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超梅楓拜入黃衫派掌門薛仁門下,在黃衫派住了三年。
當(dāng)日一個黃毛丫頭,出落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可人兒。薛仁大弟子自微風(fēng)來了。自微風(fēng)說:“小師妹?!?p> 某日,自微風(fēng)拿了一疊白紙來書房給超梅楓看。自微風(fēng)說:“這是師父寫的古詩詞。”紙張數(shù)目不少,但來來去去均寫著同一首詞。超梅楓不知如何臉上一紅,一顆心砰然亂跳。
超梅楓看了,垂下頭,連耳根都紅透了。
自微風(fēng)說:“師父為什么特別愛這首詞,寫了又撕,撕了又寫?”超梅楓心慌意亂,站起身想走。自微風(fēng)一手按住。超梅楓啊了一聲。
自微風(fēng)說:“小師妹,你懂了嗎?”自微風(fēng)雙目燃燒著異樣的熱情,直看進超梅楓眼里。超梅楓說:“不懂?!弊晕L(fēng)說:“你真的不懂?那為什么要臉紅?”超梅楓回答不了,亦不想再討論這尷尬話題,急步離開。
超梅楓已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自微風(fēng)眼光中的涵義如何不明?但他年紀比她大上一倍,且成了親,老婆死了,還有個小女兒。關(guān)鍵是,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別無其他。自此,超梅楓刻意避開自微風(fēng),不復(fù)過去的親近,但對師父薛仁卻是不同,依舊眷戀溺愛。
某天,一人站在黃衫派的峰頂上,眺望無邊的山崖,身影孤獨,神傷憂思。此人正是薛仁。突然,超梅楓在他身后。薛仁說:“人已老,事皆非,花開不飲淚沾衣,如今但欲開門睡,一任梅花作飛雪。”
超梅楓說:“師父?!薄澳銥槭裁纯偸悄畲死习±系?,你又沒老,精神這么好,武功這么高?!毖θ收f:“唉,師父武功再高,終究會老?!毖θ收f:“你也在一天天的長大,終究會離開師父的?!?p> 超梅楓說:“師父,我不要長大,我一輩子跟著你學(xué)武功,陪在你身邊。”薛仁說:“真是孩子話?!薄叭素M有不長大的,超梅楓,多謝你,你有這樣的心就夠了?!毖θ世^續(xù)說:“今歲春來須愛惜,難得,須知花面不長紅,待得酒醒君不見,千片,不隨流水即隨風(fēng)。”
超梅楓說:“你就傳我武功吧。”薛仁說:“你真會說話,明天就傳你武功吧?!鞭D(zhuǎn)眼又過了三年,超梅楓快要十八歲。仿佛無窮無盡的亮麗青春中,開始流露點點成熟韻味。日常生活里,唯一讓超梅楓在意,甚至彈體不安的,是二師兄選塵封。
選塵封粗眉大眼,全身是筋骨,比超梅楓大兩歲,為人粗魯?shù)煤?。他很少跟她說話,只默不作聲的瞧著她,往往瞧得她臉紅耳赤。黃衫派上的桃子結(jié)果時。選塵封常捧著一把又紅又鮮的桃子,走進超梅楓房中。放在桌上,一聲不響就走了。
有一次,選塵封乘著四外無人,悄悄找上超梅楓。選塵封說:“賊小妹,我們偷桃子去?!背窏髡f:“你叫我什么?”選塵封說:“我們?nèi)ネ堤易?,是做賊,你自然是賊小妹了?!背窏髡f:“那么你呢?”選塵封說:“我是賊哥哥。”
