng)料,讓新的冤魂得以寄居,如此百年又百年,一代傳一代。

  據(jù)說千年之前,有個小姑娘從那片塢樹林跑了出來,而后,那片塢樹林便消失了。三月前,有個賣藝的小妖,帶著一個木匣子,匣子里藏著個可可愛愛的小人,這個小人高有一尺左右,只要有人向木匣子中投了錢,小妖就打開木匣子讓小人出來唱曲。唱完以后,小人就退回到木匣子里去。小妖到了王都時,都尉把木匣子從小妖那兒要過來帶回官府中,仔細查問木匣子中小人來自哪里。小妖開始的時候還不敢說。奈何這個都尉一再追問,小妖這才自己說出了小人的來處。竟不想,這小人也是來自東川的塢山,他原是富人家的小廝,富人家的少年偷了家里的官印在外胡作非為,被那富人老爺發(fā)現(xiàn),那富人少年便給他的小廝吃了藥,頂了罪,后來,他的魂魄游離到了東川,竟復生在了一棵新長的小塢樹苗上,經(jīng)年之后,這棵小樹苗漸漸長大,有一日,一個農戶上山,誤將這小樹砍了去當了燒柴棍,于是,這個鬼魂又開始漂浮在這凡塵之中,直至某一天,被這小妖抓走,小妖于是就帶著他到處走,將他變作一個小人,當作戲耍人的工具賺些小財。都尉知道這些情況后,十分憤怒,用棍棒打殺了這個小妖,自己卻保留住了這個小木匣,供他取樂。后來這個都尉被我遇上,于是我結果了他?!?p>  陳嵐欽說完,猜她必有很多問題要問,卻久久沒有聽到聲音,急忙轉身,看她是何反應,卻見她落下他甚遠,“喂,我說了這么多,你聽沒聽見?”

  幟錦的話十分陰沉,“你是說,那棵塢樹被砍了?你如何確定?”

  陳嵐欽有些猶豫,“我去過那東川塢山,那塢山上有一股特別的氣息,而這小鬼身上,亦有。這些都是從那都尉口中得知的,也不知那都尉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從妖物口中拷出話來?!?p>  “將它放出來?!睅缅\冷冷道。

  “你果然對他感興趣,你身上也有那塢山鬼魂彌留的味道。我猜的不錯。”陳嵐欽喜道。又說道,“這小人有些聒噪,你可躲遠些。”他活蹦亂跳地將背上的的袋子口打開,一股黑煙從袋子口冒出,陳嵐欽眼疾手快地兩手一抓,便立馬抓住了他。

  “冤枉啊冤枉?!蹦切∪艘怀鰜肀愫拷械?,“大人!我雖是孤魂野鬼一只,但生前卻是天生一顆良善心,若不是那貪官老爺?shù)膬鹤雍ξ襾眄斪?,我本該做那世上干凈的高山云!我七歲求得賬房習算數(shù),十歲以棍和詩舞,若不是我生下來便是奴家子,我現(xiàn)在本該少年入世游江湖!大人啊大人!”

  幟錦將那只仍在嚎叫的小人從陳嵐欽手上抓過來,湊在鼻子邊仔細嗅了嗅,只有一股子油煙子氣,不解道,“你如何問得他身上有特別的味道,果真?”

  “真真!你知道我是黃泉之人,黃泉為陰,對黑暗中滋生出來的各種氣息都具備著一種天上的敏銳,這小人身上雖是沾了一些市井人氣,但終歸不再鮮活,死氣慎重,連那小妖的妖氣都沒有將這死氣改過去。但它的死氣是特別的,甚至有些健康,在小妖們看來甚至是美味,真沒想到這小妖能忍住不吃了他。這小人身上的味道,和那塢山彌留的味道,也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标悕箽J道。

  “不要吵?!睅缅\冷道,“再吵我滅了你!”

  小人猶自申訴這自己卑屈的人生,幟錦不耐,“還吵,再吵把你丟油鍋里炸!”

  油鍋?“哇!”小人一下爆哭。

  “他已經(jīng)不是個活人了,你不能用活人的思維嚇唬他。來,讓我來?!标悕箽J賊笑道。他將小人從幟錦手中拎過來,將自己一個大臉放大到小人跟前,小聲陰沉道,“來,聽我說,你再吵,本王把你下油鍋!”

  小人眼睛瞪大!渾身僵硬,似乎被下了定術,這光頭好可怕!被他一看好似有種被天然壓制的威懾,直到幟錦驚訝地戳著他腦袋,他好似才反應過來,嘴里只能發(fā)出奇怪的聲音,“咯咯??┛??!?p>  “他這是怎么了。你對他說什么了?”幟錦問。

  “我跟他說,乖了,乖了,一會兒帶他買果果,多買一個不嫌多。”陳嵐欽嬉笑道,“不信你這會兒問他,他保證乖乖的?!?p>  幟錦狐疑不定,戳著小人的腦袋,“不許吵,我說什么你答什么?!?p>  小人咯咯咯的應著。幟錦問,“你從何處來?你之前可寄托在一個樹上?”

