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宮里,秋夢瑤一身錦衣華服,頭發(fā)散披,模樣妖艷,只見他半躺半靠在床榻上,身上還蓋著厚厚的羊皮毛毯。
床榻下的鐵盆里燃著燒的咯吱作響的炭火。
床邊坐的是胡嘉,胡嘉雙手一邊烤火一邊緩緩開口,“胡臨一死,如今最大的威脅就是胡柏。”
胡嘉話音剛落,屋外一個小太監(jiān)走了進(jìn)來對著胡嘉和秋夢瑤行了一禮,“啟稟王上,太后,御史中丞顏笙求見!”
秋夢瑤聞言,立馬從床榻上坐直身子,整理好了衣衫,一副正兒八經(jīng)的模樣。
胡嘉倒是不在意,他應(yīng)道:“宣!”
小太監(jiān)退了下去后,不消片刻,顏笙身穿一襲深紅色的官袍走了進(jìn)來。
他對著胡嘉和秋夢瑤行禮,“臣參加王上,參見太后,太后萬安,王上萬歲萬萬歲!”
胡嘉抬手,“免禮!”
顏笙站起身,一臉平靜的稟報道:“王上,柔城和福州都淪陷了,被辰王和邵懷澈分別奪取,占地為王?!?p> 胡嘉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冷冷問道:“你們帶去的兵呢?”
顏笙有些不甘的吐出四字,“全軍覆沒!”
話音剛落,顏笙就雙膝跪地,一副負(fù)荊請罪的模樣,他行了一禮,“臣辦事不力,請王上責(zé)罰!”
胡嘉知道,他登基為帝不過數(shù)月,在朝中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他不能隨意亂殺朝中重臣,便只能忍著滿腔怒火,心平氣和道:“退下吧!”
胡嘉寬恕顏笙雖讓顏笙松了一口氣,但伴君如伴虎,他還是害怕胡嘉會找他秋后算賬,所以心里還是會有些緊張。
顏笙緩了緩情緒,他淡定的行了一禮,“是!”
顏笙語畢,站起身轉(zhuǎn)身離去。
顏笙走后,胡嘉才將心中的不滿發(fā)泄出來,“四十萬大軍,整整四十萬,說沒就沒了!這群廢物!”
秋夢瑤冷笑嘲諷,“弱者易怒如虎,強(qiáng)者平靜如水。王上,只不過是損失了四十萬大軍,你就暴跳如雷,勃然大怒。這日后,您還能成什么事?”
胡嘉聞言,怒氣沖天,“秋夢瑤,別以為孤叫你一聲母后,你就真把自己當(dāng)太后了!你要觸怒了孤,孤隨時都能殺了你!”
秋夢瑤聞言,笑意加深,面色冷傲,“王上,朝中有一虎,古月有一狼,都在蟄伏著,您若殺了哀家,日后就更沒有人會幫你了?!?p> 胡嘉當(dāng)然知道,秋夢瑤言下之意。
虎說的是冷云,冷云是先帝提拔的人,此人出征,從無敗績。他的野心不小,他不是一個安于現(xiàn)狀的人。
而狼便是胡柏,胡柏從不滿足于當(dāng)一個王爺,他的野心是想做古月的王。
如今胡臨已死,他定會打著為胡臨報仇的名號反了自己。
胡嘉沉住氣,“那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陛下現(xiàn)在最大的敵人是胡柏和邵懷澈,所以先穩(wěn)住冷云吧!只要他能為你征戰(zhàn),他要什么你就給什么好了?!?p> 胡嘉微微點(diǎn)頭,“好,孤現(xiàn)在就下旨,讓他帶兵去柔城。”
“不妥!”秋夢瑤打斷,她解釋道:“你應(yīng)該先讓他去收回福州,因?yàn)楦V菔巧蹜殉涸谡嫉貫橥?,邵懷澈不姓胡,他是個外人,古月的天下怎能被一個外人占據(jù)了?再者,柔城和濉州相連,如今濉州是古月的地盤,胡柏得到柔城就相當(dāng)于也一并統(tǒng)領(lǐng)了濉州。胡柏是古月的辰王,他就算再怎么和你斗,也會守好柔城,護(hù)好柔城百姓,所以,先讓冷云去收復(fù)福州,順便在圣旨里寫一句,此戰(zhàn)你會給他三十萬兵,糧草管夠。若此戰(zhàn)勝了,直接封他為異姓王,從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敗,便已死謝罪?!?p> 胡嘉疑惑,“此戰(zhàn)若敗,為何不是夷三族?”