超梅楓哈哈一笑說:“賊哥哥?”選塵封說:“是啊,賊哥哥要偷賊小妹啊。”選塵封言語輕浮,不知怎地,超梅楓心里卻覺得甜甜的。那天晚上,二人偷了很多很多桃子,回到超梅楓房里,黑暗之中,選塵封驀然從后抱住了她。
選塵封說:“賊小妹子,我要你永遠永遠跟著我,絕不分離?!背窏髡f:“你?!背窏鞒隽暝?,突然間全身軟了似的,雙雙倒在散滿桃子的地上。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突然傳來喝罵之聲。
那人說:“選塵封,你這畜生,快給我滾出來?!?p> 東窗事發(fā),超梅楓又驚又急,羞愧交集。選塵封匆匆穿上衣服,沖了出來,來者赫然是自微風(fēng)。師兄弟二話不說,就在屋外拳打腳踢的斗將起來。
二人越斗越狠,緊湊激烈,形同拼命。超梅楓說:“大師哥,對不起,求你饒了我們。”自微風(fēng)說:“饒了你們?”“我饒得你,只怕師父饒你們不得。”
自微風(fēng)一掌擊中選塵封。選塵封說:“啊喲,你真的想打死我。”自微風(fēng)說:“那還有假的,超師妹,你說要跟師父練一輩子功夫,永遠服侍他老人家,你欺騙師父?!边x塵封說:“師父不管,卻要你管,你不是多管閑事,你是吃醋,不要臉。”
選塵封如狼似虎撲攻,掌影漫天若落英亂舞,猛惡至極。同門交擊,自微風(fēng)使出一模一樣的招式,以功力取勝,硬拼下震飛選塵封。自微風(fēng)說:“哼,我不是吃醋?!薄笆谴鷰煾赋鰵?,今日打死你這無情無義的畜生?!?p> 選塵封已是無力反抗,眼看要斃于自微風(fēng)掌下。豈料超梅楓橫里搶出,擋在選塵封身前。超梅楓說:“大師哥饒命,大師哥饒命?!弊晕L(fēng)唉了一聲。收掌。心上人這般以命相護情敵,自微風(fēng)自卑自憐,凄苦難耐,長嘆一聲,黯然轉(zhuǎn)身離去。
翌日,薛仁把他們?nèi)苏衼盹椉?。薛仁說:“為什么,為什么?”選塵封說:“大師哥見我跟小師妹好,吃醋要打死我?!毖θ蕦ψ晕L(fēng)說:“微風(fēng),命中是這樣,那沒有用的。”
超梅楓說:“師父,是我不好,求你不要責(zé)罰大師哥。”薛仁一揮衣袖,輕輕佛開超梅楓的手,亦不瞧她一眼。這幾年來,薛仁對超梅楓總是和顏悅色,從沒罵過一句,連板起了臉生氣也沒有。
此刻見他神態(tài)這般冷漠,心中有多折騰,可想而知。薛仁大怒了。結(jié)果薛仁用長劍打斷了自微風(fēng)兩根腿骨,將他逐出師門,趕離黃衫派。自此以后,薛仁不再理睬超梅楓和選塵封,更再不傳他們武功,視同陌路。
不久之后,薛仁云游而去。到他再回黃衫派時,已過了兩年,還帶著一位妻子。
夫人年紀輕,比超梅楓還小幾個月,相貌好美,皮膚又白又滑。她雖不會武功,卻文才極佳,生性聰慧,為人和善,待眾弟子甚是親切。薛仁仍是不理會超梅楓和選塵封,除了偶爾點撥其他弟子外。
就只有埋首鉆研太上老君留下來的武功秘籍青龍決。選塵封心想師父不會原諒自己,此生休想窺探上乘武功,前程盡毀,遂把心一橫,另謀打算。薛仁妻子身子虛弱,大病一場,好在有薛仁在身邊照料。
選塵封乘機鉆空子,到書房偷了青龍決下卷,上卷則因薛仁帶在身邊,無法染指。超梅楓得知此事,明白鑄成大錯,絕了和師父修好的念頭,唯有隨著選塵封逃出黃衫派。
兩人在中土,躲進山野練功,原來那青龍決的內(nèi)功訣竅全在上卷之中,下卷則屬外家功夫,如心悴掌,焚天八股,不必以內(nèi)功作為根基。
