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壽宴（下）

　　壽宴當(dāng)天，朝堂上與姜尚書交好的朝臣都來了，由于禮部尚書是朝中老人，許多王公貴族也來了，就連剛回京被封為定北王也來給姜老夫人賀壽了，姜老夫人的八十大壽可以說是近來除了定北王回京最重要和熱鬧的事了。

　　賓客送的禮在入府之時已由專門安排的下人傳唱登記，而一些重要的賓客則是在見過了姜尚書和姜老夫人后直接進入了內(nèi)廳。

　　今天是姜老夫人的八十大壽，有不少青年才俊前來祝壽，姜云依和姜錦柔都為此下了好一番功夫打扮。

　　姜錦柔穿了一身桃紅色簇錦百褶裙，面若桃花，粉嫩照人，配上珠玉的步搖，確實令人望而生喜，又不會喧賓奪主。唯一遺憾的就是作為姜府的大小姐，在這樣的場合確實會讓人感覺失了幾分穩(wěn)重。

　　而姜云依與姜錦柔剛好相反，她穿的是天藍色暗紋長裙，幾朵淡粉色蓮花盛開在裙擺，清新秀麗，首飾也多用玉石，讓人感覺十分溫潤，和她淡雅又不失精致的相貌十分契合。

　　站在一旁的江如煙暗自打了個哈欠，看這群人端著完美的笑容這么從容地交談，她真的是十分佩服，換成是她恐怕早就找個理由離場了，只不過她的壽禮還沒送，姜云依那邊她倒是不擔(dān)心，畢竟她也準(zhǔn)備好了備用方案，今天大房準(zhǔn)得脫層皮。

　　“父親，女兒為了慶賀祖母的八十大壽特意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是齊山大師親自畫的松鶴延年圖，女兒知道祖母喜歡齊山大師的作品，特意讓人搜尋得來的，絕對是齊山大師的真作，祖母請看?！?p>　　這姜錦柔可真是厲害，齊山大師已經(jīng)絕筆多年，這幅松鶴延年圖可是他早年時的作品，千金難求，她真是花了血本啊，若是原本姜云依準(zhǔn)備的那幅用特殊顏料畫的畫倒也還過得去，可她的那幅畫已經(jīng)被她毀了，要是那幅面目全非的畫出現(xiàn)在這里，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快快快，讓我看看，這筆觸、這落款，確是齊山大師的作品無疑了啊。好孩子，你用心了?！?p>　　“祖母開心便是最重要，那錦柔花的功夫都值了?！苯埔澜酉聛砭洼喌侥懔?，我看你那幅被毀了的畫，拿什么來和我爭。

　　“祖母，云依有一事要稟，恐怕會擾了祖母和在座眾賓客興致，不如讓三妹妹先獻禮吧。”

　　姜云依面露難色，確實有些為難，但話語卻有幾分堅定。

　　“哦？既如此，那如煙你先來吧?！?p>　　“是，祖母。祖母，如煙準(zhǔn)備的是一條和田玉制成的手串，如煙曾經(jīng)學(xué)過一些醫(yī)術(shù)，近來也在幫祖母調(diào)養(yǎng)身體，于是便用百種藥材制成的藥汁將這玉串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個時辰，祖母平日帶著這玉串，有助于身體的調(diào)理，排毒養(yǎng)顏，延年益壽。”說完這話江如煙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原本維持的體面微笑在聽到排毒養(yǎng)顏一詞之后，破裂了那么幾秒鐘，然后很快又恢復(fù)了，她自以為控制得算快，卻被江如煙給捕捉到了。

　　“正安，你看看這孩子真是有心了。這么個好寶貝，祖母可是得馬上帶上嘍，來煙丫頭，你來幫祖母現(xiàn)在帶上吧?！?p>　　“是，祖母這玉串雖好但是平日里身體的調(diào)理和心情的愉悅舒暢也很重要，如煙祝祖母長命百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你這丫頭啊，嘴真甜。”姜老夫人摘下了左手上的一只翡翠鐲子，“煙丫頭，這個呀，是你祖母的嫁妝，戴了好些年了，今兒就送給你了?！?p>　　“祖母，這鐲子陪了您那么多年，如此珍貴，如煙怎么敢要啊?！?p>　　“這鐲子在祖母看來，比不上你送我的玉串，你的孝心讓祖母很感動，祖母今天很高興，所以想送你，就當(dāng)是祖母的一番心意?！?p>　　“既如此，如煙便收下了，多謝祖母?！?p>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江如煙有多么得姜老夫人喜歡。姜家大小姐雖然是嫡出但姜家主母背靠太后和永安侯總歸是要嫁到宮里去的，尋常世家根本無法入得了眼。而這毫無背景的姜如煙可就是一只羔羊可以讓人隨意宰割了嘛。

　　“父親，這封信里寫的是女兒想說之事的原委，請父親過目。女兒知道現(xiàn)下的場合不宜說這些，只是此事關(guān)系甚大，若是女兒不說恐怕就會被有心之人給冤枉了?！苯埔拦蛟诮袝拿媲?，遞上書信的手微微顫抖，眼里微微泛起淚光。