  小人咯咯咯地點點頭。

  幟錦又問,“那棵樹可還在?”

  小人又咯咯咯地搖搖頭。

  “你再說一遍?”仿佛天塌了般,幟錦抓著小人不甘地問了很多遍,而那小人只能不解地一遍又一遍應著她。

  “?。。。 睅缅\終于壓抑不住內心的痛苦,悲慟的怒嚎。

  ---------

  一座山盛著人間太多心事。

  胡娓跟著浮黎神君走到那處阿河口中的梅樹林,梅樹林中有一條石子路,石子路很干凈,像是有人常來此清掃。胡娓向浮黎神君打聽著項母之事,浮黎神君也都一一給了解答。

  浮黎神君說道,“項清河的母親確實是當年被世間道士所棄的空觀觀觀主。當年我正在四方游歷,正好得知了事情的原貌。凌氏當年隱世后,她夫君項氏因想從她身上習得長生之術而未果,被項氏親自設計,將她的下落大白于天下,他夫妻二人的感情不睦已是事實。但巧的是凌氏與項氏結合,本也不是為體驗人世真情,而是為體驗人世無常,以證天之無情道。當我趕去的時候,她不知與誰已經(jīng)大戰(zhàn)上一場,云間也就成了她埋骨之地。”

  胡娓不解,“當年凌氏之名我今日亦有耳聞,但阿河為何好似并沒有因為此事受到牽連?”

  浮黎神君道,“是君上在為他留情罷了。大家也都默認不必再追究。若是鬧大,不知有多少人要找他泄憤。他雖為凌氏遺孤,但詭道生活艱難,君上慈悲,也就沒有再著眼此事。后雖因他多次劫獄而獲罪,但念在是為懷窈神君,懷窈神君又一心忠于君上,感懷他到底是心無惡念,這才也沒有斷絕他的生路?!?p>  “原是如此,原來,是君上保下了阿河......”胡娓恍然道,“難怪那天我去陳情,她如此爽快地就答應了?!?p>  浮黎神君問,“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幫那項清河?”

  胡娓想了想,說道,“不忍?因為不忍。”

  “你心思簡單,君上一眼就看出你的本意,而那項清河也已被囚多年,此番也算良機,加上付出了代價,如此此事便能風平浪靜地過去,君上這是在順水推舟,成全你。也成全君上自己?!备±枭窬f道。

  “成全君上自己?”胡娓不解。

  “在你心里,君上是個什么樣的人?”浮黎神君問道。

  胡娓猶疑道,“君上君上,自然高高在上?但又很親和?!?p>  浮黎神君笑道,“因為你是少年人。君上對待無傷大雅的少年人,總是慈悲些?!?p>  “喔。阿河知道他爹娘這些事嗎?”胡娓又問。

  浮黎神君思索片刻,“這么多年,不知道的也該想明白了吧?!?p>  說著說著,二人走到了梅樹林的深處,胡娓好奇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浮黎神君腳步不停,解釋道,“前面正是凌氏的墳冢。”

  胡娓將長庚燈照耀在墓碑的字上,驚訝道,“竟是真的。一個人竟真的有兩個墳?!彼龑⒛贡系淖帜畛鰜?,“白發(fā)鶴生,駕鶴西去?!庇帜盍硪粔K墓碑上的字,“青衣鶴生,駕鶴西去?!彼氲饺曰杳圆恍训陌⒑?,嘆道,“要是他在,定會在亡母墳前祭拜,他不在,那便我來吧。”

  “有人來了。”浮黎神君道。

  “是剛剛那二人?”胡娓悄聲問。

  “不是。”

  -------

  幟錦爬到梅樹林的時候,山頂?shù)娘L刮得正厲害,陳嵐欽頹喪著臉,表情十分痛苦,“就非得走上來嗎,我老胳膊老腿都斷了。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

  幟錦眼睛紅紅的狠狠地瞪著他,陳嵐欽聲音慢慢地弱下去,“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要想走,我就陪你走一段好咯,你別太灰心了嘛。你告訴我你需要我?guī)湍愀墒裁?,我會盡可能幫你。我對你沒有壞心思,你若是不相信我,待我此間事了,自可帶你去西海,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說給你?!?p>  “不必,你走吧。”幟錦冷漠地說道。她辛苦了那么多年,期待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終于有了點希望,她好不容易一手建立起來的希望,竟被一個似真似假的消息,多年來為之奮斗的黃粱夢便脆弱的碎了,她心心念念尋回她的阿爹阿娘,如今歸期無期。遙遙無期。她也再沒什么氣力應付他了。這都是她做的孽啊。不行,她必須得回去看看,那個地方被她防的固若金湯,怎么可能說被砍了就砍了!難不成就是他在其中搗亂?剛太過悲慟未想過許多,如今看來不論事實真假,都是此人給她設了一計,真是太可惡了!