“因?yàn)橐娜澹湓凭筒粫又?,而是抗命了。因?yàn)槟銊e忘了,慕容還在,冷云可以拿自己的命賭,但慕容,冷云賭不起!”
正因胡嘉沒在朝中穩(wěn)站腳跟,所以他才需要依靠冷云為他征戰(zhàn),而封冷云為王,也只不過是在穩(wěn)住他。
只要當(dāng)冷云奪下了福州和柔城,功高震主,足以抹殺他。
胡嘉心下有了主意,“好,孤現(xiàn)在就去擬旨,只是孤手上只有四十萬兵了,不能全給他?!?p> 秋夢瑤糾正道:“錯了王上,哀家讓你給他三十萬兵都算少了。冷云是個聰明人,他知你手上有多少兵,你給他的兵越多,他就越會認(rèn)為朝廷缺少猛將,你離不開他,所以才會信任他,將所有希望都寄托與他。你將他捧的越高,他就越會得意忘形,屆時他露出破綻,你以此破綻小題大做,然后再加一個功高震主的罪名,不信殺不死他?!?p>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qiáng)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的道理胡嘉又怎會不懂?
但冷云是頭猛虎,猛虎一旦發(fā)起瘋來,又怎么會把他這個王上放在眼中呢?
與其說封冷云為王是在安撫冷云,倒不如說是他胡嘉在與虎謀皮,讓冷云帶兵去福州和柔城,也不過是各取利益。
此戰(zhàn)冷云若贏,胡嘉就收回了福州和柔城,而冷云也得到了高官厚祿。
但是三十萬兵,會不會太多了些?冷云是個有野心的人,若冷云有了三十萬士兵后,不滿足于做臣。若他擁兵自重,起兵造犯,胡嘉又該如何呢?
秋夢瑤見胡嘉那猶豫不決的模樣,便嗤笑一聲,“王上是一國君王,做事怎能如此瞻前顧后?顧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王上,哀家言盡于此,王上自己斟酌吧?”
秋夢瑤語畢,她從床榻上起身,下榻穿好繡鞋,剛站起身,胡嘉問道:“秋夢瑤,孤要是給冷云三十萬兵,他會反嗎?”
秋夢瑤溫柔一笑,“賭不一定能贏,但不賭就一定會輸。王上,你若覺得地盤丟了事小,冷云造反事大,那就掀了賭桌,自己想辦法吧?!?p> 秋夢瑤語畢,不再多說,她自顧自轉(zhuǎn)身離去。
霜雪兮漼溰,冰凍兮洛澤。
臥房里,床榻上,江秋羽身著褻衣褻褲,他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他半倚半靠在床榻上,身后靠著柔軟的枕頭。
床榻旁,謝姝身著一襲黃衣坐在軟椅上,她手中握著暖爐。
床下鐵盆里的炭被燒的咯吱作響,地上鋪著毛毯,窗子也被關(guān)的密不透風(fēng),整個房間,暖和無比。
謝姝開口關(guān)心道:“你今日感覺好些了沒?”
江秋羽笑的溫柔,“好多了?!?p> 雖然謝姝只把江秋羽當(dāng)哥哥,但江秋羽在虞國日日和謝姝朝夕相處的那段時光里,江秋羽早已把謝姝當(dāng)成了自己的妻。
江秋羽堅信,自己有朝一日,終會娶她。
吱呀——
門被推開又合攏的聲音響起,只見楚熙緩緩向謝姝和江秋羽走來,她身后跟著一個身穿綠衣的婢子,婢子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滿了繡工精美的衣裳和價值不菲的首飾。
謝姝見楚熙穿著一襲紅衣,紅衣似火,面容俊美無匹,他那如錦緞的黑發(fā)散漫下來,用一根玉簪整整齊齊束在身后,白皙如玉的膚色,紅到似要滴血的唇瓣再配上一雙勾人攝魄的眼。
楚熙這一身打扮倒不似往日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倒似一個蠱惑人心的妖孽,一身紅衣,芳華絕代,倒叫謝姝看的癡了幾分,連禮都忘記行了。
江秋羽扯了扯謝姝的衣角,謝姝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對著楚熙行禮,“民女……”參見御王,王駕千歲千千歲!
