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家回來,上官正恒被下人攙回了正房,因喝的實在太多,身上的酒味沖天,讓俞氏不住皺眉掩鼻。
“瞧你這副醉醺醺的樣子,好歹也是我們上官家的主君,在外竟這般不顧顏面,讓外人見了如何說?”俞氏冷臉抱怨著。
上官正恒腦袋暈暈乎乎,沒有心情和俞氏斗嘴爭執(zhí),索性閉著眼坐在床榻邊,等下人為自己更衣完后,直接一言不發(fā)的平躺下去。
俞氏坐在距離床邊大約兩三尺的地方,越看上官正恒這副樣子心中的火越盛,見上官正恒將自己的話全然當作耳邊風時,直接抬手將手中的帕子丟了過去。
“你這是作甚?”上官正恒拿起肚子上的手帕,有些不耐煩的坐起身。
“你自個兒數數,這是第幾回了?自打從邳州回來,你每日都喝個大醉,家里什么事都不過問,你可還記得你年初時說的話?”俞氏氣呼呼的,一激動還咳了幾聲。
上官正恒見狀揉了揉眼睛,順帶抹了一把臉,清醒幾分后擠出笑臉:“記得,當然記得,我的大娘子何必著急,儀兒不滿二十便已經在京都當了三年的差,前途不可限量,還愁找不到好媳婦兒?依我看,眼下還是以仕途為重,切不可讓男女情愛給耽誤了?!?p> 俞氏哼了一聲,冷聲道:“虧你個當爹的說得好聽,儀兒獨自在京,身邊連個知心的人都沒有,逢年過節(jié)瞧著別人家出雙入對,難免心里會孤獨。再者,萬一有個難關怎么辦?身邊連個照拂的人都沒有?!?p> “哎呀,岳丈大人不也在京城嗎,有他們在一左幫襯,你還有什么可愁?”上官正恒說道。
俞氏聽后閉了嘴,而后嘆了口氣,話雖然說的沒錯,可自己從出嫁后就沒怎么回去過,整日忙于家庭瑣事,連一封像樣的書信都沒給家里寄過,如今,怎好再麻煩娘家人?
上官正恒見俞氏滿臉憂愁不說話,心里立馬清楚俞氏此時所想,于是便起身走到俞氏跟前,將其摟入懷中,輕聲安慰道:“我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但那畢竟是儀兒的外公家,血濃于水的親情,總比外人強?!?p> “一晃,我已有七年沒回家探望父母了,真不知父母身體是否還安康?!庇崾舷肫鹜拢壑辛ⅠR淚光盈盈,心頭泛起憂傷。
上官正恒輕輕拍著俞氏的肩膀,沉默了許久,而后緩緩開口道:“我從邳州回來也有些日子了,其實我早該告訴你的,我今年中旬的考績,吏部給評了個上優(yōu)。”
此話說完俞氏先是愣了幾秒,緊接著本憂郁的臉立馬重新抖擻,仰起頭看向上官正恒,疑問道:“上優(yōu)?怎么會?往年不都是優(yōu)等嗎?”
“應該是看在岳丈大人和家父在世時的一點情分,以及近些年,二叔在朝中上下的打點?!鄙瞎僬阄⑿Φ?。
俞氏擦了擦眼淚,臉上的愁云消失殆盡,明媚的笑容掛在臉上,笑問:“也就是說,咱家要升遷了?”
上官正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沉默了幾秒才說話:“按常理來說是如此,不過也不能高興的太早;升遷的明旨還沒下來,眼下朝中各部人手充足,調換起來并不容易,最少也得等到明年了。”
“那也行,這么些年都熬過來了,還在乎這一年半載?!庇崾象@喜十分,又轉而想到什么,“以你現(xiàn)在的品級,再往上升,咱們是不是就要往京都遷了?”
上官正恒為官數年,說話做事最是謹慎,可如今也不由笑出了聲音,說道:“哎呦我的大娘子,話雖如此,但在事情沒定下之前,總會有所變數,不能這么早就下定論,還是要走一步看一步才行,免得空歡喜一場。這也是為什么我遲遲未與你說的緣故。”
“你什么意思,你是擔心告訴我后,我會出去亂說?”俞氏又板下臉。
“不是不是,大娘子萬不可誤解呀?!鄙瞎僬愫俸傩α藥茁?,又重新?lián)ё∮崾?,樂呵呵的哄了半天才將俞氏哄好?p> 而就在夫妻二人準備趁著氣氛溫存一下時,上官靖卻不合時機的走了進來,使得夫妻倆趕忙收起動作,整理了一下衣物。
上官正恒干咳了兩聲,故作嚴肅地問道:“這么晚了不回屋睡覺,是有何事啊?”