這兩門功夫要殺活人來練,超梅楓想起舊仇,便和選塵封去上戶蔣家村。從那惡毒婦人蔣太太開始,將全村的男女老幼,一個個都練作了白骨骷髏。由于二人兇殘手段,武功歹毒,漸漸在江湖上闖出紫黑殺神的名堂,成為武林宿敵,仇家滿布。
他們武功雖高,無奈樹敵太多。幾番遭到正道中人群起圍攻,再不能在中原立足,只有遠走他方,逃到蒙古去。豈料竟落得一死一盲的悲慘下場。
回憶漫長,但在超梅楓腦海掠過亦只片刻間事。她的思緒,忽被某種異響打斷。那是紫界均勻綿長的吐納之聲。超梅楓心想:混小子中我重擊不但不死,還能提氣療傷,可見內(nèi)功有點火候,若我從他口中套出功決,必可沖破長強穴窒息,恢復(fù)兩腳活動。
此時,紫界已行氣三大周天,體內(nèi)熱流漸漸舒緩受控,傷勢也自減輕不少。
超梅楓說:“黃衫派中有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說,那是什么意思?”紫界心想:原來她想我傳她內(nèi)功,她日后必去害我六位師父,我死就死吧,怎能讓這惡婦再增功力,害我?guī)煾福砍窏骱吡艘宦暋?p> 聽得紫界不答,超梅楓取起匕首,左掌按地發(fā)力,向前撲去。超梅楓說:“快說?!弊辖缯f:“你想得內(nèi)功真?zhèn)鳎嗽缢懒诉@條心。”超梅楓說:“你道我不敢殺你嗎?”
突然,一把聲音說:“超弱化,你敢?”超梅楓啊了一聲。超弱化是超梅楓投師之前的本名,江湖上無人知曉。這三字已有很久沒聽人叫過,陡然讓人呼叫出來,這一驚非同小可。超梅楓說:“你,你是誰?”
乘著超梅楓失神之際,紫界就地滾開老遠,抬頭瞧去,便見一座假山上俏生生的站著個苗條人兒。紫界說:“清兒?!鼻艺f薛冰清逃出大廳后,不肯獨自離去,在王府中到處尋找紫界。
她隔遠瞧見子翁立氣急敗壞的經(jīng)過,心知有異,遂循著他的來路追至石林,及時揚聲救了紫界一命。薛冰清與紫界雖只分開半夜,卻有久別重逢,欣慰莫名之感。超梅楓說:“你到底是誰?怎會知道我名字?”
薛冰清說:“我姓薛?!背窏髡f:“你,你,你?!毖Ρ逭f:“你什么呢?”超梅楓說:“黃衫派掌門人薛仁是你什么人?”
薛冰清說:“好啊,你倒還沒忘記我爹爹,他老人家也還沒忘記你呢。”超梅楓說:“你,你是我的小師妹?”原來薛冰清便是黃衫派掌門薛仁的獨生愛女。超梅楓說:“師妹,師父呢?”薛冰清說:“爹爹,超梅楓在這里,你快過來瞧她。”
薛冰清清楚自己加上紫界也萬萬不是超梅楓敵手,便謊稱父親到來,意圖嚇退她。超梅楓想起薛仁生性之酷,手段之辣,不禁臉色蒼白,全身發(fā)抖,腦海想起師父的容貌。超梅楓跪下說:“弟子罪該萬死,只求師父可憐弟子雙目已盲,半身殘廢,從寬發(fā)落,弟子對不起你老人家,當(dāng)真豬狗不如?!?p> 紫界心想:向來兇神惡煞的超梅楓,怎么一見到清兒提起她爹爹,竟嚇得這個樣子?
超梅楓自與薛仁相別,無時或忘他對自己的慈愛恩義,此時雖怕見師父,但欣喜之情,更勝畏懼。超梅楓說:“不,師父不必從寬發(fā)落,你罰我越重越好?!毖Ρ灏蛋岛眯Γ辖绫阆氤藱C離去。突然,哈哈大笑之聲傳來。
長笑聲中,北道少道主楊秀清大搖大擺的來到石林。楊秀清說:“女孩兒,我可不再上你的當(dāng)啦。”衣服帶風(fēng)之聲四下響起,石林內(nèi)人影閃動。
紫界與薛冰清臉色大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群邪從不同方向包抄而至,聲勢浩大,他倆落入重圍,無力反抗,必將任人宰割。