“謝姑娘,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快平身吧!”
“謝王爺!”
謝姝直起身子,楚熙笑的溫柔,“數(shù)月不見,謝姑娘倒是越來越美了。本王聽說謝姑娘回京,怕怠慢了謝姑娘,便特意讓婢子去京畿城中最昂貴的衣店和首飾店給謝姑娘挑了些衣服和首飾,謝姑娘要不要下去試試?”
楚熙一夸謝姝,臉皮太薄的謝姝就不由得面色羞紅,但她一聽衣服首飾,立馬來了興致。
謝姝笑的一臉燦爛,“謝姝謝謝王爺!王爺,你可真好!”
謝姝語畢,趕緊轉(zhuǎn)身離去,楚熙身后的婢子也跟著謝姝一道退下。
待兩人走后,江秋羽才一臉抱歉,“王爺,我傷上有傷,恕我不能行禮了!還有謝姝,她在玉松的寵溺下,放肆慣了,王爺可千萬不要計較她的無禮之處?!?p> “無妨!謝姝那丫頭,可可愛愛的,本王拿她當(dāng)妹妹呢,又怎會怪她無禮?”
楚熙坐在床榻邊的軟椅上,關(guān)心道:“聽回稟我的人說,你們在回京的途中遇伏,你受了重傷。不知現(xiàn)在傷可好些了?”
“謝王爺關(guān)心,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p> 楚熙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你們在虞國數(shù)月,在何處安身?。俊?p> 江秋羽據(jù)實(shí)相告,“王爺,我們?nèi)肓擞輫?,是虞國皇后虞酒卿派人給我們找了一處安身之所。虞酒卿說,她是受白姑娘所托,特意來照拂我們的。這數(shù)月我們的吃穿用度,都是虞皇后替我們出的。”
楚熙聞言,心里大喜,她的清蘭真是他的賢內(nèi)助,處處都在幫他善后。
得此良妻,夫復(fù)何求。
楚熙不解道:“虞酒卿不是死了嗎?怎么還活著?”
“虞酒卿是死了,但自從鳳澤帝繼位后,廣納美人入宮,后在一眾美人中找了一個長相與虞酒卿有七分相像的女子,鳳澤帝給此女賜名虞酒卿,封她為后,虞酒卿從此冠絕六宮?!?p> 楚熙一臉了然,“原來如此!”
楚熙站起身,“江秋羽,你是天生的將才,而現(xiàn)在本王手中有一萬人的士兵,本王想將這一萬兵全部交給你管。只不過,他們都是百姓流民組成,其中有男有女,雖受過一些訓(xùn)練,但也不是正規(guī)軍。本王把他們交給你,你愿意帶領(lǐng)他們嗎?”
帶兵打仗可是江秋羽一生的夢想,江秋羽早就想領(lǐng)兵出征,封狼居胥,立下不世戰(zhàn)功。
他的夢想是超過哥哥江清塵的功績,做一名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從此光宗耀祖。
江秋羽聞言,激動的恨不能立馬從床榻下來,楚熙攔著他,“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了?!?p> 江秋羽心底欣喜若狂,他對楚熙感恩不盡,“我愿意,多謝王爺!”
楚熙提醒道:“以后,你便是我麾下的臣子,在我面前,就自稱臣吧。”
江秋羽微微點(diǎn)頭,“好,臣多謝王爺大恩。”江秋羽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王爺放心,這一萬人,臣必定給您訓(xùn)練出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軍隊來?!?p> 楚熙笑道:“好,本王等著!”
楚熙伸手主動給江秋羽蓋好被褥,“江秋羽,見你傷勢無礙,本王也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本王改日再來!”
