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剝?nèi)テさ钠咸崖湓谌棺由希瑵L落出一道淡淡的痕跡,最后跌到地上。
她惋惜的瞥一眼酸甜可口的葡萄,捻起最后一顆,慢吞吞的剝起來。
秦機看她對水果的態(tài)度比自己更重要,竟然笑了,在旁邊的杌子坐下,看著俞明枝不緊不慢的吃完小小的一顆葡萄。
亓媽媽糾結(jié)的看著未經(jīng)通報、忽然出現(xiàn)的未來姑爺,想說話又不敢說,可這未婚的夫妻共處一室多少有些不妥。她便借著給大小姐擦裙子,再三用眼神暗示。
俞明枝的心思卻全在葡萄上。
秦機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揮揮手吩咐道:“麻煩亓媽媽在門口看著。”
“……”亓媽媽不知為何,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敢說了,連連點著頭,驅(qū)趕其他丫鬟離開,虛掩上房門讓他們說話。
“有事?”俞明枝繼續(xù)望向窗外。
秦機道:“來看望你?!?p> 俞明枝忍住翻他白眼的沖動,淡淡提醒道:“昨日才看過?!?p> “每天都想見你一面?!鼻貦C笑著說道,眉眼如畫,蘊含著真情。
“……”俞明枝無語,這浪蕩子沒個正經(jīng)。
莫名安靜了片刻,秦機正色道:“這是岳丈墳地所在。”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一只銀白色錦囊,雙手奉上,“若是枝枝哪一日想給岳丈上柱香,只管與我說,我來安排?!?p> 俞明枝一愣,遲疑著從他手中接過錦囊,展開一看,其中塞著一張紙片,是份地圖。
她幽幽的嘆息一聲,秦機倒是挺有心思,“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可以嗎?”
秦機點頭,“可以。不過,你不能這副樣子出去?!?p> 俞明枝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裙,挑眉道:“你說要如何?”
秦機拍拍手,亓媽媽捧著一疊衣物進(jìn)來,猜疑的偷偷瞟秦機幾眼,將衣物放在貴妃榻邊又出去了。俞明枝支起身子看一眼,是衣衫顏色樣式和秦機的仆從一模一樣。
“要我打扮做你的下人?”
“我的主子只能是皇帝一人?!?p> 俞明枝道:“我那話只是隨口一說?!彼闷鹨路テ溜L(fēng)后面換,又聽秦機感嘆似的說道:“主子和妻子,一字之差,但有時候含義是一樣的。”
巧舌如簧。俞明枝見識過太多次了,淡然的換好衣服,然后卸去珠釵,洗去妝容,如墨的秀發(fā)用發(fā)繩隨意束起,最后戴上幞頭,一個樣貌清秀些的小廝出現(xiàn)在秦機面前。
秦機贊許的點點頭,俞明枝原來的模樣單換上男子衣衫,還是會被認(rèn)出女兒身?,F(xiàn)下,她臉色比原先黑了些,仔細(xì)的描黑描粗眉毛,幞頭上的帶子小心的遮掩耳垂上的細(xì)小的洞,而且應(yīng)該是多穿了兩層里衣,使得身板看起來健壯一些。
俞明珠被他炯炯的目光看的略微有些不舒服,催促道:“可以走了嗎?”
秦機起身,笑道:“枝枝,走吧?!?p> 俞明珠跟在他身后走出澄云院,然后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往大門的方向去,而是越走越偏僻,看樣子也不像后門。她望著漸漸靠過去的圍墻,問道:“翻墻?”
“是的?!鼻貦C在墻前站定,雙手十指相扣,膝蓋微屈,示意俞明枝踩著他的手翻過墻頭。
俞明枝看他做牛做馬的架勢,忽地笑起來。
春花下,笑顏如花,燦爛絢麗,秦機瞇起眼睛,欣賞這會轉(zhuǎn)瞬即逝的美景。
俞明枝看他神情,立刻板臉,“你真要我踩著你?”
“是的。”秦機點頭。
俞明枝道:“瞧你小身板,怕是支撐不住?!闭f罷,借著旁邊大樹的枝杈,輕松地躍上去,騎在墻頭,居高臨下的向秦機招招手。
秦機垂下伸出去保護(hù)她的手,微笑道:“枝枝關(guān)心我,我明白。”
“你想太多。”俞明枝一只腳抬到墻外一側(cè),敏捷地跳下去。
她腳跟剛站穩(wěn),秦機翩然落在她身側(cè),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一番,而俞明枝看也不看他,徑直往前走去。
墻外的小巷子里,停著一輛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馬車,秦機看她步伐平穩(wěn),冷不丁地沖過去拉住俞明枝的手,跳上車轅,鉆入車廂。
座上一堆香燭紙錢和水果糕點,看來秦機早有準(zhǔn)備,以防萬一。
俞明枝看著那些東西出神,另一邊秦機正在聽車夫匯報衙門里的事。
“……萬寶楊那小子嘴硬的很,各種招數(shù)用在身上,硬是都扛下來了。柴寺卿頭疼的很,想請教公子有什么好辦法?!?p> 秦機悠閑自在的倚靠著窗棱,歪著頭說道:“我聽聞他有個寵愛至極的小妾,如今藏身在京城里等消息。派人將她找出來,提到他面前去。若是不肯招認(rèn),便將用在他身上的酷刑再一樣樣用在那女人身上?!?p> 他氣定神閑,語氣平和,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是,公子?!避嚪驊?yīng)道,放下簾子駕車。
秦機回頭望向去,剛聽聞了血淋淋一樁事的俞明枝表情淡定的很,纖纖細(xì)手捻起幾張金銀紙,疊成元寶,嘴上淡淡說道:“萬寶楊是我爹手下縣令之一,案發(fā)后失蹤,原是被你找到了嗎?”
“剛抓到他不久,”秦機小心的將俞明枝疊好的元寶放進(jìn)紅色的紙袋中,“與岳丈的案子有牽連。”
“哦?”俞明枝不由地坐直身子,“怎樣的牽連?”
秦機道:“岳丈被指勾結(jié)異邦,倒賣兵器一事,可能是他偽造的證據(jù)。這小子明面上,是貪污潛逃被抓回來的,但指使他的人不會這么想,應(yīng)該會有些動作,我正好順藤摸瓜。”
俞明枝皺起眉頭,目光黯淡幾分,“萬寶楊是我爹最信任的人之一,當(dāng)初還以為他怕被連累,所以逃走了?!碧煲呀?jīng)暖和了,但是她感覺身上發(fā)涼——當(dāng)初她去左散騎常侍府前伸冤被抓,那是想法天真。而今父親最信任的官吏在背后害他,怎不叫人心驚?
秦機道:“人心難測?!?p> 俞明枝嘆道:“我知道了?!?p> 秦機眨了眨眼,笑意似乎都快要從眼中溢出來了,“但我對枝枝真心可鑒?!?p> “……”俞明枝低頭繼續(xù)疊元寶,“你可以不用這么會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