  “有人正盯著我們?!标悕箽J忽然道。

  浮黎神君從暗處走出,陳嵐欽見是他,很意外,“你怎會在此?”

  浮黎神君見了他的光頭,少見地皺眉,“你這和尚做了幾千年,還不膩嗎?”

  “我這和尚做的悠閑自在,有何可膩?”陳嵐欽笑道,“倒是你,高高在上慣了,若是日后跌落青云,不知能不能自處。”

  “不勞你操心?!备±枭窬涞?,“你哥都快把這人間翻過來找你了。你何時回去?”

  陳嵐欽顯而易見的慌了,“你不會把我交出去吧......”

  “你說呢?”浮黎神君冷道。

  “看那邊!”陳嵐欽向外不知向外丟出什么東西,大喊道,“告辭!”

  浮黎神君并沒有理會他的小動作,但是陳嵐欽和他身邊的小女子還是不見了。

  胡娓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問道,“他是?”

  浮黎神君回道,“他是神宮上代的二公子,這一代地府的冥王,自從上任君上西去后,他再不肯踏入神宮一步,這些年也一直在躲著他兄長?!?p>  胡娓驚訝道,“那他的兄長不就是五靈玄君?”

  浮黎神君回道,“正是?!?p>  胡娓問,“那他為什么不愿再回神宮?他為什么不愿再見他哥哥,他和神宮有仇嗎?”

  浮黎神君說道,“算不上仇,也并非不愿見,只是他對他兄長心有愧疚,與神宮中的人也有一些恩怨糾纏,不得回罷了?!?p>  正說著,空中一道女人的聲音劈空而來,“你認識他?將他帶走!”

  胡娓抬眼望去,正是剛才那二人,那女人正拎著那男人的領子,將他劈空扔下,旁邊的浮黎神君眼疾手快單手接住,笑道,“和尚,佛門講究緣分,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果是有緣,你還是跟本神君走吧?!?p>  和尚抓著浮黎神君的袖子,苦笑地諂媚求饒道,“神君吶,能不能不跟你走啊,世界這么大,我就不能自己去看看嗎?!?p>  “能啊,看了這么多年,也該看夠了。我這次本來也沒打算放你走,既然有女俠出手,也省的廢我一番功夫。”浮黎神君對和尚嬉笑,又轉頭對那姑娘道,“多謝?!?p>  幟錦應道,“不謝?!?p>  陳嵐欽被反手擒住撇嘴不嚴,他雖是見不得姑娘傷心雖在躲人但也任她抓去發(fā)泄,卻也沒想她竟隱藏的如此之深,就連他也多年不查她這一身高深的修為,若不是她今日鐵了心要甩開他,她恐怕不知還要藏到幾時。他正這般想著,浮黎神君卻帶來了一個令他萬分震驚的消息,“非我沒有眼力價參合你們兄弟是非,但如今情況特殊,五靈玄君亦是我摯友,他如今......”浮黎神君附耳傳音了后半句,陳嵐欽慌張的神情肉眼可見,兄長他,失蹤了?

  浮黎神君帶走陳嵐欽時,胡娓并沒有跟著一起回去,她猜浮黎神君不知在查何事,所以才在這山間逗留了多日,可他卻又只字不提。那陳嵐欽態(tài)度本是罵罵咧咧,也不知浮黎神君對他說了什么,竟哄得他心甘情愿地就跟神君走了,只是神色隱隱著急。

  那個和光頭一起的姑娘也和她告了辭,拎著一個布袋子就離開了,可奇怪的是,胡娓正下山的時候,又看見了她。她似乎在找一樣東西。正當她向她走去時,那姑娘卻又消失不見了,而占鐿和諶云,也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可沒過多久,她又見到了那姑娘,她那時正在與一小人大戰(zhàn)。那場大戰(zhàn)打得地動山搖,江水涌起,她本就是為云間異動而來,雖解了這山主之謎,或者說是走了一個過場給向清河的自由之身補辦了官方手續(xù),但一旦事有意外恐生變數(shù),于是上前勸架??勺詈缶箾]想到這一戰(zhàn)竟打了三天三夜,姑娘力竭,小人消失。她沒想過那姑娘修為竟高深至此,一個從未聽過的名號竟隱隱有和神君之力齊平之勢,而這小人的武力值也恐怖如此,他使得不知道是什么功法,十分邪門,致使那姑娘中了招,那姑娘在沉睡前還交給她一掌中小盒,央求她將這小盒埋去東川的一座無骨山里。但胡娓拒絕了她,還給她留下了許多錢,將她安置在了玉山鎮(zhèn)。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