楚熙語畢,直起身子,轉(zhuǎn)身離去。
江秋羽看著楚熙的背影,他恭敬道:“臣恭送王爺。”
窗外的飛雪漸漸變小,賈府的后院冰天雪地。
一處常年沒有人打掃的小院中,堆滿了白雪。
賈瀾穿著一襲精美絕倫的橘色華服,她身上披著一件橘色的大氅,虎皮所作,很是暖和。
賈瀾帶著兩個粗使婆子踏著院中的碎瓊亂玉走到了游廊里。
粗使婆子侯在長廊里,而賈瀾剛走進(jìn)一間老舊破損的房屋時,只見一個面容憔悴,頭發(fā)半白的中年女子,穿著一身單薄的褻衣褻褲躺在床榻上。
此女就是賈瀾的娘——元芳。
元芳家住北冥城,也是北冥城人。十歲就跟著父親搬到了蜀都生活。
元芳本是一介良家女,靠賣豆花為生。
元芳從小的夢想就是想憑著自己賣豆花攢下的錢開一家酒樓,然后賺的盆滿缽滿,再去享受生活,可怎奈,元芳的爹是個賭鬼,他僅憑五兩銀子就將元芳賣給了賈家三郎賈磊做了妾氏。
自元芳進(jìn)了賈家的大門后,從此開啟了悲催殘忍的一生。
元芳的身上蓋著單薄的厚褥,身旁坐著一個身穿藍(lán)衣的少年。
這少年正是賈瀾同父同母的弟弟——賈泰。
賈泰生的清瘦,眉眼如畫,他總喜歡扎著一頭高馬尾,因家里貧窮,賈泰的衣衫也穿的單薄,寒冷的天,他連一件御寒的披風(fēng)都沒有。
賈瀾看著很是心疼,賈瀾走入屋中,“弟弟,娘,我回來了?!?p> 賈泰一聽到賈瀾的聲音,他滿臉歡喜,“姐,你終于回來了。你入宮這么久,陛下沒為難你吧?”
賈瀾笑著解釋道:“阿泰,我不是陛下的妃子,我如今是攝政王的妾?!?p> “什么?攝政王?”賈泰大吃一驚,“你怎么會和攝政王扯在一塊?而且還做了他的妾?”
元芳聞言,心痛如絞,沙啞的聲音,聲淚俱下,“孩子啊,是娘不好,娘沒用才保不住你?!?p> 賈瀾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下,她走到床榻旁,將大氅裹在元芳身上,她寬慰道:“娘,攝政王對我很好的,您別擔(dān)心了?!?p> 元芳伸手擦了擦淚水,“陛下是虎,攝政王是狼,他們又豈是好相與的?你一入宮,就等于是進(jìn)了虎狼之窩。不管是與虎謀皮還是與狼為伍,都會有性命之憂。兒啊,你讓為娘又怎能不擔(dān)心?”
元芳話音剛落,一句帶著譏諷的笑聲傳入了房內(nèi)。
“喲,回來了呀!”曾錦身穿一襲錦衣華服走進(jìn)了屋子里,她蹙眉一臉嫌棄,“這屋子還真是破爛,你們在這住了這么久,也不知道找個人修葺一下。”
曾錦見賈瀾沒有乖乖過來向自己行禮,她不滿道:“怎么?富貴了幾日就忘記了自己是誰了?回到家里連禮都不會行了嗎?”
自賈瀾入了攝政王府,蕭曦澤愿意庇護(hù)她后,賈瀾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賈瀾今日回門,不止是探親,還要逼著曾錦去偷出申柄犯罪的罪證。
因?yàn)橘Z瀾了解曾錦,她驕傲自大又膽小如鼠,她被教養(yǎng)慣了,沒受過磨難的她是個軟骨頭,所以危險來臨時,只要能保住自己,她可以六親不認(rèn),甚至為了保命,她可以放棄背叛一切。
賈瀾冷笑一聲,她不卑不亢,語氣強(qiáng)硬且平靜道:“我雖不是攝政王的正妻,但到底也是攝政王的人,你一個沒有官職的臣下之婦,看見我竟然不行禮,真是放肆!”賈瀾眉眼一沉,命令道:“來人,給我壓住他,讓他跪下。”
賈瀾語畢時,兩個膀大腰圓,身寬體胖的粗使婆子走了進(jìn)來,他們對著賈瀾行了一禮后,兩人才強(qiáng)制著拉過曾錦的胳膊,曾錦并不強(qiáng)壯,任她如何掙扎,也拗不過兩個婆子的力大無窮。
兩個婆子強(qiáng)制讓曾錦雙膝跪地,從小錦衣玉食養(yǎng)大的曾錦從未受過這般恥辱,她心有不甘,便大聲尖叫,“來人,來人……”
曾錦本想將她隨身帶的仆人喊進(jìn)來,可連喊數(shù)聲后,卻是無人應(yīng)答。
躺在床榻上的元芳擔(dān)心賈瀾這般做會不會激怒申柄,她雙手握了握賈瀾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做的太過,但賈瀾卻是握了握元芳的手,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
畢竟賈瀾如今有人給她撐腰了,她自然要將心里壓抑多年的仇恨在今日全部宣泄。
賈瀾一臉得意,“曾錦,你是在喊你的下人嗎?”