　　姜尚書拿過書信細看，越看臉色越難看，甚至隱隱要將書信都揉成一團，“居然有這樣的事！各位，今日我府出了一些事情需要處理，請各位在內(nèi)廳稍事休息，待事情處理完這壽宴便正式開始，到時姜某必多飲幾杯向各位賠禮可好？”

　　“姜兄府上既然有事那便先處理吧，左右宴席也還未開始，我們便在府上轉(zhuǎn)轉(zhuǎn)，欣賞欣賞姜兄的庭院也無妨?！?p>　　“是啊，聽說姜尚書對園林頗為鐘愛，府上更是請了江州有名的匠人來設(shè)計了一番，今日正好可以欣賞一番?！?p>　　在吏部尚書和二皇子的帶領(lǐng)下，一眾人競相附和，都向前院走去。而二房和大房的一干人等都被姜尚書帶去了書房問話。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江如煙偷偷離開了內(nèi)廳。

　　而另一邊，甩掉了五皇子的燕離正在猶豫該找個什么時機離開，原本他也就是因為定北王在戰(zhàn)場上受了傷還沒好才陪父親來的，只不過來了他才明白，受傷不過是個幌子，他就是想讓他早點成親，來這兒帶他相親來了。好在他跑得快，可他偏偏沒想到，五皇子知道姜府請了清樂坊便來湊熱鬧，剛好他在這就纏著跟他聊天。

　　聊天倒也不打緊，就是那些仰慕風(fēng)流倜儻的五皇子的世家小姐們紛紛盯著他們，那一雙雙暗送秋波的眼神讓他頭皮發(fā)麻，恨不得趕緊逃回軍營里。

　　沒想到的是，在他前后徘徊的時候，江如煙剛好從內(nèi)廳出來想回翠竹軒，結(jié)果就碰上了。左右躲不過，江如煙便行了個禮，只不過卻不知道對方身份，“江如煙見過——這位公子。”

　　“原來你是姜尚書的女兒啊，我是燕離，姜小姐不必多禮?！?p>　　燕離本想避開，但一看到她的眼睛他便認了出來，她就是那個彈《破軍》的女子，沒想到兩人竟會以這種方式再相遇。不過看樣子她可能并不想被別人知道，那我就先裝作不知道吧，這樣也還挺有趣的。

　　當(dāng)初她猜測他是軍中之人果然沒猜錯，不過他居然會是定北王世子，雖然她當(dāng)初也沒干什么，但她和清樂坊的關(guān)系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希望他沒有認出來，那么遠我又帶著面紗應(yīng)該認不出來的吧。想到這里，她偷偷瞄了燕離一眼。

　　燕離知道她在想什么，回了她一個笑容，開朗坦蕩。

　　看樣子他應(yīng)該沒認出來，“世子這里是后院，不太適合您閑逛，賓客基本都在前院欣賞風(fēng)景，壽宴要一會才能開始，您若是不太喜歡那種場合的話，可以趁這個時候離開，應(yīng)該沒人會注意到的?！?p>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那種場合。”燕離上前一步，看著面前女子的眼睛問。

　　完了，本來是因為他能懂得《破軍》的意境，所以推斷出來他應(yīng)該是一個豪放灑脫、胸懷抱負之人，官場上那些往來、人情世故他應(yīng)該不太喜歡，所以才這么說的，可是現(xiàn)在該怎么圓呢？“我想世子沒有在前院也沒在內(nèi)廳，應(yīng)該就是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吧。”

　　看著眼前這個眼睛滴溜轉(zhuǎn)的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罷就不難為她了，不過她倒是說對了，“哦~是這樣，世子世子的我聽著怪別扭的你就叫我燕離吧，你的主意不錯，我趁現(xiàn)在就先離開了，下次有緣再見。”

　　話剛說完，兩人正要各走各路的時候，四皇子走了過來，“在下真是有緣，竟能在這剛好遇到燕世子和姜府的三小姐?！?p>　　“見過四皇子。”

　　“見過四皇子?！?p>　　“剛才姜三小姐送給老夫人的禮物真是用心，沒想到姜尚書的千金居然還會醫(yī)術(shù)？”四皇子本就是因為江如煙在壽宴上的表現(xiàn)起了好奇心，要是試探一番過后此人可用，他便想將她收入麾下，以后可以做顆棋子，更沒想她居然能和燕離聊得投緣，這讓他更是好奇這姜三小姐是何人等了。

　　“四皇子過譽了，我只是以前住在鄉(xiāng)下，跟一位江湖游醫(yī)學(xué)過一些皮毛而已?！?p>　　“原來如此，不知如煙小姐與燕世子剛才在聊些什么，我突然打斷不會擾了二位興致吧?！?p>　　“沒..”

　　“沒有，剛才燕離世子不過是因為第一次來姜府，迷了路，找我?guī)妨T了?！边@個四皇子眼里滿是城府，笑容里暗含深意，盯著人的時候就像一只毒蛇在盯著獵物一般，還是趕緊把他打發(fā)了比較好。

　　“燕世子可是要去前院，剛好本皇子也因這院子太大一時迷了路，不如我們一道而行？”

　　燕離被江如煙打斷了話也沒惱，“四皇子有所不知，在下肚子忽然作疼，著急方便，但一時找不到地方，剛好遇到姜三小姐，這才求她帶路，怕是無法一道而行了，四皇子見諒。姜三小姐，快給我?guī)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