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保我全身而退

　　上元過后，年關(guān)也算是徹底過去，京中風(fēng)雪也開始消融了。

　　永安堂一年到頭都是開著門的，京中醫(yī)館人絡(luò)繹不絕，也是熱鬧。

　　姜一守在門口，警惕著樓下有來看病的人渾水摸魚上到二樓。

　　“冰雪消融之后，京城便開春了?！?p>　　長青看了一眼墨瑾凍得通紅的指尖，心疼不已，在江南時候，自家公主何時受過這樣的天寒地凍？

　　小聲道：“這人也太不靠譜了，您親自來，他竟然還晾著您。”

　　在長青的心里，永寧公主便是這天下最千尊萬貴的人了，所有人都應(yīng)該敬重。

　　折柳暗自打量了一眼墨瑾的臉色，什么話都沒說，長青說這些話公主高興與否都不是她能夠考慮的。

　　長青是墨瑾身邊自小一起長大的一等女使，她不過是在公主回京后才到公主身邊的。

　　左右都不是太親近的。

　　墨瑾也只是淡掃了長青一眼，并未說話，后者立刻便噤聲了。

　　寂靜之中，門被打開，來人一身斗篷，攜著一身風(fēng)雪和寒意，待姜一關(guān)上門之后。

　　才立身拱手告罪：“某因事耽擱，貴人見諒?！?p>　　到底是在外面，怕人多耳雜。

　　“坐?！蹦⑸碓诖斑?，回頭淺笑嫣然，伸手請來人落座。

　　裴景瑜今日穿了一件鴉青色暗紋杭綢立領(lǐng)袍，外面披著墨綠色刻絲暗紋斗篷，面上覆銀色面具，依舊只是露出來半個下巴。

　　低調(diào)而高貴。

　　墨瑾心中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故而并不是很在意，倒是姜一頗為看不慣他裝腔作勢的樣子，連帶著看跟在身邊的天玄都不順眼。

　　天玄想要問千春的佩刀是不是李唐的橫刀，還未開口。

　　先遭到了千春身邊的天玄一記冷眼。

　　天玄：......

　　永寧公主身邊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好惹！

　　“貴人請坐?！迸峋拌ぷ旖枪雌穑焓譁睾腿逖诺难埬渥?。

　　待她落座之后，才緩緩道來：“貴人邀約，某很高興亦很慶幸能和貴人合作?！?p>　　墨瑾搖頭道：“談合作為時尚早?！?p>　　她是對那個不知作用的盒中之花有心了，但是并不代表就會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和他合作。

　　見她似乎還心存顧慮，裴景瑜也不意外，而是頓了頓，試探道：“貴人還有什么疑問？”

　　永寧公主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選擇，只是裴景瑜更愿意和永寧公主合作。

　　墨瑾抬眼，目光直視裴景瑜，磊落坦蕩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朗聲道：“我要什么東西，要做什么事情，向來都是光明坦蕩的去做，不論是手段還是身份?！?p>　　言外之意很是明顯，裴景瑜并不意外。

　　任誰要做這樣的選擇，都是要問清楚他和宮中的淵源的。

　　若是今日墨瑾不問，他反而不會放心。

　　裴景瑜也不瞞著，斟酌道：“某和貴子達(dá)成了合作，各為前程，與貴人談合作也是受了委托，若是貴人愿意的話，某的合作才能有勝算?！?p>　　他說的是才能有勝算，而非勝算更大。

　　墨瑾不假思索，問道：“若是我不愿，你的事情豈不是不能達(dá)成?！?p>　　“可以?！迸峋拌ひ膊谎陲棧坝袷惴??！?p>　　他此話一出，墨瑾心中的猜測更加篤定，“你們想為顧氏平冤?！彼⒉恍叛矍叭苏f的和貴子有合作。

　　不過是他為了掩飾身份說的，堂堂皇子若想要做一件事情，沒有勝算甚至玉石俱焚。

　　那只能是和天子為敵，和君命背道而馳。

　　墨瑾此話一出，屋內(nèi)隨侍的長青和折柳均是眸色一凜，對視一眼，掩飾了眼底的擔(dān)憂和驚懼。

　　裴景瑜面上看似有些訝異，實則并不意外墨瑾能夠猜到，他叫保護(hù)顧氏家眷的人露頭，便是要想坦白的。

　　若非如此，他是決計不會叫人發(fā)現(xiàn)的。

　　他點頭，道：“貴人聰慧?！?p>　　“為什么？”

　　墨瑾正是不理解為什么四皇子要拼了這個身份為顧氏平冤，皇室的兒女向來是冷心冷清的，如今倒是出了個例外。

　　裴景瑜想到那個少年兒郎，心頭掠過憂傷，“救命之恩，剩下的便恕某無可奉告了?！?p>　　墨瑾不強求，點點頭。

　　永安堂人來人往，墨瑾自然是不能待太久了，只是談了一刻鐘的功夫便起身回王府。

　　馬車外人聲鼎沸，京中街道叫賣聲交談聲喧鬧，但是馬車內(nèi)主仆幾人均是一言不發(fā)，寂靜得很。

　　墨瑾垂眸在想事情，身邊的兩個人自然是不敢打擾的。

　　直到她動了一下，長青性子迫切，便急匆匆地問道：“公主，那人的話可信嗎？”

　　“可信不可信，不重要?！闭哿吹猛ㄍ?，見墨瑾不說話，便思忖說道。

　　長青思慮不到，也不懂這番話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

　　墨瑾很少聽到折柳嘴里說出來這些見解，一時間還是很好奇。

　　抬眼看她，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折柳得到了首肯，才思量了片刻，斟酌了下語言道：“公主所求只是那盒中之花治好公主的身子，這必然是我們的要求，而且醫(yī)道是長途，定然是要許久的。

　　為了誠意，對方都要先治好公主，他想為顧氏平冤，自己大可以做到，但是他還想要平冤之后活著，就要仰仗公主，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會失言的?！?p>　　長青思來想去，才恍然大悟道：“我們不需要知道真假，只要將條件捏在我們的手中！”

　　墨瑾看了折柳一眼，先前是她小瞧了不聲不響的折柳，沒想到她看上去悶不做聲。

　　但是偶爾說出話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可是......”長青有些憂慮，“他會答應(yīng)嗎？”

　　那人已經(jīng)知道了盒中之花的珍貴之處，怎么可能先叫公主享用，若是之后她們爽約了，豈不是將自己置入被動之地？

　　“今上想要穩(wěn)固儲君的地位，中宮自然是要選擇一個足夠強大的家族，在這之前，為了平衡各個皇子們，定然會給他們選好妻子。”

　　墨瑾倚靠在鋪的綿軟厚實的馬車中，舒適愜意，道：“四皇子在政績上沒有什么突出的表現(xiàn)，母妃也沒有什么助力，中宮不會給他選擇一個有力的婚事?！?p>　　所以他沒什么辦法，若想要達(dá)成自己的目的，只能被永寧公主主導(dǎo)著走。

　　但是這樣下來還有顧慮，只是墨瑾并未將這個顧慮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