曾錦怒瞪賈瀾,一雙眼似要吃人般可怕,她厲聲怒罵道:“賈瀾,你這個賤人…額啊…”
曾錦話音還未完,就被賈瀾一巴掌扇到臉上。賈瀾那張金貴白皙的臉?biāo)查g通紅一片,額角的發(fā)髻散落了下來。
曾錦似是沒想到賈瀾會真的打她,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賈瀾。
畢竟賈瀾沒進(jìn)攝政王府時,對她可是恭恭敬敬,可現(xiàn)在,賈瀾一朝麻雀變鳳凰,就敢跟她對抗了,還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扇她耳光。
曾錦氣的胸膛不斷起伏,額角青筋暴起,賈瀾卻得意著,一字一字道:“曾錦,我如今可是攝政王的人,你敢罵我賤人,就是沒將攝政王放在眼里。藐視皇權(quán),其罪當(dāng)誅!再者,你帶來的那些人早就被我?guī)淼挠靶l(wèi)給殺了,之所以沒讓他們進(jìn)來當(dāng)著你的面殺,是怕鮮血和尸體嚇到了我娘。最后,藐視皇權(quán),我念在申太保的面子上可以不殺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今日自己掌摑一百下,我就留你一命!如何?”
曾錦自是不愿,賈瀾在沒進(jìn)攝政王府時,在她眼中是賤奴。驕傲自滿的她怎么可能會聽一個賤奴的話,掌嘴自己?
曾錦冷冷警告道:“賈瀾,我舅父可是當(dāng)朝太傅,你敢掌我的嘴,你就不怕我舅父怪罪于你嗎?”
賈瀾似是聽到什么好笑的話,“呵哈哈哈哈……”
她大笑出聲,笑聲中有三分癲狂,七分報仇后的喜悅。
賈瀾一雙眼如雪山的寒冰,冷的刺骨,“我是攝政王的人,你舅父就算問罪于我也是會先去找攝政王要人。你舅父是臣,攝政王是君,臣子找王爺問罪,是想造反嗎?”
賈瀾一句話懟的曾錦啞口無言,還不待曾錦反應(yīng)過來,又一記清澈響亮的耳光落到曾錦臉上。
賈瀾不想和曾錦廢話,她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著曾錦的臉。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啊……不要打……”
曾錦雙頰痛的她不斷向賈瀾求饒,“賈瀾,我錯了,我錯了……是大伯母錯了……”
賈瀾扇了一會,才停下來,她看著曾錦那張雙頰腫脹的臉,又看了看自己打紅的手心,有些酸麻。
雖然手心酸麻,但賈瀾心里的惡氣總算疏通了,而坐在一旁的賈泰也覺得解氣,他湊到賈瀾面前,“姐姐,我也想打這個毒婦,出出氣?!?p> 賈瀾微微點(diǎn)頭,“可以,但你別打死打殘了。我留著她還有用處。”
曾錦聽到賈泰還要羞辱自己,她氣的大罵,“你個賤雜種,你敢…額啊…”打我一下,我非叫我舅父把你們?nèi)珰⒘瞬豢桑?p> 曾錦話還未完,賈泰一巴掌呼到曾錦臉上,賈泰是個成年男子,力氣自是要比賈瀾大一些。
只一巴掌就扇的曾錦嘴角流血,頭上的金釵玉簪掉落了一地,坐在床榻邊的賈瀾怕賈泰把她打死,便出聲阻止,“阿泰,夠了!”
