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跟我雙修可解
微暖燭光里,白袍僧人端坐在案頭,手中執(zhí)筆,正在書寫著什么。
他坐姿挺直,整齊嚴謹?shù)纳壅谥鳖i,露出一小片肌膚和喉結(jié)來。
璨金碎光落在他身上。
本該是溫暖的顏色,卻似乎帶著某種冰冷涼薄的錯覺。
他自是神情專注,心無旁騖。
但看著他的人,卻只覺眼前一亮。
一旁本來漫不經(jīng)心打哈欠的小沙彌清衍一看到齊酥進來,立刻瞪大眼睛。
齊酥把藥碗放在案頭。
“大郎法師,該吃藥了?!?p> 清衍瞪著她。
你在混叫什么?繡衣使送來的藥,休想讓法師沾口!
齊酥也不理睬他們。自顧自從書架上拿下本佛經(jīng)來看。
是《金剛經(jīng)》。
隨手翻開一頁,卻是《無得無說》這一品。
——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一刻鐘后,她把經(jīng)書放下來。
端起放在案頭的藥碗,咕嘟嘟自己灌下去。
灌完也不顧清衍目瞪口呆的神情,用衣袖擦了擦嘴。
“大師,妾身就先告退了?!?p> 說完,往嘴里塞了一塊桂花糖除味,端起藥碗,就這么退下了。
清衍……不是,她有病吧。
然而走了不過片刻。
那女子卻又回來了。
重新盤膝坐在之前的蒲團上,拿著翻看了幾頁的經(jīng)書,繼續(xù)看起來。嘴里的桂花糖都還沒嚼完。
清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你怎么又回來了?”
齊酥眼皮也沒抬。
“哦,領(lǐng)導(dǎo)不讓我走,硬讓我再加會兒班?!?p> 她說的話奇奇怪怪,但并不耽誤清衍理解意思。
他在心里呸了一聲。
可惡的繡衣使。
。
齊酥去而復(fù)返,握著經(jīng)書翻看。
并沒有什么華妙的拈花禪理鉆入腦袋,她只覺得昏昏欲睡。
忽然身邊有窸窣的衣物聲響起。
抬頭就見道慈已站在三步之外。
“施主。之前施主說,貧僧體內(nèi)有蠱物,不知可有解法?”
啊,你說起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之前做了這么多,不就是讓你對我感興趣么?
齊酥托腮望著他盈盈地笑。
“有啊,法師跟我雙修,則此禍可解?!?p> 清衍怒喝:“不知羞恥的妖女!”
道慈止住他。
他就站在她面前,身量很高,整個人清冷清瘦。
是齊酥見過的最好看的和尚。
雖然穿著僧袍,但神情沉斂冷峻,周身皆是高潔禁欲的氣息,反而更添了幾分令人欲要瀆佛的誘惑。
“不知可還有它法?”
齊酥:“有吧。不過,這個可不好說。我姨娘被繡衣使喂了尸蟲丸,每隔十日就得服一次解藥。我看似自由,實則枷鎖附身,半點不由己?!?p> “說起來,我和姨娘有此遭遇,皆是因法師而起。我掛念母親的心情,法師應(yīng)該能理解吧?”
道慈靜默片刻,雙手合十。
“貧僧明白了。施主的母親,貧僧會托乾京的朋友多加留心。”
齊酥展顏一笑。
“那就多謝法師了。”
道慈依舊站在三步之外,捻著佛珠,似在思量該如何開口。
齊酥對他眨眨眼。
“我之前說過自己略通醫(yī)術(shù),不如讓我為法師看看診如何?”
道慈定定望了她片刻。
“也好?!?p> 齊酥點點下巴,“勞煩您坐下,把手腕伸出來。”
。
他的手很好看,修長白皙。
且因為長期不見光,青色脈絡(luò)隱在手腕內(nèi)很是分明。
齊酥把手搭在道慈手腕上診了許久,一直沉吟不語。直到旁邊的清衍實在看不下去了。
“還沒好么?天都快亮了?!?p> 齊酥慢吞吞地應(yīng):“好了好了?!?p> 一邊卻又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再次握住道慈的手掌。
道慈神色未動。
思緒卻莫名飄移。
飄到昨夜蟲蠱發(fā)作,神識內(nèi)赤火燃燒之際。
清涼的氣勁。她也如此刻般握住自己的手掌。
齊酥:“其實吧,我剛剛想起來,我并不通脈診?!?p> 此言一出,清衍一怔,繼而大怒。
“那你這般行徑,豈不是故意輕薄我?guī)熜???p> 誰說不是呢?
不待清衍發(fā)作,她自己先說:“但是我已經(jīng)摸出來了?!?p> 摸出來什么?你摸出來個錘子!
齊酥:“法師體內(nèi)這蠱蟲,像是被藥物控制,安眠了許久。但最近不知為何突然被喚醒,因此狂性大發(fā),以往能壓制它的藥只怕都沒用了?!?p> 她手指隔著一片虛空,在道慈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
纖細食指在空中點了點。
“找到了,就在這里?!?p> 齊酥之前在蠱毒副本得到的金手指很玄妙,能靠肉眼感應(yīng)到蠱蟲的存在。
這種感應(yīng)類似于第六感。
科學(xué)的方法解釋不通,便是類似玄學(xué)的存在。
…
清衍本以為她又是在胡扯。
身邊道慈眸色卻暗了下來。
就在她手指點向虛空的剎那,他清晰感應(yīng)到一直在體內(nèi)隱約躁動的蠱蟲,突然瑟縮了一下。
那種熟悉的,微涼的氣勁,隔空點在他胸前。
微弱的近乎幻覺。
齊酥手指在半空畫著圈圈。
“讓我來看看。”她瞇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高明。
很像那種坑蒙拐騙,一點不著調(diào)的半仙。
齊酥:“你這只蟲子,很喜歡血的味道吧。”是篤定的語氣。
道慈沉默。
一旁的清衍也沒說話。
“它最近被一種香味刺激到了,所以才這么生氣。嗯,是一種木香……不,是一種藤蔓,長在很潮濕的森林里的藤蔓。它曾經(jīng)棲身這種藤蔓之上,記憶并不愉快,所以這種氣味激怒了它。法師,看來你的秘密已經(jīng)被其它人知道了,都已經(jīng)開始試探你咯!”
清衍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師兄今早派人去查昨日佛堂里供奉的是何香。
但昨日出現(xiàn)在佛堂的僧人都說自己不曾供香。
都不曾供,卻有香燃著。
且,今天香爐里的香灰跟著用舊的香爐一起不見了。
她這番話,倒是與查證的事情符合。
。
直到齊酥走了,道慈仍在靜坐。
沒有看書,沒有寫字,單純的靜坐。
修長的雙手交疊在一起,在思量著什么的模樣。
清衍不喜歡齊酥。
所有靠近師兄的女人都居心叵測,這個齊娘子尤其不知廉恥。
“師兄,倒也不必信了她的鬼話。元茂說得對,也許她跟繡衣使都是一伙的?!?p> 白衣僧人幽冷的眸色映著燭火。
依舊是那句話。
“先不必動,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