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郎慢條斯理的綴茶，搖頭道：“非也，非也。”
“?。 睂O雨矍然而起，急道：“那你又說該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楊大郎一番講究，為的是觀察孫雨。
這會兒揣摩的差不多了，心想：這少年魯莽天真，不是那種深沉之人?？此轮虬?，言談舉止，確實有商家氣質(zhì)。他說的家中經(jīng)營采金生意估計是真的，借貸之事也是真的。
含笑道：“孫郎君若是想要低息借貸，我可以為你引薦擔保，助你一臂之力?！?p> “引薦擔保？”
“正是，你意下如何？”
孫雨有些不大相信，但不妨聽他講講看，“你引薦誰家？”
楊大郎避而不答，笑道：“我這里敢擔保，想來那些老熟人總是要給個面子的。只是有兩點還要和孫郎君確認一下?！?p> “那兩點？”
楊大郎目光灼灼，將兩點說了一遍。
第一，借貸及工匠計劃鬧事之事是否確實？第二，孫家采金場的礦石產(chǎn)量有多少？
孫雨不假思索回答：“采金礦石的產(chǎn)量，我只知道產(chǎn)量很大，不知道具體的數(shù)。至于借貸，是苗院使、陳知府和一個什么廂主一起商量的，但是好像王相公持反對意見，所以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公布。工匠只想要低息借貸，不是想要鬧事。不過……”
現(xiàn)在朝廷并沒有達成一致要織機改進，也許有人阻撓此事呢？如果上面不批準，這事兒就辦不起來。
“不過什么？”
孫雨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錦行也在處理這件事，已經(jīng)和改進織機的薛家聯(lián)系上了?！?p> 楊大郎假裝低頭喝茶，掩飾內(nèi)心的興奮之意。
這個小郎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消息靈通，連如此機密之事也知道，可見他在家中地位不低。
“孫郎君，我在蓬萊那里呢，有些相熟的坑冶戶，如今日子都比較難過。若是孫家能將山中采出的礦石賣給他們，我保證給辦成低息貸款之事。你覺得如何？”
他的話還沒說完，孫雨已經(jīng)高興的跳起來：“好！好！這事簡單，礦石賣誰不是賣？就這么說定了?！?p> 楊大郎哂笑，果然還是個孩子呢，問道：“金礦石貨賣，你能做主？我要的量可不低?！?p> “你要多少？”
“這得看礦石品位高低了，若是千斤百厘的品位，每日要量千斤?！?p> 一千斤石頭，孫雨馬上想象了一下，約莫一個門口石頭獅子那么大？況且宋代是十六制，比現(xiàn)代的一千斤要輕得多。
品位就不知道了，自己也不懂這些。
立刻請教：“蓬萊山金的品位有多高的？”
楊大郎侃侃而談，如數(shù)家珍，將那里的山金脈金都點評一番。
他做這生意多年，與尋金匠，礦丁等多有來往，早就判斷過哪里有金，哪處好采，只是困于成本，人力物力財力都有所欠缺，空看寶山而不得入手。現(xiàn)在有了機會，將最有機會采出金的地方說了個遍。
孫雨在心里暗暗換算，覺得楊大郎的要求應該能滿足。
連連點頭，忍不住露出笑容來，心情雀躍。
楊大郎給工匠擔保，是要冒風險的，那可是一大筆錢財呢。
還什么都不用自己付出。
真是賠本的買賣有人做。
如果能帶著他采金就好了。
不過這也只能想想，現(xiàn)在自己的空間可不能曝光。
她高興，楊大郎更高興。
果然世上無難事，只怕不動腦。
這么一來，楊家暗地里的冶煉黃金生意還能繼續(xù)做下去，每日百厘，就算是官場榷賣，加上抽分、二稅、定級等等，也有賺頭。
做成這些，只要擔保一筆低息貸款。
他有把握，憑借著自己的人緣和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辦下這筆銀錢來。
而且憑他多年的眼光和經(jīng)驗判斷，貸款的商號只怕還要大大的感謝自己。
也就是說，自己一分不花，得了一個金礦石供應大戶，還能得著貸款一方的交情。這正是時來運轉(zhuǎn)，天賜良機。
不過有一層，孫雨還小，不懂世情，口無遮攔，自己還得囑咐一下，以免風聲泄漏。
京城做放貸生意的多得很，若是被別人看出商機所在，競爭的人多了，難免會出差錯。
想了一下，徐徐把顧慮說出。孫雨一一答應了。
事情既然解決，她怎么會將這些事掛在嘴邊。
到時候就全交給高姨爹。
楊大郎很滿意，問道：“歷來慣例，每月交付金礦石，需得寫個契約，并請人擔保。不如你告訴家里的話事人一下，請相熟的商戶做個中間人。在蓬萊也好，在京城也好，我做個東，請大家聚一聚。”
孫雨愣在那里。
糟了，沒想到還要擔保，還要簽訂契約。
自己的計劃是獨自一人采金，可沒想著要按照正常程序做生意。
不過楊大郎的要求合情合理，自己拒絕就不合適了。
說不定被人家以為是個騙子。
真是麻煩，到時候?qū)崒嵲谠诘慕回洠槐冗@些契約靠譜？
自己也不是那種食言而肥的人。
孫雨的神色變化，都被楊大郎看在眼里，心里嘀咕：“但凡是個商家，找個擔保還不是小菜一碟？這小郎君難道有什么難言之隱？”
他倒是沒有想到孫雨可能在騙他。
畢竟孫雨七情六欲都在臉上寫著，實在不像個詐騙分子。
而且這事情也沒什么好騙的，所有的坑冶戶都收金礦石，想拿假石頭蒙混，是瞞不過去的。
孫雨吞吞吐吐：“楊大爺，你和我做金礦石生意，應該沒什么風險罷。到時我派人給你把金礦石送過去，你自己看貨，怎么會出紕漏呢。不如不要定什么契約?！?p> 楊大郎聽他滿口你、你的，完全不提孫家其他人，不由狐疑。
但是這次機會難得，眼見天色晚了，再兜圈子，不開門見山，只怕夜長夢多，失去先機。
做買賣不但要有眼光，還得大膽。
想到自己的謀劃，金礦石買賣只是其一，自己要借著放貸信息長勢，孫雨是重要一環(huán)，豈能隨意放棄？
改變神態(tài)，干脆問道：“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完全相信你的。金礦石的買賣契約，你我簽了就行。再有給工匠們的擔保，我要冒很大風險。你若是誠心，總得讓我放心。不然你找個親友擔保，給我吃個定心丸。這個險，我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