賈泰聞言,他停了手,一臉傲氣的警告道:“曾錦,要不是我姐姐寬容,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p> 賈泰語畢,乖乖的走到了賈瀾身側(cè)。
賈瀾命令道:“來人!”
一聲令下,兩個身穿黑衣的殺手走進(jìn)了屋子,他們對賈瀾行了一禮后,腰身筆直的立在原地,等候賈瀾下令。
賈瀾擺擺手,兩人意會,一人從袖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黑衣人從小瓷瓶里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強(qiáng)行塞入賈瀾嘴里,直到逼著賈瀾吞咽下肚后,賈瀾才道:“退下吧!”
兩人意會,一出房門就消失在了庭院中。
曾錦不知黑衣人給她吃的什么,她此刻心驚肉跳,頭腦發(fā)熱,她厲聲質(zhì)問道:“賈瀾,你個小蹄子,你給我吃什么了?”
賈瀾站起身,一臉洋洋得意,“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怕呢?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啊!呵哈哈哈!”賈瀾張狂肆意的笑出聲,她走到曾錦面前,“曾錦,我給你吃的是毒藥,今日子時三刻內(nèi)若沒解藥,你就會毒發(fā)身亡?!?p> 曾錦氣急了,撕心裂肺的破口大罵,“你個小蹄子,你個小賤人,你最好祈求你別落在我手上,否則我定叫人將你五馬分尸…額啊…”
曾錦話音剛落,右邊按著曾錦胳膊的婆子一巴掌扇到曾錦的臉上,她冷聲呵斥道:“閉嘴!貴人也是你能威脅的?再多嘴,老婆子現(xiàn)在就將你剁成碎泥,扔出去喂狗!”
曾錦被婆子打的雙眼淚水直流,賈瀾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大伯母,你怕死嗎?”
曾錦心里一緊,“你要?dú)⒘宋遥俊?p> “我不會殺你,但前提是你得先幫我辦件事。否則,毒發(fā)時我不會給你解藥,你會活活痛死。”
被這么多人扇了耳光,又被賈瀾的手下強(qiáng)行灌了毒,即便曾錦現(xiàn)在氣勢再如何強(qiáng)硬,她也只能乖乖認(rèn)慫。
其一,人為刀俎,她為魚肉。她知道,此刻不會有人來救她。
其二,她是真的怕死!
曾錦微微點(diǎn)頭,“你說!”
賈瀾低頭湊到曾錦耳邊,聲如蚊蠅,低語道:“去申府,偷申柄犯罪的證據(jù)。”
曾錦震驚,“你……你想干什么?你想……”搞垮申家!
曾錦話還未完,便被直起身子的賈瀾打斷,她說的一臉云淡風(fēng)輕,“大伯母,偷不偷是你的事,給不給解藥是我的事。大伯母,你的命還被我捏在手中,你若不想活,那現(xiàn)在就趕緊走吧,去做點(diǎn)你想做的事,去見見你想見的人,畢竟人生苦短,而你的時間也不多了。要珍惜?。 ?p> 賈瀾語畢,擺擺手,兩個粗使婆子放開了曾錦,雙手得空的曾錦下意識的捂住臉,曾錦的臉青紫一片,一碰就疼。
而曾錦被賈瀾的話一嚇,曾錦也心跳如鼓,想活命的她早已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了。
曾錦在過度的恐慌下,也不愿考慮將申柄犯罪的證據(jù)交給賈瀾后會有什么后果,因?yàn)樗丝讨幌牖钪?p> 曾錦知道時間不多了,她站起身,忍著滿腔怒火,轉(zhuǎn)身匆忙離去。
賈瀾吩咐兩個粗使婆子去備好馬車,兩個粗使婆子下去后,賈瀾才對元芳笑道:“娘,我派人在北冥城買了一家酒樓和一棟宅子,從此以后,你們就可以住在那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讓人安排了馬車,等他們安置好了,你們就可以坐馬車回老家生活了?!?p> 元芳關(guān)心道:“孩子,那你呢?”