上官靖一臉的單純懵懂,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鑲翡翠平安扣,遞給俞氏后笑道:“今早去弘福寺時,我念著最近母親因操勞家務,得了病卻遲遲不見好轉,便在弘福寺給母親求了個平安扣,以保佑母親的身體快快好起來?!?p> “靖兒有心了,娘平日里沒白疼你,真是娘的好兒子?!庇崾峡粗种械钠桨部?,十分驚喜。
“也不枉石老先生平日里對你的教誨,知道孝敬長輩了,甚好甚好?!鄙瞎僬阈牢康狞c點頭說道。
上官靖微笑著對夫妻倆作了個揖,微笑道:“爹娘高興就好。天色已晚,孩兒就不多留了,還請爹娘早點休息,孩兒就先告退了。”
上官正恒又點了點頭,目送上官靖走出房門后,又與俞氏說了會兒話,夫妻倆便歇息了,全然不知,他倆的對話被站在門外的上官靖聽了個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回去后,上官靖一整晚沒有合眼,父親升官對自己來說明明是一件好事才對,可不知為何,他卻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有些失神,白天學堂上還因走神被石老先生打了好幾次手,惹得俞氏好一陣心疼,可問原因,上官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就這么恍恍惚惚過了幾日,石老先生因親孫子年前要成親,便暫且回了老家,上官家的學堂也就此停課放了寒假。
聽聞此消息,學生們并沒有高興,反而十分發(fā)愁,原因很簡單。
上官家的學堂本為私塾,在此讀書的學生多為大戶家里的子弟,仗著家大業(yè)大,并不打算科舉入仕,老師在上頭講,他們權當耳旁風,自己在下面該干嘛干嘛,只想著將來靠著家中人脈,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即可。
眼見這群游手好閑的貴門子弟將自己付出的心血白白浪費,石老先生是既生氣又無奈,最后只能找到上官正恒,含蓄地說自己年歲已高,已無心教書授業(yè),要回老家頤養(yǎng)天年。
上官老爺到底在官場上歷練過多年,立馬聽出石老先生話中之意,本打算答應,卻考慮到自己兒子的將來又很糾結,于是就想了個法子,將私塾設在了別院,并改為了學堂,即任何人都可來此處求學問卷。
這樣一來,不僅真心求學的人變多了,石老先生也有動力繼續(xù)教書了,自己也從中收獲了不少贊譽。
至于那些高門子弟,他們?yōu)閰^(qū)分自己與普通人的身份地位,大多都退學離去,只剩下極少一部分還有心思學習的......
故而,那些求學若渴的學子在得知石老先生回了老家時,心中萬般不舍,只盼著石老先生早日歸來。
而上官靖不同,他雖不厭煩讀書,卻也迷戀于玩樂,石老先生這么一走,他倒是能將精力全部投入自己的所愛之事當中,心情也由此好了一些。
可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哥不在家,他就像個獨生子,沒一個人能陪他玩樂,很快心情又低沉下去。
就這么又過了幾日,房內丫鬟突然為他送來一封請?zhí)?,說是蘇府派人送來的,還說只有他有,上官正恒與俞氏并沒有。
打開來看,請?zhí)厦嫱嵬崤づさ膶懼鴰仔凶郑河惺掳萃?,故托人送來此貼,還望你有空來一趟。
沒有署名,沒有時間,不像蘇玉堂與燁文所寫。
“此帖是誰人送來的?”
“是蘇府派人送來的,送信的是個年紀不大丫鬟。”
“小丫鬟?”
上官靖沉思了一會兒,文蘭肯定不會用小丫鬟來送請?zhí)?,文婉的字自己見過,向來工整漂亮,絕不會如此潦草,至于文柒......說來,自己還從未見過文柒的字,
這么一想,上官靖瞬間來了興致,讓人拿來筆墨回了一封,定好明日清晨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