“等我把手頭上的事做完了,攝政王就會派人送我去北冥城。到那時,咱們一家人就可以團(tuán)聚了?!?p> 元芳雖擔(dān)心賈瀾的安全,但又怕自己留下來會成為賈瀾的累贅。
為了不拖累賈瀾,她只能落淚不斷囑咐道:“孩子,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家,娘會永遠(yuǎn)等著你的。”
賈瀾雖也泣不成聲,但她還是笑著安慰道:“放心吧,娘!”賈瀾對著賈泰囑咐道:“阿泰,這一路你一定要保護(hù)好娘,也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放心吧姐,那你也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要受傷,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和娘會在老家等你的。”
賈泰話音剛落時,門外一個婆子走了進(jìn)來,她輕聲細(xì)語,“貴人,馬車行李,干糧盤纏都已經(jīng)備好了?!?p> 賈瀾聞言,微微頷首,她含淚安頓好了賈泰和元芳,讓他們坐著馬車離去后,賈瀾才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細(xì)心的婆子見了立馬從袖中拿出干凈的帕子遞給賈瀾,賈瀾伸手接過后,道了句,“謝謝!”
婆子立馬眉開眼笑,“貴人折煞奴婢了,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氣,奴婢是擔(dān)不起這聲謝的。”
賈瀾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才走到屋中坐上軟椅,婆子對賈瀾行了一禮,溫聲勸道:“貴人,這兒風(fēng)雪大,又沒炭火暖身子。貴人身子金貴,要不先回王府吧!這兒有奴婢等著就夠了。”
另一個婆子也附和道:“是啊貴人,您就先回去吧!要不然您若受了風(fēng)寒,王爺若怪罪下來,奴婢們也擔(dān)當(dāng)不起?。 ?p> 賈瀾看著兩人懇切的目光,便有些感激的說道:“那就謝謝你們了,你們辛苦了,等你們回府,我必有厚賞的?!?p> 兩人聞言,一個勁的笑道:“貴人客氣了,奴婢們伺候貴人是天經(jīng)地義的,貴人這么客氣,是會折煞奴婢的!”
賈瀾也是淺淺一笑,“好,那我就先上車回府了?!?p> 賈瀾語畢,轉(zhuǎn)身離去,兩個粗使婆子對著賈瀾的背影行禮,異口同聲,“奴婢恭送貴人!”
戌時一刻,天色漸晚。
申府四周掛滿了花燈,花燈搖曳,雪花飄落,將清理好的石子路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房間里,申柄身穿便衣與一個身穿綠衣的婦人對做。
婦人臉上濃妝艷抹,身姿高挑,楚腰衛(wèi)鬢。她雖有五十多歲的年紀(jì),但皮膚保養(yǎng)的細(xì)膩光滑,看起來與四十的婦人差不多。
這婦人就是申柄的姐姐——申詩詩。
當(dāng)曾錦今日回來把自己中了毒的事告訴申詩詩后,愛女如命的申詩詩一時慌了神,她為曾錦請了許多名醫(yī),名醫(yī)卻告訴他們母女兩,“夫人確實(shí)中了毒,只是想要知道夫人到底中了什么毒,還得花些時間化驗(yàn)。”
賈瀾曾告訴過曾錦,今日子時三刻毒發(fā),所以曾錦沒時間等名醫(yī)化驗(yàn)。
申詩詩為了女兒能活命,她不得已拉著申柄去了偏房,與他聊些話里家常,為曾錦拖延時間。
申詩詩拉著申柄給他灌酒,自己則講起了他們兒時的趣事。
酒過三巡后,申柄便像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般依偎在申詩詩的懷中,乖乖的聽著她沒完沒了的嘮叨,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申柄雖對外人老謀深算,做事心狠手辣,但他也明白,在這世間,他只有申詩詩和曾錦兩個親人了,所以,他的防備之心不會防到他們二人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飛雪漸停。
而拿到申柄犯罪證據(jù)的曾錦急匆匆的來到賈府門前,而門口正是賈瀾留在這等著她的那兩個粗使婆子。
這兩人在此等候多時了。
曾錦將手中的紙張交給了這兩個粗使婆子,婆子接過這一摞厚厚的紙張后,才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給曾錦。
曾錦吃過后,婆子才眉眼一沉,還不等婆子下令,兩個黑衣人飛身站在了婆子面前,他們不給曾錦說話的機(jī)會,便直接一掌打暈了曾錦。
曾錦被兩個黑衣人套上麻袋,放到備好的馬車?yán)飵ё撸抛右采狭肆硗庖惠v馬車,小廝打馬,馬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